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呵~”女孩恍然大悟的单纯模样逗乐了段烨泽,忙了一天,也烦躁了一天的他在偶然遇到的女孩不经意表现出来的神情里得到了愉悦,段烨泽似乎颇为受伤,“祈小姐,你是真的把我忘记了呢……”
“额……”祈莼咋舌,有些不知所措,对于男人来说,受伤的神情表现出来往往总会让他人觉得很怪异,今晚,却让祈莼有了新的认识,这样的神色在面前男人脸上居然显得很是和谐,甚至能勾起女性心里最深处的一缕缕心疼,祈莼也颇为无辜,眨巴着大眼,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真的是人家帮了自己,偏生她还把人家忘了,忘得那叫做一个干干净净,祈莼发现,以往没有任何一个时候比现在更讨厌自己的脸盲。
女孩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有说就又闭上了,小脸儿上的懊恼神色是清清楚楚,段烨泽不由得心里暗笑,刚刚这面前的小丫头还带着些许防备,现在就居然只剩下了自责,真的是太可爱了,男人心内不多的柔软地方在这一刻不知不觉间飘进了些许影子,甚至在许多年以后,段烨泽都记得,有那么一个姑娘,在一盏暗黄色的路灯下,仰着头,小脸儿上满满的都是对他产生的无辜与内疚,惹人疼惜……
不自觉的,段烨泽缓缓蹲下,与女孩平视,放柔了声音,少了他平日里对着女人一贯的调笑:“你这是,怎么了?”
男人不傻,刚刚已经站在一旁看了祈莼许久,女孩只是静静地环着自己,一动不动,留着眼泪,视线的焦点不知放在了哪里,段烨泽极为肯定,这丫头在他看到她之前就应该在这角落里哭了好久,以至于现在,女孩本应该清透的大眼睛,显得像只兔子般,红红的,又像被水泡发了的样子。
“没……没什么。”年前的男人似乎为了照顾她的感受,毫不介意会弄脏衣服,蹲下与自己对视,祈莼受了委屈的心有了阵阵暖意,缓缓摇着头,糯糯开口,谁不想在最委屈的时候向他人倾诉?谁不想在自己难过的时候有个臂膀?谁不想在伤心时他人的关心里一吐为快?可是,祈莼忍住了,即使哭了许久,脑子有些胀痛,她依然还记得考虑,年前的这个精致的男人与霍家是敌还是友,在敌友不明的境地下,她怎么能为了一时畅快,万一为自家的男人,惹了麻烦呢?
祈莼想到霍东辰,就不由得想到不久之前看到的让自己难过不已的一幕幕,眼圈也就不由得再次水润,泛红……
祈莼对于段烨泽,霍东辰这样的人,就好比是兔子对上了大灰狼,简单的好像一张白纸,什么样的心思会不被猜出来呢?段烨泽看出女孩一瞬间的僵硬,也看到女孩眼眸里刚刚一刹那的灰色,毫不费力的猜到了女孩所想,心底莫名的觉得有些心疼面前的兔子姑娘,索性,一屁股坐在了祈莼身旁,大刺刺的,没有一点刚刚精英的样子,却又偏生让人觉出男人的不拘小节。
段烨泽心知小东西对他还是有些设防的,却也毫不在意,如果真的一点儿不设防,那就奇了怪了,男人看向不远处的街道,小镇里一旦入了夜,就很是清净,涌动着些许平和,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受了委屈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呢?委屈,不一定非要说清楚什么人什么事,让你感觉到了委屈,也可以只是简简单单的宣泄出来你的不满,你的难过,你伤心,你的悲痛,宣泄出来,就不会在那么委屈了,可是你一直压抑你自己,那么,万一有一天,你压不住,爆炸了呢?”
段烨泽似乎在对女孩说,又似乎是在对之前还很弱的自己不动声色的安慰,声音缥缈,温柔的似乎能掐出水来。
“呜……”祈莼本就是很简单的女孩子,刚刚也只不过是在强忍而已,很少会有人像面前的段烨泽很认真告诉过自己,受了委屈该怎么去让自己不难过,况且,段烨泽是真的很体贴,生怕祈莼有些许的不自在,说话的时候连看都没有看女孩一样,偏偏就是这样,让祈莼再次呜咽出声,“是……是这样……这样子的吗?”
“是啊,为什么不是呢?”听到身旁的女孩总算是决定要释放委屈,段烨泽察觉到自己居然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歪头,很认真的看着红了眼的小兔子,“小丫头,我们谁也不认识谁,只是在街角遇到的陌路人而已,你的委屈就像吐垃圾一样甩给我,还不收钱,不好吗?”p
祈莼哽咽着,怯怯的瞅了一眼男人柔和的神色。
看来,还是只很警觉的小兔子,段烨泽感觉有些好笑,却又些疼惜,这样的女孩子,不顾形象的哭了许久,除了能让她放在心上的男人,估计也就没有什么了吧?
段烨泽是一个很不错的商人,极强的联想力与预知力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考虑到上午手下的人说苏家小姐搬来了救兵,再一想到苏霍两家一向都是很不错的交情,以及面前小兔子难过的神色,不难猜出大致发生了什么,眼色不由得暗了一暗,随即换了神色,很是温柔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小姐,我是真的不会介意今晚让你靠一下的,毕竟有缘相见,不容易,为漂亮的女孩子服务一直都是我的荣幸。”
祈莼不理,只是继续抹着眼泪,如男人所言,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往往人都是这样的,越哭越想哭,越哭越觉得委屈。
不是没有看到过别人流泪的,并且还不是一次两次,段烨泽看到过自己母亲因为父亲对她不理不睬而流泪,看到过一些跟过自己的女人流泪,甚至也看到过商业竞争对手因为不敌而流泪求他放他们一条生路……
段烨泽对于流泪的定义,就是麻烦,厌弃,委屈明明可以用很多方式发泄,为什么要选择最无用的一种?
可是,看着面前的兔子只是静静地,默默地流眼泪,没有声响,没有语言,没有他见过的委屈时的歇斯底里,就这样的,偏偏让段烨泽不由自主的看着祈莼,明明就是极其委屈的,为什么就是不肯说呢?
不自觉的就想到面前的姑娘是因为什么才哭的如此难过,段烨泽就不由得黑了黑脸,随即,敏感的察觉到自己面对祈莼总是出现很多本不该有的情绪,男人心惊……
在段烨泽欲要仔细探究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的时候,女孩“嘶”的一声极富疼痛意味的轻吟拉回了男人的思绪,面前女孩皱起眉头,流泪更欢,顺着女孩想要探出去的小手,看到了女孩肿的老高的脚踝。
火大,这是段烨泽第一感觉,应该是很久时间了,这是段烨泽的第二感觉,脸色不自觉的就变得很不好看,咬了咬牙,对着还是不停哭泣的祈莼,不可思议:“肿成这个样子,你才发现?”
“唔……”祈莼被男人语气里的丝丝缕缕的怒意吓得一呆一呆的,傻愣愣的想了想,在男人愈发黑的脸色里颤颤巍巍开口,“呜呜,人家刚刚不是在哭嘛,哭的时候就已经很难过了,怎么可能还能想到它啊……”
很好,这个样子还能做到理所当然,段烨泽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孩子,傻气的不得了,看这样子的程度应该是好久了吧?哭就能忘了疼了?这是哪门子的逻辑?
男人真的是被祈莼气笑了,他身边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呆的女孩子?不理睬女孩的眼神,段烨泽起身,走到祈莼伤脚处,再次蹲下,仔细的看了看受伤的地方,怒意愈发的大了,这样子,肯定是软组织严重挫伤,韧带可能都有扭伤,索性骨头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段烨泽打量了一下很是疑惑看着自己的女孩,笑了,却让祈莼感觉到了森森阴冷,抬起手,结结实实的按了一下伤处,不出预料——
“啊——!!!”听到了女孩极为凄惨的痛呼,祈莼是真的很怕疼,此刻,颇为无辜的眨着红的像兔子一样的眼睛哀怨的看着男人。
“唔,我只是想知道,会不会很疼而已。”很满意自己收到的效果,段烨泽收了手,再次对着祈莼笑了,“很好,看来,确实很疼。”
“你……你……你是故意的……!”祈莼不傻,男人语气里的果不其然的意味让祈莼气鼓鼓的鼓起了脸蛋儿,这不是废话吗,肿的都那么高了,怎么会不疼?
段烨泽看出女孩脸上的控诉,缓缓收起脸上的笑意,对上女孩的眼睛,淡淡开口:“疼吗?真的很疼?可是你刚刚却因为莫名的事,忽略了它许久,偏偏可笑的是,那些事或许想想就通了,而它才是你的一部分。”
祈莼愣住,面前的男人为何对她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些恨其不争?
“祈莼,你要清楚一点,如果连你都不在乎你自己,又岂会有别人更在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