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培的事如一块石头,压在梁晓飞的心里,让他坐卧难安。
一大早,梁晓飞留下一张纸条,说出去散散心,让女孩们不用等他吃饭。然后就走出了武馆,独自走向远处的山脉。
一路上,踩着有些发黄的小草,柔软芬芳;青青的柏树和阔叶林依旧展示着青春。山不高,很柔和的线条,让人觉得很美,像一名大家闺秀,躺在地上,细细的看着这座城市。
今天是圣诞节,大多数的人都去了闹事,连一些平常喜欢户外运动的人们也都冷落了这座小山,庆祝节日去了,让它更显得孤独了。晚上的细雨刚止,叶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雨滴,可爱的让人从心底展开微笑。
呼吸着清凉冰爽的空气,梁晓飞一口气就爬上了山顶,向下看着掩映在树林中的小城。
上山的小路不止一条,梁晓飞看着远处还有一个人,正在费力的爬上来,偶尔喘息着,擦着汗。
“亚历桑德拉将军。”梁晓飞远远的扬起手臂招呼着。
亚历桑德拉抬头看过来,也高举起手臂喊道:“男爵先生。”
梁晓飞走过去,在亚历桑德拉走着的那条路的尽头等着。见他怀里抱着很多的花,黄色的菊,和白色的百合相交错杂。
待亚历桑德拉走近,梁晓飞高兴的问:“将军,没想到在这儿也能遇见你。你这是?”梁晓飞指着他怀里抱着的花。
亚历桑德拉喘息了一下,对着梁晓飞说:“我是来祭奠亲人的。”
“祭奠亲人?”梁晓飞很奇怪的问。在他的印象里,亚历桑德拉应该有一个和美的家庭,因为鲍比的乖巧懂事,不是亚历桑德拉这样粗犷的人所能教育出来的。
“是啊,是我的妻子,还有她两个同事。”亚历桑德拉一脸的悲伤,可见这些人的离去,还是不能让他释怀。
亚历桑德拉走在前面,梁晓飞默默的跟在后面,走到山的尽头,沿着一条石砌的小路,向下走到一个凹陷里,凹陷最外面,分明写着:“烈士之墓。”
没想到,这座山的背面,原来是烈士陵园。梁晓飞马上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亚历桑德拉走到一个墓碑前停下,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不说话,良久,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把怀里的一束花放在墓前,恭敬地鞠躬。声音悲咽的说:“马丽娣,我们的孩子长大了,很乖,很懂事,你就放心吧。”
梁晓飞心里一惊,这里是亚历桑德拉妻子的墓地?他向墓碑上看去,照片上,一位身穿军装,英姿飒爽的女军人,微笑着。照片下面写着:“爱妻马丽娣。”再下面,是亚历桑德拉的名字和时间。
“夫人已经走了十年了?”梁晓飞算了一下时间问道。
亚历桑德拉点点头,神情悲伤的盯着墓碑上的照片。
“鲍比的妈妈是怎么走的?”梁晓飞问。
“那是一场暴动,有组织的暴动。”亚历桑德拉长长的舒了口气,抬起头来回忆着说,“我接到了监狱方面的求救电话,马上安排人去镇压犯罪分子的暴动。我的妻子主动请缨,要求接受任务。我不肯,因为我藏有私心。”
亚历桑德拉说着,看了看梁晓飞。梁晓飞点点头说:“将军,我懂,因为那时候,鲍比还小,这个任务又太危险,换成谁,都不愿意自己的亲人去冒险。”
“谢谢你的理解。”亚历桑德拉微微转身,把怀里剩余的花抱好,接着说,“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我的部下也都不同意。”
亚历桑德拉摇着头又说:“可是,我妻子太拗了,她说如果每一个军人都像我一样,那这个国家早就不存在了。她说的我哑口无言,又抱着侥幸的心理,觉得监狱里面的暴动,规模不会太大,最起码,他们不会有枪。就这样,我把任务交给了她。”
“后来呢?”梁晓飞问。
“后来,我才知道,那次监狱的暴动,是我没有预料的惨烈,罪犯仿佛都发了疯,他们抢去了一名狱警的手枪,里面六发子弹,全部打到了警察和军人的身上,三个人受伤,三人牺牲。这其中,就有我的妻子,据说,她冲在最前面,把一位同事推了出去。”亚历桑德拉伤心的回忆着。
“他们都是伟大的。”梁晓飞说着,又反问,“所以,你每年都来祭奠你的妻子和另外两位同事?”
亚历桑德拉点点头说:“除了公祭日,每年的圣诞节,我都来祭奠他们。”
“亚历桑德拉将军,你不要太过难过了,既然妇人已经离去十年了,你也该释怀了吧?”梁晓飞安慰着他说。
亚历桑德拉一笑说:“我知道男爵说的是什么,但是我心里只有妻子,现在我所有的心思都在鲍比身上,就希望鲍比能健康长大,做一个医生或者律师最好了。”
“会的,鲍比懂事乖巧,会明白的。”梁晓飞说。
“但愿吧。”亚历桑德拉说着,又继续往前走。
走到了一个墓碑前,亚历桑德拉把花放在墓碑前,朝墓碑鞠了一躬。
梁晓飞看去,是一位女警,微笑着的眉宇间不失威严,隐隐的,让梁晓飞有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奇怪。”梁晓飞自言自语地说。
“怎么了?”亚历桑德拉问。
“我好像见过她似的。”梁晓飞说着往照片下看,墓碑上写着:“伟大的佩蒂警督之墓。”
“她就是那次暴动中牺牲的狱警?”梁晓飞问。
“是的,她和她的丈夫都是那个监狱的狱警,也同时在那次的暴动中牺牲。”亚历桑德拉说。
“这么巧?难道三发子弹就打中了他们三个?”梁晓飞惊奇的问。
“当然不是,那些罪犯,就是抢了她的手枪。”亚历桑德拉说。
“监狱中的犯人防风的时候,不都是和警察用铁丝网隔着呢吗?怎么还被抢了枪?”梁晓飞问。
“唉!佩蒂心肠太善良了,她认为那些罪犯都有良心,都会让她劝服的,暴动刚开始的时候,就钻进了铁丝网,企图劝服为首的那几个人。”亚历桑德拉说。
“结果,她失败了。”梁晓飞接着说。
“不,男爵,你错了,佩蒂成功了,那几个为首的人答应了佩蒂,不再闹事。”亚历桑德拉说着,又气愤起来,“都是那个成天用鼻孔冲着天,不可一世的混蛋狱长,走到那儿就大吼大叫,结果,点燃了罪犯的情绪,暴动一触而发。”
“那个狱长真的很混蛋。”梁晓飞也气愤的骂道。
“佩蒂的枪被抢走了,被情绪激动的犯人碰到在地,踩踏致重伤。他的丈夫见状,不顾危险,把枪交给了自己同事,挤进围栏,想把自己的妻子拉出来。可是,那场面太大,太惊心动魄了,狱警根本控制不住了,只好用了催泪瓦斯,而佩蒂和他重伤的妻子,也在里面。”亚历桑德拉说。
“后来怎么样?”梁晓飞问。
“后来,狱长给我打了电话求救,我的妻子带着部队赶往监狱镇压。直到最后,才发现,佩蒂和他的丈夫,已经死了。”亚历桑德拉说。
“唉!他们够苦的。他们的家人更苦了。”梁晓飞感慨的说。
“是啊,想起来这些,我心里很难受,整整十年了,都不能释怀,不能完全忘记那次暴动,忘不了曾经在我面前的这些鲜活的生命。”亚历桑德拉说。接着,他又自责起来,“我也曾因为这件事,因为手枪是佩蒂的,罪犯用她的枪打死了我的妻子,迁怒过她的家人。还是你,纠正了我的看法,也是要谢谢你的。”
“我?你迁怒她的家人?”梁晓飞糊涂了。
亚历桑德拉没有回答,而是默默的又往前走,在相邻的一座墓碑前,他停了下来说:“他,就是佩蒂的丈夫,普利特威廉。”
威廉家族的人?梁晓飞看过去,照片上的人年轻俊朗,阳光开朗,一脸阳光的笑能让人一眼就喜欢上他。不过,他的样子,和一个人很像。
“他,长的很像比格尔侯爵?”梁晓飞小心的问。
亚历桑德拉把最后一束花放在墓前,点点头说:“没错,他就是比格尔的儿子和儿媳,普利特夫妇。”
“啊?”梁晓飞震惊了,惊讶的看着亚历桑德拉,马上就明白了一切。为什么比格尔落难的时候,把希望寄托在了对他毫无热情的亚历桑德拉身上。这说明比格尔平时和他关系很好,只是因为暴动的时候,罪犯抢了比格尔儿媳的枪,打死了自己的老婆,而迁怒于比格尔,以至于袖手旁观。非自己威逼着才去救了比格尔。
自己在亚历桑德拉府上,没有见过他老婆和鲍比;在比格尔家住了几日,也没见过索亚的父母;也难怪自己刚才看到佩蒂的照片的时候,觉得和她似曾相识。
“唉!真想不到,鲍比和索亚,竟是这样的坎坷。”梁晓飞叹息一声说道。
“我们越来越老,特别是我,成天过着风口浪尖,刀刃枪口的日子,说不定有一天,突然就没有了,鲍比让我放心不下啊。”亚历桑德拉神色悲怆的说。
“放心吧,你会健康长寿,亲眼看着鲍比长大成人,有一个好工作和好妻子的。”梁晓飞说。
“但愿吧,只是最近感觉很不好,国会派给了我一个很危险的工作。”亚历桑德拉摇摇头,垂头丧气的说。
梁晓飞知道规矩,亚历桑德拉的工作,自己是不方便问的。不过在心里也在纳闷,这几天明明该是让人高兴的圣诞节,但为什么自己和亚历桑德拉心情都这么沉重啊?
“好了,是你想得太多了,我们回去吧,我陪你去和午茶吧。”梁晓飞劝着说。
“好,那我们回去吧。”亚历桑德拉说着转身和梁晓飞一起寻找回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