祈莼愣了愣,点了点头,不再开口,利落转身,牵着秦唯,直直与诧异的冷念云两人擦身而过。
两人都是脚步一顿,对着霍东辰挑眉:怎么回事?
霍东辰格外疲惫,眼睛斜了斜外面,庄勰叹气,认命的追了过去。
冷念云的诧异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又是清冷,走近,:“是冷某招待不周,刚刚两个女孩造成的损失由冷某一力承担,毕竟是两个野惯了的孩子,叶小姐教养得人,还望不与她们太过计较,不知,冷某在叶总这里有没有这个面子?”
虽是致歉,可男人语气里并没有太多歉意,清清冷冷的,可说出的话可谓是字字珠玑,让叶家父女连发问的机会都没有。
没办法,人家是野孩子,你叶子可是名门淑媛,与她们计较,岂不是与之相似?
刚回国还没有在圈子里露面的叶家小公主是绝对不能有这样的评价流出去的。
可见,冷念云也是个玲珑手段的人。
叶子自然委屈,可从小的修养让她只是咬了咬唇,看了眼自己面色铁青的父亲,乖巧应声:“冷先生说笑了,叶子对于给餐厅造成的困扰感到抱歉,冷先生不责备就已经很给叶子面子了,希望届时叶子的party,能请冷先生赏脸。”
不得不说叶子是一个精灵剔透的人儿,虽不满男人言语中给的不是台阶的台阶,但也不抱怨的就着下来了,却也不让自己吃亏。
叶家虽算的上B市数得上的望族,可跟有近百年基底的冷家,霍家相比,远远企及不上,若是在自己的首次亮相里,冷家与霍家家主同时到场,叶家小女儿回国的消息自然就会不胫而走,美誉自然而然的落在她的头上。
冷念云这才正眼看了女人一眼,低声嗤笑,本以为给个台阶就好了,却不料自己竟然被将了一军,可人家提出来的要求于情于理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挑了挑眉头,瞥了眼自家好友:“美人儿相邀,又怎么会拒绝?叶家的请柬只要到了,东辰去的话,自然会喊上我。”
“那就提前对冷先生道谢了,”叶子柔柔一笑,偷觑了眼自己的心上人,声音都又甜了三分,“霍先生已经应了家父了,到时,还望两位上座。”
“渍渍……”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到了霍东辰身旁,若不仔细看,还真免不得以为两人正在相偎,冷念云似笑非笑的打量了又打量自己对面的一对儿“璧人”,愈发凉凉,“荣幸之至。”
叶子回头看了眼自己的父亲,得到肯定的神色,笑的愈发柔顺。
而处于中心点的霍东辰接收到发小不满的眼神,只是抿嘴不语。
冷念云颇感无趣,转身:“叶小姐若是想要换衣服,让东辰找经理即可。”
“不用麻烦了,不过是一杯酒水罢了”叶子婉拒。
只不过是一杯酒水?
那还刚刚恨不得父女两人撕了祈莼?
冷念云也不打算与女人较真,身边这样心口不一的女人太多,唯独记忆里的那个人儿……
“倒是霍先生的衣服恐怕是要被这杯酒毁了,”叶子担忧,“冷先生这里可有替换?”
沉浸在回忆里的冷念云听到女人忧虑,冷笑:“那是他该!”
纵然现在不知情况,可在自己老婆面前与别人相依相偎,哪怕有原因,可也终究是过分了。
不管身后被噎到的女人,冷念云走了两步,突然想起,回了头,在叶家父女之间徘徊看了几眼,轻笑:“叶总,这件事儿就这样算了吧?可别在有后续了,毕竟,我冷某难得出口保人……”
叶家护这个女儿,恐怕仅仅低于秦家护女。
“自然。”叶强笑,弥勒佛再现。
冷念云不再停留,回身上楼,乌烟瘴气的地方,还是不呆为好。
霍东辰对着好友离开的方向愣神,叶家父女心惊,何时见过“冷面阎王”这副模样?
叶强低声:“霍总?”
“……嗯?”霍东辰回神,歉意的勾勾嘴角,转身回到座位,“叶总,我们继续说……”
一时间,再次恢复到宾主尽欢。
这厢里的欢愉,离去的又是另一番萧索——
“莼莼,莼莼……”看着一直闷头前走不说话的好友,秦唯很是担忧,“别走了好不好?别走了,走的太快了!……”
然而女孩并没有反应,秦唯皱了皱眉头,咬牙努力驻足。
“啊……?”怎么拉都拉不动,祈莼才茫然回头,“唯唯?”
“别走了,我们已经出来了……”秦唯颇为心疼此刻的好友。
临出门前,她可是为祈莼抹了腮红的,现在,连腮红都掩不住受伤后的苍白,与绯色的唇鲜明,可偏生,眼角没有一滴晶莹。
这样的祈莼,让秦唯心疼到发慌,如果,连宣泄的眼泪都没有了,满腔的悲伤该如何四散?
若是不能溢出来,那只能再次倒流回心里,继续发酵。
悲伤发酵,最终会不会如那沉寂许久的富士山,不期然的爆发?
那么,到那个时候,祈莼除了自焚,别无他法。
“出来了啊?”祈莼恍然,喃喃,“原来已经……走了啊……”
秦唯不知该如何接话,索性伸手环抱住满身痛意的祈莼,心生悲哀:为什么,为什么她们什么都没有做,却要经受如此坎坷的情路?
“唯唯……”在好友怀里,祈莼仿若所有戒备一消而散,轻问,“唯唯,我们不爱了好不好?”
一句“不爱”,所有的疲惫扑面而来,触动了秦唯心中委屈的那根线,眼泪扑棱棱的落下。
祈莼心里很闷,很疼,可她也清楚好友与她一样。
爱,那么难,难到让她们感到窒息,如果,这样才是她们的爱,那——
“唯唯,我们不爱了,好不好啊?”祈莼恍若自语,声音格外干涩,“我不想爱他了,你也不要再爱连哲了,好不好?好累好累,我们都好累……”
累的都快要沉睡去了。
不爱了,好不好?
不再去看那张可以再心上一笔勾勒出来的脸,不再去留意关于他的一点一滴的信息,不再去把他放在心里,努力一步步走出他给的幻觉,走出自己构造的爱的幻想,走出自己的独家爱情,不爱了,好不好?
好啊,怎么会不好呢?
不爱了,就不会再去在意他与谁,有什么样的关系,会不会下一刻离开你,就不会在意他信不信任你,不会在意他有没有喜欢你,不会在意……
“莼莼……”秦唯窝在好友脖颈处,抽噎,“哭吧,哭出来……呜呜……像我一样,哭出来……”
不要憋着,憋着,那样真的是太难受了,难受的……好像要把自己溺死……
满街的灯红酒绿,人来人往,一侧的路上车水马龙,所有都是喧嚣,可偏偏有两个二十出头的姑娘,相拥哭泣,好像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只剩下彼此。
此刻的两个女孩,庄勰站在十几步开外的地方,再也向前不了半步。
明明都本该是笑靥如花的女孩子,现下里却成为孤寂小兽,彼此抽噎着舔舐伤口。
是不是,那个女孩子,被自己一次次伤过后,也这样绝望哭泣过?还只是自己一人?
庄勰想不出答案,也没有勇气告诉自己那个答案是什么,敛了神色,按了电话:
“连哲——”
“……”
“来接你家姑娘,餐厅门口向左。”
“……阿勰……我……”
“何必为难一个姑娘呢?阿哲,无论是不是断,都要说的明白清楚,一个人猜来猜去,不知该走该留,对于一个女孩子,真的是太残忍了……”
刀就在头顶,可就是没有人告诉案上的鱼何时落下,亦或者放生,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度日如年,难道,不是残忍吗?
连哲领走了挣扎不休的秦唯,只剩下静静流泪却没有丝毫生气的祈莼,庄勰叹了口气:“祈莼,东辰让我送你回去。”
“好。”抬了头,祈莼认真的点头,可泪水不止。
一路静寂,祈莼摇头谢绝了庄勰送她上楼,眼泪也已经干涸,这会是她的最后一次流泪吗?
不想开灯,尽管很是怕黑,可此刻,唯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能给祈莼归属感。
摸索着上楼,自然无法避免跌倒,祈莼连闷哼都没有,爬起来,继续走。
卧室就在两步远的之前,可祈莼总觉得恶心。
称之为“卧室”的房间里,有过他们太多的翻云覆雨,有过太多他对她的轻哄,有太多他的气息,他的存在,哪怕他们冷战过不少次,可从没有过背对而眠,此刻,在男人身边有了佳人后,全成了讽刺。
不知站了多久,祈莼再动的时候,全身凉的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笑了笑,转身走向走廊最里的客房。
所幸,霍家公寓的习惯良好,哪怕是客房,都会定期有人打扫。
简单收拾了下,祈莼想了想,还是去了趟卧室,收拾些许常用的东西,毕竟,不想再回那里了,就目前来说,她也没有理由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