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勰气结,索性不再说祈莼,回头看向好友:“我擦,霍东辰,你他妈就是个疯子,你……”
怎么就不知道躲开。
剩下的话却没有再说出口,因为庄勰竟然在一向强硬的霍东辰面上看到了一种情绪——绝望。
绝望啊,这种情绪庄勰并不陌生,五年前,在同一个人的脸上出现了这种情绪。
怎么会不绝望呢?
爱的人想让他死,甚至是死,都不能消弭其中的爱恨。
“阿勰,”霍东辰闭了闭眼,低沉开口,“回去!”
“东辰。”庄勰此刻真的是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告诉霍东辰,祈莼回来了。
他着实是怕了,怕好友再像五年前一般,倒下去,毕竟,此时的霍东辰已经没有五年前能扛得住一倒的身体了。
“回去!”霍东辰再次开口,凛冽中的声音里竟有两分恳求,“阿勰,这是我和小东西的事情,你去等我。”
庄勰无言,站定了些许时候,明明有千言想告诉祈莼——看上去眉目冷清的姑娘,却终究挨不过好友的眼神,回了车上。
庆幸的是,两辆车的碰击只是短距离,也没有加多大的火力,所以,不管是布加迪威龙,还是奥迪A6,都只是车头瘪了,性能一切都好。
庄勰利落的倒车,停在不远处,静静等着。
“你刚刚没有撞到我,”两人对视许久,霍东辰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苦笑,话语却依旧沉稳,“祈莼,解恨了吗?应该没有,那,再来一次好不好?再来一次,撞到我,把恨交出来。”
“你疯了,霍东辰!”祈莼压制住心底里不自觉冒出来的后怕,听闻男人不要命的话后,惊怒再一次袭上心头,“霍东辰,庄勰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他妈的你就是个疯子!”
“小东西,”听出女孩话音中的战栗,霍东辰封冻的心有了些许的裂纹,小东西在紧张,这是不是说明,她对他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舍不得?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小脸儿,霍东辰轻声开口,“我没有。”
“霍东辰,你到底想怎样?”僵持了许久,祈莼终究还是败下阵来,是的,无论过去,还是如今,他们之间的僵持,她就没有胜过,祈莼很是认真的看着男人的眼睛,“霍东辰,你知道吗?我对你的屈服,不是因为我怕,也不是因为我心疼,只是因为,我累了。”
“不会的,小莼儿。”霍东辰愣了愣,心中的希望在寒冷的心风中摇曳,“你明明——”
“没有明明什么。”祈莼连连摇头,努力不让眼中的温热掉落,“我回B市,是因为院长妈妈年纪大了,是因为这是我生活的根,是因为太多太多,唯独,没有你——霍东辰,我不是因为你回来的,我回来,只是想好好过日子,也是因为公司把我发配到这里的。”
女孩的语句愈发的错乱,愈发的语无伦次,相应的,霍东辰希望的火苗越发的明亮——他听不出女孩话语中的肯定,他听得出女孩声音中的慌乱,若是真的没有惦记,那又怎么会不确定?
有恨也不怕,有怨也不怕,怕的,就是什么都没有了,怕的,是小东西对他做到漠视。
“祈莼,你信吗?”霍东辰反问,“祈莼,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吗?”
“求你,”祈莼没了争执的心思,“霍东辰,你让我走好不好?”
她可以跟霍东辰僵持,可是,她身边坐了一个已经处于不安边缘的为止。
“祈莼,你怎么想?”霍东辰低声,“走了五年了,想走为什么还要回来?”
祈莼眉头紧蹙,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身边为止的神色吓到——
男孩一早就已经有了不舒服的征兆,第一次在外人眼光下呆了那么久,小小的世界宛若被监视了一样,他一再发出不满却被一直在意他的妈妈无视,他突然有一种恐怖的感觉——坏了,那个温柔的小女人不要他了。
“啊!”
男孩皱着小脸儿,双眼禁闭,双膝与胸口紧靠,双臂紧紧抱住自己,张大嘴巴发出声声哀鸣,却不见泪痕。
吓住的不仅仅是祈莼,还有等待祈莼答案的霍东辰。
霍东辰不是没看到还有一个孩子,不是没有对这个孩子生出过疑问,可是,再多的疑惑,在他眼里远远比不过祈莼的出现,更何况,隐隐约约的并不能看清车内孩子的脸,以至于忘情时忘记了还有一个孩子。
霍东辰以为这只不过是孩子的哭闹罢了,可好一会儿,只见祈莼咬唇惊惶的看着孩子却不动手哄慰,才觉查出些许不对:“小东西,你哄哄他……”
一句话恍若将祈莼的魂儿拉了回来,祈莼慌了,乱了,更是急了,怒了,又多几分的累了:“霍东辰,你离我远一点儿,好不好?离我们远一点儿好不好?”
不再看男人神色,祈莼下了车,走到另一侧,开了车门,放轻了动作,哄着嚎啕不止的为止:“为止乖啊,妈妈在啊,为止乖啊,妈妈没有丢下你的,为止乖啊,妈妈没有跟人吵架的,只是拌嘴而已,为止要乖,不哭了啊。”
反复的说着这些话好多遍,男孩儿都不见安静,声音更加的尖利,更加的惊慌,发出的声音愈发不像是声音,更多的是一种震动。
“他是你孩子?”霍东辰在听到祈莼自称妈妈时就愣住了。
祈莼没有功夫理他,很是认真的拍打着男孩,哄着,劝着,许久,为止才松下来,睡过去。
“是,他是我的孩子,”手指甲都要掐进手心里,面上却依旧冷清,祈莼点头,“他与正常的孩子不太一样,更需要哄,所以——”
“为什么?”霍东辰声音愈发轻。
为什么小东西会有孩子?
为什么小东西对孩子那么温柔,是谁的孩子?
为什么这个孩子与别的孩子不一样?
为什么更需要哄?
为什么一走了之,回来时如此伤他?
祈莼并没有领略太多其中的意味,为止这一次闹脾气,刚刚可是拉了她好长时间的头发,头皮痛的发麻,安抚为止,每次都是极其消耗力气的,所以,格外疲惫:“他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人,他不太喜欢特别焦灼的氛围,所以,我们刚刚吓到他了,霍东辰,我的世界里有了新的支柱,不想,真的我不需要人去打破我的宁静。”
“谁的?”沉寂了许久,霍东辰抬头,仅仅盯着女孩,黑漆漆的眸子里酝酿着太多的风暴。
祈莼愣了愣,恍然,看来,杜笙那个人,还是可靠,哪怕那么久,这个男人都不曾知道他自己走了一个孩子。
“与你没有关系就对了,”祈莼嗤笑,看了眼男孩睡得安静的定点,轻声开口,“霍东辰,你也看到了,至少现在,不是个好说话的时间。”
女孩的一句话,浇灭了霍东辰心里的念想,犹豫了许久,却还是做不到对祈莼视而不见,怎么办,深爱就是这样,哪怕知道这个女人有了一个与他没有关系的结晶,他还是不舍得让一大一小不舒服:“我们找个时间谈谈吧?”
“谈什么?”祈莼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跟她预想的似乎不太一样啊,按理说,任何一个男人,遇到这样的结局,都不应该再纠缠了啊。
“祈莼,想必你可能还不清楚,”确定了自己怎么想的后,霍东辰就没了别的念头,一开始失去的理智什么的又都回来了,勾起一抹高深莫测,“你现在的配偶拦里,写的依旧是——霍东辰!”
“我已经‘死了’五年了,”祈莼看疯子一样,“而身份证的有效期真的是太少了。”
“你是在说这个吗?”霍东辰愣了愣,笑的愈发的柔和,掏出一张卡让扔给祈莼,“我一直觉得,有一天你会用的上,所以,没有人敢停你的证件,小东西。”
男人扔来的东西,祈莼接的手忙脚乱,定睛一看——她的身份证。
所以,这个男人说没有离婚的想法,是真的,连身份证都是如此认真,他又怎么会去喜欢别人?
所以,这一段婚姻,名存实亡了五年,而他们依旧是夫妻。
“霍东辰,你……”祈莼哑口无言。
“祈莼,把恨交给我,或者,你……”
男人那么运筹帷幄,话语那么笃定,说话留下给你想的空间,让你去产生后怕。
这才是祈莼熟悉的霍东辰,霸道而又让人无法反抗。
“你疯了!”祈莼紧紧搂住怀中的小人儿,看着男人眉宇间没有半分玩笑,心里警铃大作,她要注意了,她与他硬碰不得,以卵击石而已。
“小东西,”霍东辰微微弯腰,手指轻轻拂过祈莼的脸颊,在祈莼下意识后退时,“你要记得,会咬人的狗不叫,等着我喊你。”
“为什么还要纠缠?!”在男人转身之际,祈莼终究是忍不住,抓狂,“霍东辰,我们已经什么都没了,你这样又能有什么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