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东辰看了眼很是不服的女孩子，笑了笑，一个用力，公主抱起还在嘟囔的祈莼——
“怎么会这么笨？还笨的那么认真？”
听听，听听，这男人说的什么话？
祈莼默默磨牙，这男人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了？她认识的冷面男呢？现在动不动就可以出言挤兑她……
“你……”咬了咬牙，还是忍不下被嘲讽的气，祈莼鼓起腮帮，欲要抬头辩解，可话也不过冒了个头，就已经顿住。
不知何时，男人已经低下了头来看她，而她的抬头，正让男人找了机会，在她诧异的眼神中，霍东辰吻上了她的额头。
她从不惧怕被训斥，从不怕被压制，也不在意被恶意中伤，哪怕是她与他之间吵架时，他的怒意，也没有此刻男人对她的一吻来的感受深。
不是没有过轻吻，不是没有过激情的时候，不是没有过温情，偏生此刻的额头轻触，让她有种想要哭的冲动，或许有委屈，感觉到男人懂了些许自己的委屈，更多的是愈发的依恋，就好像，在外无论胜负，只要面对那个人，你只需要是个依恋人的孩子。
“幸好，你那么笨，”霍东辰用下巴贴着怀里瞬间被顺毛了的女孩，轻笑，“没关系，只有你笨一点，今天才会选择依旧走过来。”
男人话里的语气，那些许的唏嘘是庆幸吗？
祈莼默默的靠在男人怀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好奇，但是：“霍东辰……”
“嗯？”
“我也不知道……我还有多少勇气，”或许是今天的“借腹生子”太过于刺痛，或许是今天死神擦肩而过让她有了些许别的感想，或许是段烨泽方才的一段话让她突然间感觉到了无尽的难过，或许是今晚男人格外的懂她，可能更多的是因为，他们之间从没有平等过的感情着实让她没了当初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此刻她声音里也多了些许的缥缈，“我也不知道，我下一次是不是还可以去再这样坚定不移的朝着你走来，霍东辰……我怕……”
“丫头……”霍东辰的身子僵了僵，可终究不知道自己还能去说什么，指责小丫头 的耐性不够？
突然间想起去世好多年的另一个女人，也曾好多次，环着他的腰，透骨的散发着哀伤：“东辰，你如果再不回应我一下，我就真的要坚持不下去了……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那时的关心与此刻的祈莼年纪差不多大，两人的语气如此相似，两人的难过都来自他，突然间，霍东辰发现，他不想，不想让祈莼对他失望……
“他们今天……”霍东辰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换了另外的，“说了什么？说出来，霍叔帮你报复回去？”
祈莼愣了愣，下意识的想要瑟缩：“没有用的啊，说了就是说了的。”
“祈莼，你要相信的，”霍东辰沉声，“应该是我，只需要信我。”
“好。”祈莼乖巧点头。
随即就是冬夜里最常有的静寂，霍东辰无奈：“不想说？”
“只是……感觉没必要，他们也是因为在意主支，在意你而已，”祈莼摇头。
在意他？
霍东辰忍不住嗤笑，最终还是决定不把其中的弯弯绕绕讲给他怀里的小姑娘听了，没事的，有他在，哪里还需要她去懂那些肮脏的事？
“可是，”祈莼抿嘴了好一会儿，“霍叔，如果……如果真的迫不得已，你能不能把孩子接回来，我来养，你不要去喜欢那个生孩子的女人，好不好？”
霍东辰一向都是一点就透，哪里还不清楚上午闹剧一场对怀里忍不住哆嗦的女孩伤害有多大，心里忍不住一疼，都怪他的，不应该把连鹤也带走的。
“祈莼，”恶果已经有了，霍东辰能做的，只能是去安抚，安抚怀里受惊了的鹌鹑，“我养你一个就已经很忙了，怎么可能再去养一个？霍叔的时间一向不多，你一个就已经把所有时间占据了，我的精力就那么多，你一个就可以把我榨干了……”
“呸，”男人故意的，声音越来越小，尤其是最后一句话，直接凑到了她耳边，还……还把话说的那么暧昧，祈莼红了小脸儿，什么叫榨干？明明……明明平日里都是他一次次压榨她……每每第二天的时候，他神清气爽的看着她精疲力尽的，好不好？！
满意的看到怀里女孩害羞的连耳朵都充血，霍东辰恰到好处的适可而止：“所以，你不要去想那么多，你还年轻，你还太年轻，你自己都是个孩子，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乖乖吃药，乖乖的让杜笙给你检查，我们……一点点来，好不好？！”
“可是……”祈莼眼眶瞬间红了，哽咽，“我上午好怕，好怕有一个女人对我说，母凭子贵，好怕有一个女人挺着肚子跟我要她孩子的爸爸……”
如果可以，谁愿意去共享自己爱到骨髓里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爱，哪里会只是想到那样一个可能，都已经痛彻心扉？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是他，她又怎么会一让再让，把自己逼到了悬崖边上？
如果可以，谁想要一个不是自己的孩子养着，一遍遍提醒着自己一辈子不会有自己孩子的事实？
可是，她爱的这个男人，终究不能被她拉到深渊……
“怎么会呢？”霍东辰轻柔的把眼泪簌簌落下的祈莼放在副驾驶，俯身一点点啄也没着女孩脸上的泪珠，“祈莼，霍叔不会的，孩子，如果有，生母必定只可以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们就去旁支找一家孩子，我怎么会让你去吃别的女人的醋呢？你那么笨，连争都不会……我怎么会让你去被欺负呢？”
殊不知，这一幕幕两人的相偎全落在不远处公寓五楼站在窗口的男人眼里。
公寓里早就关了让祈莼觉得温暖的晕黄色的灯光，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愈发显得寂寥。
罢了，段烨泽，她好不就是好了吗？
越来越靠近年关，霍东辰越发的忙碌，可即使忙，男人也没有再让祈莼一个人待过，哪怕是开会，无论怎样的会议，在男人身后不远处，都会有一把椅子，是给女孩的。
祈莼早就结课了，平日里复习也好，早早考完试后，天天跟在男人身后。
不是没有人抗议过，不是没有人指责过，连霍心庭都说过霍东辰做法失当，可男人依旧我行我素，他哪里是看别人脸色行事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他太信任他们的能力，哪里会让他的小东西受那么多的委屈？
尤其，当祈莼每次睡梦中惊觉时，霍东辰心里的暴虐就会肆虐，恨不得把那天所有人都屠戮。
收拾完不长眼的，霍东辰就下定了心思，时刻带着祈莼，等小丫头情绪稳定些再做别的决定。
“东辰，你也不怕把你那群老古董给气死？”庄勰听闻好友最近的做法，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终究在过年的前一个星期清了大部分的公务，几人也是大半年没有齐聚了，索性定在B市聚一聚。
被打趣到的男人慢条斯理的将自己的袖子卷了卷，凉薄：“呵，怕什么？我早就觉得腻了，没了这群老古董，霍氏就会倒？”
“哎哎哎，”庄勰很是欢快，“什么时候你把祈莼看的那么重了？”
看了眼不远处努力啃着松鼠桂鱼的女孩，霍东辰勾了勾唇角：“她很好。”
“你才知道小姑娘好？”庄勰吐槽，“你家小姑娘除了唯唯诺诺了点儿，爱哭了点……”
“庄勰，”霍东辰突然出声，“你是不是在嫉妒我来得及看重祈莼？”
一句话，直接让庄勰闭了嘴，臭了脸，这厮果真不允许别人多说一句……真的是，哪里痛往哪里戳你……
“挺好，”在一旁默默喝酒的顾云辞突然开口，笑了笑，风朗气清，“至少在失去之前抓住了……”
哪里像他，那一夜，肯定是真的伤了她的心了吧？不然像江莼那样能吞苦楚的女人，都果断的一走了之。
霍东辰默了默：“那个号码没有查到？”
那一次祈莼被袭，一个国外的号码向他示警，他直觉性感觉应该是江莼，毕竟祈莼交好的人一向不多。
“一心要躲，怎么会那么容易被查到？”顾云辞笑了笑，仰头又是一杯酒。
“女人啊女人，”庄勰也是一脸的苦大仇深，“你的名字叫做变脸，爱的时候恨不得让对方上了你，可不爱了，挥挥袖子，当真是一点儿云彩都不留，他妈的，真当自己是康桥的徐志摩呢？！”
一个两个的，都沉默了，在座的几个，哪一个出去不都是跺一脚，抖三抖的？
“商场得意，情场失意也是情有可原嘛……”连哲蓦地开口，轻笑，可笑容里也没了当初无暇的温润，“可不就是一走了之？”
除了霍东辰，他们身边的那个人就没有一个还在原地的……
聚会过去，就已经到年，霍心庭一早就回了美国，祈莼一再留他，都没有留住。
不是不知道老人是在对她，对他们失望，老人对她有怨怼，怨她太不知道分寸，可是，每每面对老人谴责的目光时，她能做到的，仅仅只是低头，她……她……做不到那么大方的把男人让出去，特别是当霍东辰对她如此温情……
人本就不多，年自然是一片寡淡，特别是霍东辰，今年的年夜，都是满满的公事。
祈莼总感觉霍东辰最近有心事，男人动不动就盯着她，些许犹豫，随后就是坚决，可她问过了多少次，这男人都不透露半个字。
年后，她就不被允许再跟进会议室了，待在办公室里，只是没再看见过连鹤，偶尔会感觉到身上多了些许哀怨的眼神。
她知道，那时李戈的目光，她想他也知道连鹤为何没有在秘书处，想必是男人怒极做了什么，可她都当做不知道，霍东辰不说，她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在做什么？”开完会的霍东辰进门，看到小姑娘低头正认真的看着什么，轻笑，可当他看到女孩看的东西时，脸色就忍不住一变——女孩看的，分明就是几天后他与祈氏的第一次交锋的文案。
祈莼抬头，满面茫然：“不能看？”
“看懂了？”霍东辰答非所问。
“看不太懂……”祈莼很是诚实的摇头，“我一向对图表无能。”
霍东辰顿了顿，随即换了话题：“中午想要吃什么？”
……
转眼间就到了日子，李游很是不解自己老大脸上的严肃来自哪里，这一次不就是试探的摸一下对方实力吗？平日里老大都不太管这些的，怎么这一次恨不得亲自上阵？
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他不太清楚的重要性？
“注意祈氏的文案……”霍东辰在李游转身时，还是开了口。
李游皱眉：“文案！？”
李游一向聪明，哪怕只是一句话，异样也被他抓住，仔细想了想，心里突然间猛的一惊：“我们的被泄露了？”
“不确定，你自己注意随机应变，”霍东辰避而不谈，“再让两个百分点也可以。”
目送着李游离开，霍东辰就冷了脸，他一大早，心情特别的闷，突如其来的闷，总感觉有事要发生，才会在李游走的时候一再叮嘱。
一上午都没看下去什么，一转眼就到了十二点，霍东辰心里已经有了底，没有报喜，那就是输了，可他现在在意的，是怎么输得……
“李游？”终究，霍东辰打了电话过去，“怎么输得？”
李游一愣，没想到那么快自己老大就清楚了，索性也就不瞒了：“文件出了问题，一半儿的雷同……特别是，祈氏给的利润值每一次都比我们的多零点五的百分点。”
心冷，只需要一瞬间，霍东辰听不见李游那边还说了什么，眼里只能看到不远处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的女孩子，心里一遍遍反问——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祈莼，我这一次该怎么去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