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重的宫寒,每一碗中药都寄予着新生命的希望,受到的流言蜚语,每一句话的中伤下带着看热闹的脸,她痛苦,她悔恨,她埋怨,她灰暗,后来,她渐渐认命,归于平静,对新生命的到来不抱希望,对爱的人失了望,可是……
一场屈辱的男欢女爱,一次次愤怒的情欲气息,一声声耳边的嘲讽,一幕幕让她不愿再想起的……却给了她一颗种子,给了她一个礼物,给了她意料之外的惊喜。
这是……上帝给她的安慰,是吗?
知道她孤独无依,知道她本为浮萍,知道她爱情如渊,所以,给她一个撑下去下半生的希望,是吗?
女孩一直沉默无言,身为局外人的杜笙有些焦急,他是真的怕祈莼一时想不开,就莽撞做了决定。
对于祈莼的身体,杜笙远比祈莼更清楚,怀孕的几率几近于无,调养后的几率也不过半数,可是,她怀了;
杜笙更知道,哪怕女孩怀了孕,也太容易流产,受精卵难以扎根于冰冷的宫腔,可是,她已经近三个月了;
怀了,危险期也已经快过了,若是流产,不说下一次还有没有这样的惊喜,对于母体,都将会是毁灭性的伤害。
下意识的,杜笙想要通知祈莼。
然而,在握住手机的那一刻,杜笙心软了,他看到了女孩不自觉的柔和,或许,事情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毕竟,女孩才是真正的主角,若是,只在意男人的意见,那真正重要的女孩,又该是怎样的绝望?
连怀孕,都是他人做主?
“莼丫头,你要明白,机会从来都只是偶然……”杜笙踌躇着,他该怎么说?
杜笙说不下去了,他不可否认一点:“可是,祈莼,站在中间立场,我也要告诉你,有了他,你将与霍东辰永远绑在一起……”
他是霍东辰的人,一路看过来霍东辰的强大,可他的阿语告诉过他痛失爱的苦楚,无爱的日子有多绝望。
他杜笙不是好人,可也做不到看着笑眼弯弯的女孩因为孩子……
“我知道,”沉默的祈莼点头,咬唇,“所以,我在想……”
血缘,是最直接的证据,血缘,是最无法隔绝的关系,她完全可以想象,身为霍氏主支的霍东辰,若知道她有了孩子,更不会放她离开。
她在想什么呢?
“杜笙,你说,为什么妈妈会不要我?”仰头透过浓密的绿叶看向闪烁的阳光,祈莼喃喃,自语却又明明确确在疑问,“明明,我那么健康,明明,她给我取了名字,明明,院长妈妈说她很爱看我笑……”
孩子,不是母亲的小天使吗?为什么,她的母亲就忍心撇下她独自一人离开?
被偷的孩子,父母是没有选择,有身体疾病的孩子,是因为真的没了希望,可是,她不是,她是真真切切被丢下的,被遗弃的……
“所以,你呢?”
此刻的女孩,侧颜几乎完美,清透的大眼盛满细碎的阳光,很暖,很脆弱,杜笙下意识的放轻再放轻声音,“你也要抛弃他吗?他努力的来到你这里,你要因为……抛弃他吗?”
“……杜笙博士,我只是快三个月,对吗?”祈莼转而直视男人。
杜笙摸不准女孩的意思,小心措辞:“对,前三个月普遍是危险期,但是,对于你来说,任何时候打胎都是风险……”
祈莼摇头,杜笙心凉,却不料:“可以请博士帮我先保密吗?前三个月的危险期,太不稳定,我不希望再多一个人可能空欢喜……”
“你……你是要留下他了?”
“我没有不留下的理由,不是吗?”祈莼勾唇,笑的满足,“多不容易啊,喝了那么多的苦药,受了那么多的污水,流了那么多的眼泪,好不容易盼来的,我怎么舍得不要?”
“……”杜笙愣了愣,柔了棱角。
“我不能不要他,如果我决定不要,你也会告诉他的,不是吗?”祈莼说的风轻云淡,“可是,我被抛弃过,我又怎么舍得抛弃我的孩子?是,我与霍东辰已经是穷途末路,处于分叉路口,有了孩子,我就永远受制于霍家,可是,我可能只有这一个宝贝啊……”
当一个女孩,有了孩子,还是期望许久,还是此生唯一,又怎么会舍得丢弃?
当一个人深深体味过被遗弃的滋味,哪里还可能让最爱的也去体味?
“其实,莼丫头,”女孩语气中的希冀,以及那丝丝缕缕的灰败让杜笙很不是滋味,内心不由得唾弃某个始作俑者,想了想,小心措辞,“有可能,很多事情,很多都是假象,哪怕你看得到的人,经历过的事,亲耳听到的,亲眼见过的……毕竟,莼丫头,一个人就算是霍东辰,也做不到时刻伪装,更何况,他那个人,哪里是委屈的住自己的?”
“你不要说了……”祈莼下意识的抗拒接受杜笙谈及霍东辰的话。
“莼丫头,你不觉得很多事都好像是一瞬间累积发生的么?”杜笙沉声,“好好想想,真的就因为一些……推波助澜,错失彼此?真的要放弃?”
“……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祈莼默了许久,抬头,直直看向杜笙,开口。
杜笙顿住,点到为止:“走吧,我送你回去,好好想想,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好好照顾好自己这几天,真的是……”
“我自然会好好在意他。”祈莼勾唇浅笑,摸摸自己的肚子。
回去的路上,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缓了祈莼紧绷了许久的情绪,车窗的缝隙吹来的丝丝缕缕的暖风格外喜人,女孩沉沉睡去。
耳边女孩悠长的呼吸声,看了眼祈莼安稳的睡颜,杜笙也渐渐松了心里紧绷的弦,松了口气,说真的,如果今天女孩坚持要放弃,他也猜不到最后会怎样。
恰巧红灯处,杜笙偏了身子关了祈莼一侧的车窗,抬头时,冷了脸——
他看到了段烨泽的座驾,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从头跟到尾吧?
转念一想,段烨泽除了对女孩有企图之心外,其余的是真的对祈莼好,杜笙一时间也想不出要气什么,索性随他去。
祈莼再醒来,初夏的夜都已经上了场,迷蒙的看了眼自己所处的环境,好久,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许久没有走进的卧室,仔细理了下自己的记忆,恍然,想必是杜笙抱她上来的。
坐着清醒了好一会儿,肚子里咕咕叫个不停,尤其是当自己知道有了一小只后,祈莼总觉得现在的自己好像可以能吃下一头牛,与困意抗争了些许时间,穿着拖鞋走出房间。
公寓理很是寂静,没有人烟的气息,可灯火通明,想必是贴心的杜笙走前的举动。
祈莼一片心凉,又觉得自己心凉有些可笑,其实这样也好,毕竟她还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还没有想通她到底要怎么面对那个男人,面对突如其来的孩子插进的婚姻,也还没明白杜笙话里的意思。
潦草的做了些许的饭,可又觉得这样对自己不好,抿嘴,祈莼很认真的拿了冰箱里的食材,重新做了四菜一汤,鲜红的辣椒覆盖在上,红艳艳的,格外喜庆,也格外的勾人胃口。
欢快的啃了饭,又有些困了,祈莼索性推了饭碗回了自己的客房,去梦周公。
不多时,霍东辰进了家门,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就有了想要打喷嚏的欲望,屋内弥漫着浓郁的辣气与花椒大料的味道,下意识的看向不远处的,眉头紧蹙——
很明显,这些都只可能是小东西做的。
可是,他们都算得上清淡口味,尤其是晚饭,这……
认命的收拾干净,霍东辰上了楼,本想着去女孩房间看看,可一想到早上的不愉快,男人就歇了心思。
一夜,男人反侧,祈莼酣眠。
日子一天天的过,三个月马上就要稳了,祈莼依旧不能迈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胃口逐渐的大,可,心思愈发的烦。
索性拿了东西,收拾了自己,出门散心。
毕竟空气里带了些许的暑气,很少有人像祈莼漫无目的的走,跟在祈莼身后的段烨泽感觉很是满足,哪怕只是女孩的背影,他也觉得格外舒服。
时间不短了,段烨泽看着祈莼白皙的小脸儿有些要晒伤的预兆,索性开了车窗:“莼丫头……”
我的莼丫头,你可还好?
“……段烨泽?”顺着声音看去,祈莼很是诧异,继而惊喜,“你好了?”
“这都多久了?”段烨泽对于女孩的脑子着实无力,叹气,“上车,太晒了。”
霍东辰的暴怒一闪而过,祈莼有片刻的犹豫,可是也仅仅只是片刻,开了车门,上了车,语含担忧:“真的好了?当时那么严重……”
“好了,”段烨泽避重就轻,自然而然的转了话题,“你这是怎么了?愁容满面?见你一面,可真是难,尤其是我出院以后,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