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本就不是关上的,一直都是留着一条缝,更何况,男人应该是气急,木料上好的门被踹的都是晃了几晃。
“霍叔——”祈莼诧异失声。
“霍总?!”安云兰也是不可置信,下意识提高声音。
两个女人的反应在男人眼里更像是心虚,大大加重了霍东辰的怒意,连垂在身侧的手,紧握着都暴了青筋,男人身上的冷意更是弥散开来。
“我说我霍家的主母怎么想到回了娘家……”霍东辰嘴角斜斜勾起一个弧度,满满的都是嘲讽,一步,一步走近,“原来,是已经完成了祈家的事儿了,也该功成身退了?”
“霍……霍叔……”
男人的步子不大,但走的又是极慢,一步一步的更像是踩在祈莼的心上,男人的怒火扑面而来,祈莼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祈小姐?”霍东辰冷笑,“您这一句霍叔,霍某可是担当不起的,这次回来,可是祈夫人与祈家主为了商量您离婚的事儿?”
“不……不……”尽管,祈莼现在很怒,很气,很想掐住安云兰的脖子,可在怒意十足的霍东辰面前,她什么都忘记了,下意识的后退,一再摆手,“不,不是的,霍叔,不是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呵……”霍东辰驻足,凉薄一笑,斜睨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女孩,满是嘲意,“祈莼,你当我是傻子?还是说,祈夫人与你说的话都只是开玩笑?你们母女两个拿我当傻子?亦或者……祈小姐觉得霍某耳力真的是差到什么都没听到?还是说……我不懂中文?!”
“不……”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祈莼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去说,去做,才能让霍东辰相信她在其中的无辜,相处一年多,祈莼更清楚,表面上霍东辰风轻云淡,事事都是毫不在意,可一旦有了背叛,他将永远把那个人踩在脚底,永世不见天日,祈莼很慌,只能咬着下唇,连连摇头,“霍东辰,我也是无辜的,我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站在一边的安云兰似乎依旧没有在霍东辰的突然出现中回过神来,亦或者是被男人身上的暴戾震住,一抖再抖,可当听到祈莼哀求的辩解时,有了波动,转头看向试图对男人解释清楚的祈莼,目光中带着些许的哀恸:
“莼莼,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怎么要把养你长大的家就这样抛之不顾?莼莼,事情做都做了,他又不是信男善女,你解释再多又有什么用?莼莼,你也是你爸哄着中长大的,离了他,害怕找不到更好的?”
还不待祈莼反应,安云兰突的上前一步,挡在女孩身前,似是要为祈莼遮挡住霍东辰欲来的狂风怒雨,妇人纤细的身子也是禁不住年轻男人的气场的,抑制不住自己的瑟缩,可还是硬气出声:
“霍总,事情听到了,我也不辩解,我家莼莼当时是我们怂恿的,才同意了那件事,后来也是因为看不下去祈家的一再颓然,她才做了对不起霍总的事,现在,祈家的五分之一市场都已经落入了霍总的手上,霍总如此对祈家不正是因为怀疑莼莼到底是不是祈家的人吗?现在,您可以确定了,她是!五分之一的市场,换祈莼的自由身,霍总,是我与雷军当时太急功近利,饶了小孩子吧,毕竟,她当时也只是……”
什么叫做半语引遐思?这就是!
安云兰可谓是算的一手好算盘,她身量高挑,算不得胖,可也比祈莼圆润,一步挡在女孩身前,就直接挡了霍东辰与祈莼的相对,这样一来,祈莼连无辜都传达不了。
并且,安云兰的每句话,看似都在为祈莼求情,说是一切都是祈家怂恿的祈莼,可也紧紧将祈莼与祈家捆绑在了一起,每一句话都揭示,祈莼她是祈家的合伙人,而整件事,无论怎样,祈莼才是最大的主角,最后一句未说完的话,更是将祈莼钉的死死的,阻挡了祈莼所有的退路……
解释?
如何解释?
祈莼一瞬间颓然,怔怔的看着留给自己一个背影的妇人,艰难的低语:“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为什么要把她拉进他们之间的战场?
为什么要把黑的说成白的?
为什么要让她远离霍东辰?
祈莼想不通,想不通安云兰与祈雷军今日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样的举动,看似恰巧,然而祈莼知道,祈莼在被打晕带回祈家的那一刻,就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祈家安排的,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丝丝痕迹未留,所有的环都是为了让霍东辰听见方才安云兰对她说的话,所有的环都是为了让霍东辰相信,她祈莼也是祈家的一员,至于什么给祈震的策划案,给段烨泽的方案……
为什么呢?
祈雷军与安云兰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知道,祈家远远没有霍氏强大,这样的举动,无异于火上浇油激怒霍东辰,而到了最后,除了迫使她与霍东辰分开,他们又能得到什么?
等等,不对,给祈震的策划案?
祈莼瞠圆了大大的杏仁眼,抬头直直看向霍东辰,没办法,毕竟男人比安云兰高出太多。
她什么时候给了祈震策划案?
她为什么要给祈震策划案?
为什么在安云兰说出这些的时候,面前的这个男人丝毫诧异都没有?
是不是……是不是这男人一早就已经认为她这样做了?
所以才会不惊讶?
所以……才会好久不理她?好久不回公寓?才会用忙做借口?
霍东辰在女孩抬头看向他的瞬间就已经觉察到了女孩眼神中的怨怼,禁不住愣了愣,他不明白,小东西为何一副他欠了她的表情,这个时候,这种表情,不应该是他才有的吗?
“霍东辰……”祈莼咬唇,许久,笑了,说不尽的悲凉,语气中的凉意让唱作俱佳的安云兰也是顿住,“你是……因为怀疑我给了祈震策划案,才对我近一个月的不理不睬,对吗?”
难道不是她吗?
霍东辰握紧的拳头更加紧,他一向都知道,自己听不得小东西的失望,可是,当下的情况,他不能不控制心疼她的自己,更何况,接触那些假策划案的人,只有她一个……
“难不成祈小姐还要把我当傻子一样看?”霍东辰冷声,“那些策划案只有祈小姐一个人接触,更何况,我刚刚可是在门口听到了好令人感动的一幕母女情深,祈小姐,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或者你觉得,还有什么是你辩解我可以相信的?”
到了此刻,往日里最欢喜听到的清冷而又带些诱惑的男低音,在此刻却成了最尖锐的一把刀,直直插进祈莼的心脏。
疼,这是最直观的感受。
每呼吸一下,都疼的厉害,祈莼从来都不知道,绝望与希望离得那么近。
就在刚刚,她在内心里祈祷,祈祷男人会说不,可是,霍东辰没有,他说他信他自己所看到的,所听到的,而她的每一句话,都是为自己开罪的辩解……
可笑,可笑,他们是夫妻,本应该是最信任的人,然而,祈莼感觉到可悲,在他与她之间,信任竟然比陌生人还要难。
她与他之间哪里有什么信任啊?
都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其实,不用安云兰今天的话,他与她也快要崩塌了,是吧?
是的,此刻,无论是祈莼,还是霍东辰,亦或者是局外人的安云兰,都听到了霍东辰与祈莼之间碎裂的声音。
祈莼没有注意到,安云兰也没有注意到,霍东辰身侧的手背上,青筋都像是要怒起一样。
霍东辰很想去将面色灰暗,眼露绝望的女孩环进怀里,告诉她,不是的,他说的一切都不是他想要说的,哪怕他只看到了她一个人动了那些合作案,他也没有想过去离开她;
哪怕他在门口听到了她与安云兰的所有交谈,他也没有信她是祈家安排在他身边的棋子;
他想告诉她,他不信安云兰的话;
他想告诉她,他不会离开她;
可是,都不可以,现在都不可以,霍东辰不能去告诉祈莼他现在的所思所想。
从他进了祈家的门,被祈雷军一再假意阻拦,到他听到安云兰对祈莼的话,再到刚刚安云兰的句句扎心,霍东辰就知道,这是一个局,一个关于他与祈莼分开的局。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他现在不入局,那么,他就有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背后到底是什么。
祈莼能想到的,霍东辰又怎么会想不到? 祈雷军今天安排的这一出戏,无疑会将他激怒,然后怒火更胜,对祈家的攻击会更强,如果,祈家没有那个力量,无疑,将会遭受灭顶之灾,祈雷军那个人,为什么会选择以卵击石?
让一个把家族利益看成生命的人去冒这样的危险,如果背后没有人去支撑,祈雷军又怎么敢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