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并不多,没有梁晓飞想象的那样熙熙攘攘。
“这刘美盛也没那么出名嘛,画的不好吗?来看画展的人那么少。”梁晓飞对郑大炮小声说着。
“不懂画的人来那么多干嘛?就像人这一生能懂自己的本来就少,得一知己足矣。”旁边有人抢白了梁晓飞一句。
“我同意,这画也是宣泄了作者的心态,性情。不懂欣赏的不来也罢。”梁晓飞顺着说。
“那你刚才还说人家不出名,按你的说法,做馒头的才出名,因为吃馒头的人多。”那人又一阵抢白。
梁晓飞有些不耐烦,转头看去,是一名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闪着一双大眼睛不服气地看着他。梁晓飞有些惊异,懂画的不都是一些长发长胡子艺术范很浓的老年人吗?这小孩说的道理十足,也是懂画的吗?心下当时泛起了敬佩之意。
“你懂的画?”梁晓飞谦虚地看着男孩问道。
“谈不上懂,只是见到的画多了,也喜欢知道画后面的历史背景和故事。”男孩回答。
“那你给我讲讲怎么样?”梁晓飞有点恳求地问。
“有什么好处?”男孩问。
“别这么现实好不好?你这么小就学得这么市侩,长大可怎么才好。”梁晓飞教育着男孩。
“那又怎么样?”男孩不以为然。
“天哪,你怎么这样啊?你老师是怎么教的你?”梁晓飞有些气愤,这些孩子怎么学的这么自私啊。
“好了,我们去那边看看。”郑大炮息事宁人,推走了梁晓飞。
“唉,世风日下呀。”梁晓飞摇着头。
“你才多大呀,学的这么老气横秋。”郑大炮说,又指着一幅巨大的画,“晓飞,看这个。”
那是一幅长37米,高2。4米的巨作——《山河》,由28张整宣组合而成,横跨在展厅中央。整幅画避免了多数人以著名城墙为背景的构想:一轮红日,照耀着九层的层层分明的宝塔,以高山为衬,大河为屏,苍松为辅,画尽了国家近五十年的变迁和发展,也给观者无尽的想象空间。画作气势滂沱,似一气呵成般流畅。
“真大气,大手笔啊,看着让我每个毛孔都能感觉到祖国山河的壮丽,祖国的发展的确让人振奋。你看它色彩的图染,空白的留布,画意的跌宕起伏,所传递的那种自由,那种幸福感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梁晓飞兴奋地说。
“天哪,这幅画要画多久啊?”郑大炮惊异着画作的巨大。
“这幅画,作者从构思到完成,用了十个月之久。”又是那个男孩,他看了看梁晓飞,接着说,“看你还算懂画,刘美盛山水作品的最大特色,是其所有山水作品都是直接写生得来。假如说那些墨守陈规者鼓吹“笔笔有出处”的话,他的画则绝对一景一物皆“出”在自然写生中,在现实中,绝对能找到原型。这幅画暗藏古人笔墨法度,用笔恣纵,圆浑朴茂,然而更多引起人们关注的,却是画家灌注其中的热爱祖国,热爱自然的深厚感情。”
“说得好,精彩!”梁晓飞不计前嫌,由衷的夸赞。
“见笑了,我也是听你开始的时候说了诋毁画家的话,以为你是不懂装懂,故附风雅的人,一时气急才说了那样的话。抱歉。不过现在看,你也是懂画的人。”男孩对着梁晓飞说。
“没关系,我经常被人误解。不过,你说的头头是道,不会是画家的什么人吧?”梁晓飞说。
“不是,我只是认识这个画家,去他家玩过。”男孩回答。
“你真厉害,听你说的那些,好像上下几千年的历史,全装在你的肚子里了。唉,要是我能认识这个画家,也能到他家看看他作画,该有多好啊。”梁晓飞夸赞了男孩,又自顾自的遐想。
“唉,不怕你笑话,我现在真的没办法帮你去他家了。”男孩挠着头皮有些为难地说。
“没有没有。”梁晓飞赶忙摆手,“我没那个意思,我也知道身为艺术家的人都喜欢清净,不喜欢陌生的人打扰。真谢谢你的好意。”
“不是的。”男孩踌躇着,脸有些红,后来下了决心似的说,“告诉你算了,我从小喜欢画画,特别是国画,喜欢知道每幅画所表达的意思和背后的历史故事。刘伯伯都教会了我。也正因为这样,我的功课里,语文,历史,地理什么的都是优秀,连作文也是经常满分。可是数学,特别是英语,一塌糊涂。刘伯伯和我爸爸气不过,一起达成共识,如果不把数学和英语搞上去,刘伯伯再也不会给我讲这些东西了。”男孩很难过。
“天哪,可怜的人啊。”梁晓飞有些同情,他明白自己想要的东西近在眼前却不能拥有的那种纠结和伤心,就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上几年级?”
“我叫高培,上初一了。”高培说。
“哈,比我低两级,我初三。”梁晓飞说。
“你学习怎么样?数学和英语好不好?”高培来了兴趣。
“不能说好,反正我觉得挺简单的。”梁晓飞谦虚地说。
“别谦虚,说真的,你能考多少分?”高培问。
“他都是代表咱们市参加全国数学竞赛,第一就没别人的。英语就更好说了,老外都喊他老师。”郑大炮替梁晓飞回答。
“真的假的这么厉害?不是吹牛吧?”高培不相信地看着梁晓飞,旋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梁晓飞说,“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龙卷飞?”
“我去,我还龙卷风呢。”梁晓飞有些晕。
“哈哈,他叫梁晓飞。”郑大炮笑着说。
“对,是梁晓飞,一上初一就听说你的大名了。老师都是那你当我们的榜样。别人指着你让我看过,但都是背影,现在终于见到你了。”高培兴奋地说,“晓飞哥哥,你当我老师教我数学和英语好不好?”他上前拉住晓飞的手。
“这就成哥哥啦?”梁晓飞说,看了看替他高兴的郑大炮,说,“其实我自己也没学好呢。”
“到底行不行啊,晓飞哥哥?”高培急切的问,又利诱梁晓飞,“我学好了数学和英语,就可以带你去找刘伯伯了,行不行?”
“呵呵,还知道利诱了,高培,你让我想想好不好?”梁晓飞说。
“好吧,我觉得你人品这么好,就算没有利诱,你也是会答应我的。”高培信心满满,笑眯眯地说。
“为什么这么有把握?”梁晓飞问。
“因为我知道你心很好,对同学总是有求必应。”高培煞有其事地说。
呵,纯属瞎扯给我戴高帽,学校的事我基本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不过高培这马屁拍的倒是挺舒服。就对高培说“我还有些事,你让我处理完我手里的事再答应你行了吧?”
“好的,一言为定!把你手机号留给我先。”高培说着拿出了手机。
梁晓飞看见手机后有些咋舌,刚初一的孩子用价值六千多的最新款的爱疯五!他报了一串数字给高培。高培拨通听见梁晓飞口袋里手机响铃后挂掉了,对梁晓飞说:“晓飞哥哥,我先带你看画吧。”不由分说,就拉着梁晓飞和郑大炮走进画场,当了专职讲解员。
“说真的,我真的不想接这活,浪费时间。”回去的路上,梁晓飞对郑大炮说着给高培补习功课的事。
“就当好人好事喽。”郑大炮说。
“哈哈,你去也好。知道他是谁吗?”郑大炮说。
“谁?”梁晓飞问。
“一个我走了以后,让你不寂寞的人。”郑大炮开着玩笑。
“我去,我不稀罕。”梁晓飞说。
“那你不想去看刘大画家了?”郑大炮问。
“想去是想去,可等他学好了鬼知道要猴年马月啊。”梁晓飞说。
“你也别看扁了人家,说不定很快就学好了呢?”郑大炮说。
“不可能的,英语是日积月累,不能速成的。”梁晓飞回答。
“说不定会有很高的报酬的,看人家手机都是爱疯五。”郑大炮说。
“我是那见钱眼开的人吗?他要是穷人家的孩子,我还真乐意帮,看着富二代官二代那不可一世的样子我就不舒服。”梁晓飞一副清高的样子。
“仇富啊?你不是见钱眼开吗?在山上是谁听见有钱就流口水来着?”郑大炮取笑梁晓飞。
“我看见那东西都是叫它‘阿堵物’,怎么会眼开呢。”梁晓飞不承认。
“哈哈。”郑大炮大笑,又说:“去吧,助人为乐是一种美德,忘了赠人玫瑰,你手里还留有余香呢。再说了,他是本市一个建筑开发商的公子,去认识一下也好。”
“我又不买房子。”梁晓飞说完停了一下又接着说,“难道这开发商不干净?”
“这我可不知道,你也可千万别乱说。没有根据的话就是诽谤。”郑大炮正色起来。
回到家,梁晓飞刚走进家,手机就响了一声提示有信息。原来是手机自动连上WIFI,微信有提示信息。梁晓飞坐下打开来看:是高培加他好友。梁晓飞没有理,把手机放在桌上。“叮咚”一声,又来了一条消息,还是高培加好友的。梁晓飞远远地看了一眼,动也没动。“叮咚”又响了。许芸走过来,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两条加友消息,问:“晓飞,怎么了?有人加你好友,你怎么不理?”
梁晓飞就把今天的事告诉许芸。“如果他是很贫困的孩子,你会帮他吗?”许芸很了解儿子,知道梁晓飞为什么不愿意帮助高培。
“会,不遗余力。”梁晓飞毫不犹豫,“最讨厌官二代富二代的傲气。”
“那也说不定,当父母的都希望给孩子最好的,包括吃的、用的和受到的教育。人家有钱不错,也是合法收入啊。还有,一个人的成长,重要的是他收到的教育,而不是父母的遗传,我看那男孩也没有富二代的傲气。看问题以偏概全是不对的。”许芸循循善诱地讲给梁晓飞听。
梁晓飞想了想许芸的话,就拿起来手机同意了高培的交友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