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泽，”祈莼咬唇，流泪，“院长妈妈受不住的，唯唯也受不住的……”
“祈莼，你想回去吗？”段烨泽咬牙，早知女孩会失控，他就不会带她来了。
想吗？
祈莼透过朦胧眼泪看向大厅内——
都是她熟悉的人啊，顾云辞，庄勰，冷念云，连哲，连鹤，连卿，东方……还有一直颇为照顾她的李游，杜笙，还有爱她的秦唯，院长妈妈……
还有一个他——
不过近一个月没见，此刻的男人有了三分悲凉，面色是真冷啊，祈莼在男人身上感觉到了死寂的黑暗，丝毫没有活气。
瘦了，这个男人又瘦了好多，不是不在意她么？那他为什么要那么折磨自己？让她心疼他吗？
霍东辰，为什么，哪怕到现在，我还是心，微微的疼？
可是，我不回去了，你那里不适合我，我想去外面看看。
我有了宝宝，但是，你给不了我一个家，也给不了宝宝一个家。
那我给他一个家，哪怕没有你。
“回不去了。”祈莼喃喃。
段烨泽闻言，眼神暗了暗，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段烨泽清楚明白二者的区别，下意识的握紧拳头：“祈莼，你他妈到底有没有心，你才从鬼门关回来，是他，是那个男人，你还记不记得了？！是他，你就差一点真的成了棺材里的那个女人，你他妈还知不知道？！”
“我……”
句句话如针入骨，祈莼咬唇瑟缩，哑口无言，是的，她该恨霍东辰的，而不是……在看到他的失魂落魄后心里些许疼痛。
“段先生——”
礼貌而又疏离的声音插入两个人的对话里。
段烨泽与祈莼都有些被惊吓到，抬头，黑色西装的保镖样的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抱歉，打扰了，今日是我们少夫人上路的日子，望两位放尊重些……”
“是我的错。”段烨泽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将祈莼挡在身后，避开了注意到他们大部分目光。
“段先生，到您吊唁了——”杜笙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半弯腰，眉宇间带着十足的哀痛，沉声开口，“家主知您是少夫人生前的好友，所以，谢段先生今日赏脸。”
每次遇到杜笙这个人，祈莼都会有种什么都被看的一清二楚的感觉，不自觉的抓了下段烨泽的衣服。
段烨泽愣了愣，明白女孩是在不安，可是，此刻，不能再退后，勾了勾唇：“杜先生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对祈莼，一向真心，何来赏脸？”
“请——”杜笙好像很是宽慰，伸出一只手，恭敬开口。
段烨泽咬了咬牙：“杜先生不与我进去？”
“鄙人还需要再去安排其他宾客。”杜笙轻轻摇了摇头。
段烨泽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对方的话又让他找不到什么错处，何况，对方的眼神还那么真挚，只得隐秘的给祈莼一记安慰的眼神，抬腿向前走去。
祈莼低头，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点，看上去只是段烨泽跟来的一个普通秘书。
“祈莼——”杜笙定定看着低头格外紧张的男人装扮的女孩，满眼的复杂。
“你……”祈莼惊呼，抬头，惊慌，下一秒才发觉自己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真的是太大了，咬了咬唇，掩饰着自己的不安，“杜先生真是太重情意了。”
“祈莼，我知道是你。”杜笙打断女孩的慌张解释，带着些许的心疼，“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博士……”
这是事后，第一次，面对霍东辰身边的人，祈莼想过各种的反应，唯独没有料到，杜笙没有埋怨，没有告诉霍东辰，甚至，对她还有太多太多说不出的心疼，一瞬间，心底的委屈一拥而上。
“你是有孕的，而那个女人没有身孕，”杜笙淡淡陈述着自己的根据，叹了口气，“那一晚，到底怎么了？一定要走这一步吗？”
“那一晚，”祈莼蹙眉，不想要再去一遍遍重温那晚的噩梦，垂眼，“杜博士，我与他……注定不适合，我想离开了，太累，太疼，我都忘记……上一次自己，是什么时候笑的了，还有孩子，我只想他安安稳稳的长大，别无他求，可是，博士，这个愿望，都不可能再有实现的可能了。”
“丫头……”
哪怕不知道那晚到底有过怎样的事情，可女孩话里的孤苦无助让杜笙红了眼。
面前的女孩是怎样的杜笙也是知道一二分的，把一只温良的兔子逼成这幅样子，又该有过怎样的过往？
“博士，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告诉他？”祈莼哀求，“我真的不想，不想再看见他，再记起我与他的日子。”
“那你就走，走的越远越好。”杜笙咬牙，“让他这辈子都不知道还有你。”
“我记得了，我知道了，我会离开，让他不会察觉的。”祈莼连连点头。
“确定是段烨泽了？”杜笙沉默良久，开口。
祈莼愣了愣，苦笑，摇头：“我没有心思去想这些，我只想好好的，这样子的自己，也好……”更何况，我还有宝宝。
杜笙叹气，两人无言。
花厅很大，周边满满都是白色的玫瑰，正中央的是檀木的棺材，照片上的祈莼笑的灿烂，宛若暖阳，花厅里的人很多，可却依旧很寂静。
“走好吧。”段烨泽接过三炷香，看着棺材，默默念叨，“你很幸运，我不知道你生前怎样，应该是落魄的，不过，没关系，至少，你死后，是霍家少夫人的待遇，哪怕顶着别人的名头，谢谢你，让她脱离苦海。”
缓步上前，将香插进去，欲要离开，却被低沉的男音拉住——
“为什么毫不犹豫的跟下去？”
“为什么？”
段烨泽在那晚后不知道问过自己多少次一样的话，为什么他可以毫不犹豫的跟着那个女孩子？
“因为——我爱她！”
是的，只有爱，才会让人将生死置之度外。
“段烨泽……”霍东辰愣了愣。
“霍东辰，”段烨泽转身，直视憔悴了不知多少的男人，很是认真的开口，“是你，让她绝望的，是你，有了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却不珍惜的，是你，让她知道什么是死亡的，所以，不要说出你爱她，也不要说你对她有感情，她会走的不安心的，你的感情，代价太高，她还小，承受不起。”
霍东辰看着段烨泽走远，很久，笑了，一滴晶莹在眼角落下，是的，段烨泽说的没错，都是他，是他亲手将祈莼推下了深渊。
段烨泽走出来时就看到祈莼默默流泪的模样，心疼而又心惊：“怎么了？被人欺负了？！”
“没，”祈莼摇头，闷声闷气的开口，“我们走吧。”
“好。”段烨泽也知道，在这里，太容易暴露什么，也不想再添什么意外，点头。
“段先生。”杜笙再一次走过来，靠近两人，淡淡开口，“我希望，她从这里走出去，你能珍惜。”
哪怕段烨泽再有自制力，也忍不住愕然。
祈莼默默开口解释：“博士一直都知道我没死。”
“谢杜先生成全，”段烨泽恍然，开口。
杜笙不回他，转身，再次淡淡开了口：“希望，从此，祈莼，海阔天空任你飞！”
段烨泽牵着祈莼的手，转身，走向另一边的方向：“会的。”
这一走，就是经年……
段5烨泽随着祈莼出了国，对着怀孕的女孩，恨不得事事亲力亲为。
尤其是到祈莼怀孕后期，因为祈莼在此之前的经历，以及忍不住想起远在大洋彼岸的另一个人，祈莼的脾气愈发的差，整个人阴郁的可以，段烨泽更是一步都不离开。
六个月后，在米国的一个州中，段烨泽坐在手术室外的等候区焦躁不安了好久，看到了手术中的灯灭，才松了口气。
看到大夫出来，段烨泽迎上去，将手中的红包递过去，欢喜：“thank you，so fortunately……”
“Mr。 Duan， I am sorry， although the mother and son are safe， the child is doubtful of intelligence。（段先生，很抱歉，母子虽然平安，可孩子疑似智力有损……）”大夫很是歉意开口。
“孩子……有损？”
一道惊雷恍若落在段烨泽的头上，怎么办，这让他怎么告诉还在产床上的祈莼？
产后的祈莼心情更加不定，尤其是在看到孩子呆滞的眼神时。
看着祈莼暗自垂泪了许久，段烨泽总算是松了口气，女孩的情绪稳定了很多，可当他买了些东西回公寓时，瞬间惊慌——
“祈莼？！”
“阿泽，我还是受不了！”穿着棉布睡衣的祈莼坐在阳台上，怀里抱着裹着包被却不知道哭闹的孩子，“阿泽，孩子……孩子太痛苦了，我听到他告诉我了，他想让我跟他一起离开…这里，真的太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