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霍总……”
霍东辰在看到熟悉的车身的那一刻，心中一直坚持的那根线“蹦”的一声断了，随之而来的，全身力气不知怎样就被抽走，坚定的身子就那样向后倒去。
众人惊呼，看到男人面如死灰的模样，心下都是一惊，不是传言说，霍家这一对儿是商业联姻，霍家这位冷面并不重视那位娇里娇气的少夫人么？
本以为男人坚持那么多天，只是为了留下公关的好名声，树立一些好形象，哪里知道，连真假还没探明，“冷面阎王”就要倒了……
幸好，男人身后还有人在。
李游与东方顾不得吃惊，下意识的扶住向后倒的男人，格外担忧。
他们跟在霍东辰身边至少十年有余，还从未见过面前的男人有过示弱的一面，原来， 哪怕是钢铁的汉子，也有倒地的时候，只是要看原为何。
“老大……”李游皱起眉头，别人不知道，跟在霍东辰身边的李游很是清楚，二十多天来，面前 的男人真的是把自己当成神一样，一丁点的休息时间都没给自己留下，二十四小时都在这河边，除非是重大会议必须要回公司，除了工作就是对河面发愣，吃饭什么的，根本就是草草了事。
“……李游，”霍东辰用力抓紧了身旁得力助手的胳膊，站稳，依旧面无表情，声音愈发的凉，“扶我去看看……”
“老大，”李游颇为不赞同，打着商量，“我先去看看，有了消息……再来告诉你具体，成吗？”
“李游！”霍东辰低喝，威压顿现，随即痛楚出声，“让我去看看吧……李游，我昨晚梦到，小丫头说她冷……”
漫天弥漫的水里，小东西吐着泡泡，要哭不哭的样子，格外委屈——
霍叔，我冷……
霍叔，我想回家……
霍叔，你还生我气吗？
霍叔，我疼……
霍叔，你偏向苏婉……
霍叔，我爱你啊……
霍叔……
霍叔，我们离婚吧……
连梦里，小东西都是幽怨的，霍东辰苦笑，是他，是他让女孩的笑脸消失的，是他让女孩心如死灰的，是他让女孩不快乐的……
现在，他日日夜夜想着念着的人儿，极有可能就在那里，他居然连上前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可是，不看，就不在吗？
不是的啊……
李游眼中心痛也是一闪而过，遥遥看向手下拉出来的莲花超跑，大红色在刺眼的骄阳下愈发的炫目，死气中的绚烂，与此刻的静寂相称。
那是他带那个女孩选的，尤记得当初女孩听见是心心念念男人为了照顾她，要给她买的，两个大眼清亮宛若天上最璀璨的明星，可是，现在呢？
“老大……”李游叹气。
霍东辰已经缓过来了劲儿，挣脱了身边两人的扶持，一步，又一步走向几十米外的莲花超跑……
大桥上还是络绎不绝的车辆行人，算不得安静，周遭的人算不得少，可没有一人敢说话的，亦或者，在场气场最强的男人着实悲壮，没有人去能撞破当下空气中的疼痛~
一步——
“你不是祈妍，你是谁？”他看着赤裸着环着被子一脸茫然痛楚的女孩，冷声。
“我是祈莼啊……”
这是他们的初见。
两步——
“祈莼，我能疼你宠你让着你做你身后的靠山，可是，我永远不会爱上你。”他对她冷然。
“好，我爱你就够了。”她明明很受伤，很想哭，却灿笑如花。
三步——
“祈莼小姐，你愿意嫁给霍东辰先生吗？无论贫穷，富贵，生病……”
“我愿意。”一向柔弱的姑娘在说那三个字时满满洋溢的都是坚持与幸福。
四步——
“霍东辰，你知不知道，你总是若即若离 ，让我好害怕？如果不爱，那你就坚持 ，哪怕我靠近你，不要给了我希望，还让我绝望，好不好？……”
小东西哭的格外伤心……
……
三十步——
“你是我的丈夫，为什么你不能告诉我你要去哪儿？我是你的妻子，为什么你就不能相信我，我没有跟着你呢？”
“我那么爱你，怎么会去看别人？可是你为什么还要与苏婉一再纠缠？”
三十一步——
“我们要一个孩子好不好？”小东西满满的都是憧憬，“儿子也好，女儿也罢，反正，你都要最宠我，好不好？我只有你一个人宠……”
他怎么就忽视了小东西的落寞？
三十二——
“对不起……对不起……霍东辰……”她哭的绝望，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仅仅抓着他衣袖的一角，害怕他丢开她，却又不想拖累他，“都怪我当时太不爱惜自己……我没想到的……我没想到会没有孩子的……”
……愈发靠近莲花超跑，女孩怨愤的表情就愈发的明显……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信我？
——霍东辰，这真的是我们的婚房吗？连结婚照都没有一副的新婚，你见过吗？
——霍东辰，你永远都不知道，你送我再多再贵重的金玉华服，都比不上那一个小小的圈……一个可以是我们两个人去挑选的圈……一个只是象征婚姻的圈，而不是你在婚礼当天，突然拿出一堆，让我随便一副……
——霍东辰，我们离婚吧……
……“霍东辰，我恨你！”
大红色的莲花超跑落在地上，隐约可以见到，驾驶座上的人——
长发，娇小……
“祈莼……”霍东辰轻唤，似乎害怕惊醒车内只是睡着了的人儿。
“老大，你别先碰，里面满满都是水……”手下的人欲要拦住想要拉开车门的男人，担忧。
霍东辰皱眉：“滚！”
冷面阎王气势一出，哪里还有敢抗议的？只能退让。
霍东辰靠近车身，看着车窗露出不大的缝隙，也正是因为这不大的缝隙，才让车里满满的都是水。
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开窗？
是太闷了？
还是，你想要解脱？
水淹没你的时候，祈莼，你有没有想过霍东辰？
是不是在最后，你都在恨我？
伸手触碰到车门，车门自动开启。
莲花的超跑就记录了两个人的指纹，他的，还有她的。
车门大开，车内的水也一涌而出。
毕竟是夏季，哪怕水再凉，也是夏日的喝水，尸体的腐烂，让水变得恶臭无比。
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捂住鼻子，而有眼中洁癖的男人，却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直勾勾的看着坐在驾驶坐上的人儿，隐约可以看出生前的清秀模样。
穿着那晚她来找他的奶白色晚礼服，头发松松散散的挽着，带着那晚她带的简单首饰，可面孔已经看不出什么，周身也已经泡的发了臭……
他那么爱美的小东西，怎么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祈莼……”霍东辰轻声呢喃，“醒醒，别睡了，霍叔带你回家……”
“……”
自然不会有人回应什么。
“小莼儿，醒醒，别跟霍叔闹脾气了好不好？睁开眼，跟我回家好不好？”
“……”
“小莼儿，我们不闹脾气了，你想要知道的，我都说给你听，给你解释好不好？”
“……”
“祈莼！”没有人回应的对话注定是一场悲凉，霍东辰低吼，“你说话啊？！”
“……”
“恨我也好，爱我也罢，都随你，离婚也随你，我都护着你，你醒醒啊？！你不醒，怎么恨我？！”
“祈莼！”
霍东辰欲要伸手去碰泡的不成样子的“祈莼”，李游与连卿连忙拉住男人。
“老大，小莼儿死了……她死了啊……老大，你看清楚，他已经不是祈莼了啊！”连卿第一次没了嘴角的笑意，声音格外沉痛。
“滚！”霍东辰欲要挣脱，“小东西只是累了想要睡觉，不是死了！滚，都给我滚！”
“老大……你冷静点啊……”李游张口，带着些许颤音，不忍的看一眼失控的男人，再看一眼车内面目全非的人儿，沉痛，怎么就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一早料到男人会失控的连鹤，急急忙忙的早早给顾云辞打了电话。
顾云辞赶来时，看到的就是好友挣扎着要碰车内散发着恶臭的人体，沉了脸，心知那个甜笑的女孩就此没了，一拳打上了霍东辰的脸：
“混蛋，现在喊什么？当时说过你多少次，你又听过什么？为什么要把她逼死你才知道后悔？！”
众人惊，两个霸主相撞，该何去何从？！
霍东辰愣住，抬头，水光一片：“是啊，我的错……”
“管什么用？！”又是一拳，顾云辞咬牙，“多好的姑娘，没了才知道珍惜又有什么用？！一次次告诉你，你自己的度呢？！”
“……”霍东辰没有还手的动机，就是直直站着受打。
“霍东辰，你愧对一个姑娘！”顾云辞停了手，蹲下，捂面，想起自家姑娘走前的难过，“我们都是混蛋啊！”
怎么会不是呢？
好好的一个女孩子，现在却连人样都没有，那么爱笑的女孩子，连走前都是哭着的……
如果不绝望，怎么会挣扎都没有，放水淹没自己？
“祈莼！”霍东辰仰头，哀嚎，声音之大，声音之痛，痛彻心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