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的小姑娘在沉重的现实面前怯了步,他绝对不会放弃她。
握起她的手,霍东辰缓缓开口。
“你说过的,将来想和宝宝一起去孤儿院陪院长妈妈,你想要一家人出去走走,你想……我们之间还有太多没有一起做完的事。”
他知道,她连自己能不能再爱他都不知道,她只是灰心,灰心亦是可以令一个人离开另一个人的,可是……
“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去喜欢只清楚怎么去占有,这世上究竟有没有喜欢呢,从来都是个问题。而你却仍然对我那么依赖,你说如果爱只代表一个人想拥有另一个人的程度,在这个意义上你依然愿意相信爱情。那么祈莼,在这个意义上,我想,我是把你放进心里了的,如果,你现在不爱我了,你灰心了,那我,你的霍东辰,该怎么办呢?”
他抬手抚过她的脸,看到她的眼角有眼泪缓缓流出来。
“所以,不要放弃你自己,更不要放弃我们之间这一段感情,你说你看不到未来在哪里,那就交给我……”
“祈莼,”他对她说:“你在的地方,才是归宿。”
听到他的低声请求,床上的女孩睫毛轻颤,终于从梦魇中缓缓转醒。轻抬眼帘,就在这一个晨光明媚的清晨时分,对上了霍东辰温柔眷恋的眼睛。
纵然有霍东辰的深情表白,祈莼欢喜,可在有心的人仔细留意下,就可以发现,女孩沉默的时间愈发的多了,发呆的时间愈发的长了,抗拒他人靠近的气息愈发的浓了……
霍东辰知道,心急也没有办法,如果当事人不愿意走出来,他就只能守着,仔细看着,他愈发的心疼女孩,心疼她瘦的只剩下肉皮包着小骨架,尖尖的下巴,愈发显得深了的大眼,小脸儿上也再也没有了以往肉肉的触感,心疼女孩无意被碰到就瞬间弹开躲避后大眼里的惊慌失措,心疼女孩半夜睡梦中还紧皱着的眉头,心疼女孩夜半时突然惊醒,脸颊上的斑驳泪痕……
可是,他完全没有办法,没有办法让女孩相信他不会也不舍得丢下她,不会放弃他与她的婚姻,没有办法,霍东辰只能在祈莼不安的时候一遍遍安抚,直到女孩安定下来。
祈莼愈发的抗拒平日里不太熟悉的人靠近,在陌生的人或者事物面前整张小脸儿都是绷着的,不仅仅如此,霍东辰在全力搜索背后主导这一慌乱的人无果后,警惕也愈发的高,索性,他再一次成了早归的男人。
考虑到她情绪不稳,他思索了许久,直接向学校请了长假,考古的一些专业课,祈莼自学也是绰绰有余,更何况她也抗拒去接触外界,对此,毫无异议。
“陪我去公司,带着你要用的东西,好不好?”他轻哄,公司终究还是要管的,可她在家他又放心不下,只能取了折中的办法。
她看着他眼中的担忧,眼底的黛色,抿嘴,乖巧点头。
霍东辰看着一直都是沉默着的祈莼坚持用点头或摇头,无奈,可也只能叹气。
她本就是极没有安全感的女孩子,风吹草动,都会敏感的思虑好久,不知道自己的归属,他与她之间本就有些许裂痕,更何况又发生如此的大事……
霍东辰放弃了再去强迫现在状况下的祈莼去改变什么。
“你乖乖在办公室等着,”离风波过去已经大半个月,霍东辰再一次对着坐在沙发上乖巧看着他的祈莼仔细叮嘱,“上午的会议可能有点长,冰箱里有你喜欢吃的零食,少喝点饮料,有水果,糕点,你都可以随意,中午我让连鹤给你送饭,你看看书,玩玩电脑都好。”
他不嫌烦,每天一次唠叨,哪里还有“冷面阎王”的样子,要说有,也只能说是那一张面瘫脸了。
他不嫌,她也就不嫌,认真的点头一一应着,小声小气的说“好”。
他走后,她就乖巧的看着她的专业课,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考试了呢,纵然心事繁多,可考试还是要在意。
“让开,让我们进去!滚开,老子要进去!”
“不能啊,霍老先生们,霍总交代过的……啊……那个不能推的……霍总交代他办公室……啊……桌子……桌子要倒了……霍老先生们,你们不要让我们这些打工的为难了啊……霍总交代过,他办公室不让随便进的。”
“混账,我们找当家主母说点事儿都不允许?”
……
吵吵嚷嚷的声音很乱,期间还夹杂着些许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知撞到了什么,踢到了什么,好热闹的交响曲,可其中的意思,祈莼还是听的明白了,轻蹙了蹙眉头,嘴角翘起一抹弧度,讽刺意味十足——看来,终究还是找上来了,就是比她预料的更早一点……
既然有人点名找自己,而自己又听的清楚,再躲下去,只会落人把柄。
站起身,指甲努力掐了掐自己的手掌心,祈莼咬唇,她在紧张,很紧张,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紧张的心律失常的心跳声,一再告诫了自己要镇定,才走过去,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有事?”祈莼直直看着不远处还在闹哄的人,轻声开口,如果她没认错的话,那晚家宴里,她那一桌可就是面前的人,一个也不差的,你,除了霍心庭。
呵,他们也真能看得起她,居然全部都是霍氏的老一辈,祈莼嘴角的讽刺愈发的浓,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还能厉害到怎么地步,九支主要旁支,都到齐了。
门毫无预兆的开了,一直耿耿于怀的人站在门口,风轻云淡,一时间,嘈乱的秘书办静了,似是很不可相信,明知道有找麻烦的,还要送上门来……
“怎么?不说话了?”祈莼抿嘴,面上看上去极为镇定,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掌心里早就潮湿一片,可是,她也知道,她此刻除了面对,别无他法。
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男人刚走,这一群人就来了,分明就是在等这个机会,他们这一群,在男人的在的时候哪里敢这么嚣张?
没有人庇护,只能自己维护自己,祈莼一再在心里告诫,她是霍家可以做主的人,至少目前是,这样想着,面上的冷意更甚,眼里也是被侵犯领地后的危险:“不是说……要找我吗?怎么那么安静了?刚刚……不都还是闹腾的狠吗?!”
从没有人见过这样的女孩,满满冷意,丝丝危险,眼中的寒意不亚于霍东辰,更没有人见识过祈莼此刻的尖锐,秘书办的人,傻眼了。
“这是哪儿?容得你们乱吵乱叫?!容得你们在这里鸡飞狗跳?!”祈莼笑了笑,“是不是太不把霍东辰放在眼里了?!”
“……”
很不错,祈莼微微松了口气,至少震慑到他们些许,随即一一扫视秘书办的助理们:“这就是你们的能力?!闲杂人等直接闯进来?!总裁秘书办不是要一群只知道胡吃海塞的饭桶们,如果能力仅限于此,就都给我收拾收拾滚蛋!霍氏用不起你们这样的人!”
哪里见过女孩这般认真的模样?秘书办的人一时间慌了,他们可不敢去质疑面前女孩的话,毕竟,总裁对面前小女人的在意可不是一星半点,众人可是有目共睹的……
“……你……你……你除了狐假虎威,还会个什么?!”旁支的人终究听不下去了,他们好歹也是霍心庭那个辈分的人,现在被一个小辈指桑骂槐的说着,怎么可能忍得下去?
“就是,不就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这是霍家旁支第二家的络腮胡子嚷嚷的,他本就是莽夫,自然说话什么的不会有太多在意,直直冲着祈莼吐了口痰,“连个蛋都没资格有,那你还有什么资格做霍家主母的位置?!还不滚下来?!”
简单而又低俗,祈莼先是羞红了脸,随即脸色又煞白一片,嘴唇哆哆嗦嗦,是的,她就算是再冷再硬,孩子依旧是她心底的硬伤。
“够了!”还不等祈莼说什么,就已经有人怒声制止,是旁支的一位,“我们来,不是为难祈小姐的,胡子,你过分了!”
顿时,络腮胡子的笑意就收敛了,祈莼愣了愣,恍然,看来,这个人才是这一群的核心所在,他人没有发招,她自然不能说什么,静静地站在原地,不动声色的看事情发展。
“祈小姐,不知道,鄙人能否有幸与您谈一谈?”那男人再次开口,发已经染了半灰,显然,已经不再年轻,同样的,男人眼中的锐利像是可以直直看到她心里,男人定定的看了会儿,再次开口,“就前不久热搜一事,与祈小姐谈一谈,该怎么办。”
“……你,进来吧。”祈莼叹了口气,点头开口。
不然能怎么办?不答应又能怎么办?事情一天不解决,没有个明确的说法,总归会爆发。
还能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糕的呢?
祈莼转身,听到身后呼呼啦啦的声音,嗔怒,冷意袭人:“我只让你一个人进来,不然,就都给我滚回去!”
说罢,也就不管身后,径直进了屋里。
不知说了什么,总之,不多时,进来的只有那个男人。
祈莼笑了笑,摊手,指了一侧的沙发:“坐吧。”
“祈小姐,多有得罪,”男人笑的温和,“胡子也只是不会说话了些。”
“有话不要拐弯抹角,不然,我不介意让霍东辰亲自跟你们谈。”祈莼回以一笑,可话里却没有丝毫让步。
男人愣了愣,脸上有一瞬间的阴狠一闪而过,随即也没了笑意:“祈小姐爽快人,不知道能不能证实一下半个月前霍家热搜的真实性?”
祈莼有着刹那间的哑然,否认吗?她不知道,可是……
男人似乎也没给她否认的机会,自顾自的开口:“主支的事一向都是大过天,更何况关系到主支的传承问题,从药渣里提炼出来的完全可以证实,祈小姐的身体确实是很难受孕啊……在某种意义上讲,祈小姐对于主支,没有丝毫的贡献,也就是废人。”
伤疤再一次被揭开,血淋淋的事实摆在她面前,是的,她是一个不完整的女人,没有孩子,不可能拥有一个他的孩子。
好多天,没有人在她面前如此直白而又冷冽的指责她,她是一个废人。
“这是我与他的问题!”祈莼努力让自己镇定,可语气里的慌乱还是如此明显,“霍东辰……才是最后的决断人。”
“你错了,祈小姐,”男人嗤笑,似乎在嘲讽祈莼的幼稚,“主支与旁支,从来都不是固定的,家族的兴衰,也不是主支一支说了算的,很多事情,旁支的作用不比主支差,你觉得,让他为了你失了旁支的心……这就是祈小姐能给霍东辰的?除了麻烦还有自私?!”
“……”祈莼的身子都开始不由自主的哆嗦了,男人的话字字句句如冰针扎,扎进骨子里,凉进心底。
“祈小姐,既然你做不到这般,你为何不听听我们的意见?”男人笑了,似乎一切都在他预料之内。
不可以听,不要去问,祈莼一直在告诉自己,因为……那肯定是她不愿听的……
可终究,控制不住自己:“什么?!”
“祈小姐可听说过借腹生子?”男人悠悠开口。
祈莼一瞬间瞠圆了大眼,不可置信男人刚刚说了什么。
男人似乎并不觉得什么:“不要太惊讶,祈小姐,身为一家主母,你与东辰现在是刚开始而已,路还长着呢,那么久远,你怎么能确定东辰不犯男人的错误?不喜欢别的女人?太罕见了,太奢侈了。祈小姐,终究会有一天,在外面会有一个孩子喊东辰爸爸,会成为主支的孩子……”
“你说谎!”祈莼早就受不了了,连连摇头,“他不会的,霍东辰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