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雪的脸色忽然就平静了,那种平静里带着惨痛。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她从未没有打动过他,他从来没有爱上过她。
宫主也似乎愣了愣,然后冷笑道,向手下吩咐道:“几日如此,那就拖下去,按照叛徒处置了。”
周围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所谓的叛徒处置,就是用极乐宫的”天网”进行处置,
凝烟在被拖下去的最后一瞬间,从王君隐跟前路过,那一瞬间,她看见他的脸色苍白,形容冷峻妖媚,眉目间线条起伏峥嵘,带着森凉如同刀锋一般的艳丽。
那一瞬,很短,很短,短得如同那一年初见,极乐宫新来的少年,扬起倔强的下巴,眉眼上挑,回答那个早来了三个月的少女的挑衅——
“若是要我认你做师姐,先问问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少年脸色苍白英俊,带一点森冷的妖艳,看着她的时候,眉眼往上斜斜一挑,那妖艳而不羁的一挑,如同天雷地火一般,刹那就勾着了她的心,挑着了她的肺,点着了她的欲,焚着了她的命,将她这一生乱成了一团再也打不开的乱麻。
那一瞬又很长,像是极乐宫里永远没有尽头的厮杀,无数的尸山血海,无数的刀剑相击,无数次死亡游戏,循环往复,使得她每当回忆起这一段人生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会想,她和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极乐宫历史上,唯一一次一个百人组里,活下来的两个少年男女。
她从前,总以为,他们之间总该有些许并肩作战,相爱相杀的情意,可是如今看来,全部都是她一厢情愿。
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这是她一生里第一次,在他还在她的视线里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在她经过他身侧之后,王君隐忽然一把抓住她。
她一惊,瞬间惊喜地睁开了眼睛。
“你还欠我一场舞,先回去还了债再说吧!”王君隐忽然笑道,”还有,下次找人演戏的时候,演得逼真点,好歹我也在极乐宫里呆了这么多年。”
说着,他朝宫主说道:“大祭司,要是真正的宫主知道你居然敢假扮他,看你以后还怎么混得下去。”
又朝着宫主旁边那人说道:“穆子,自从我进来,你就一直盯着我腰间的玉带,眼睛灼灼的,这样子还想装宫主身边的护卫,这演技……啧啧。”
一群人都变了脸色,然后,那几个人冲上去,围住眉心雪:“怎么办?被他识破了。”
眉心雪身上的绳索忽然松开了,她咳嗽一声,脸色白了白,先安抚了一下周围群众:“各位,我之前承诺好了的,既然我现在当了公主了,有权势,有地位得多了,各位跟着我混,我一定不会亏待大家。那老东西半截入土的人了,跟着混能有什么前途?还整天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天天臭美,其实丑得像个鬼一样……”
忽然,洞门口传来一个声音:“你从前不是说,我这一身打扮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吗?”
桀桀的,带一点老媒婆的油腻,让人一听汗毛就竖了起来。
王君隐和眉心雪的脸色也变了。
门口,一个老媒婆的形象出现了,他的打扮神态和房里的这个人一模一样,可是任何人只要看见这两个人,就一定能够区分开来。
因为,从门口慢慢进来的这个人,浑身带着阴气,像是从地狱里钻出来的,虽然面容滑稽可笑,粗俗油腻,可是却令人感到极致的恐怖。
这个才是真正的极乐宫宫主九夜玄。
眉心雪已经率先一步,跪倒在地,山呼道:“极乐宫眉心雪叩见宫主,愿宫主千秋万代,一统江湖,福寿无疆,极乐永昌!”
其余人也跪了下来,再次重复了上次的口号,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口号充满了恐惧的意味,其中几个人声音都在发抖。
“啊呀呀!你们继续,继续刚才的活动,就当我不存在,没关系,你们演的挺好的,这神态,这动作,这语言,啧啧啧……比梨园春园子里最红的姑娘还演的好,不当演员真是浪费了啊!”
“也是,我极乐宫工作经费紧张,目前全天下已经进入了新一轮的下岗大潮,最近跳槽的人挺多的,我理解你们的心情,谁不想多拿点钱,少干点事,花点心思多陪陪老婆孩子啥的。哦,对了,你们都没有老婆孩子……没关系啊,有钱了,什么买不到啊!”
“想买几个老婆就买几个老婆,想找几个老公就找几个老公,想生几个娃就生几个娃……”
……
九夜玄一边说话,一边甩着手绢,脸上的白粉扑扑往下掉,
只有王君隐没有跪,眉心雪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王君隐忽然笑了起来。
那个笑容在昏暗的暗室里,显得十分诡异,眉眼微微上挑,显出一种薄凉而无所谓的艳丽风情,却带着一点森凉入骨的狠厉。
眉心雪看见那个笑容,心脏就是微微一跳,多少年前开始,每当她看见那个笑容,就会一次又一次地陷入万丈深渊,无法自拔。
同时,她也会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似乎这是一个胸有成足的笑容。
九夜玄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每当他这样说话的时候,就意味着要大开杀戒了。
有人已经开始求饶:“宫主,我们本来对您是绝对忠诚的,可是少宫主……不,眉心雪这叛徒,几次三番威胁我的清白,要是我不从的话,她就要弓虽女干我……为保清白,我不得不从啊,宫主……”
宫主笑得更加慈祥了:“真的?她真的这么威胁你?”
其余几个人也磕头如捣蒜:“是啊,是啊,如果不从,就要弓虽女干我们,可是我们这么一表人才,冰清玉洁,玉树临风,一树梨花压海棠,万紫千红总是春……当然大义凛然,誓死不从地拒绝了,可是她……”
宫主盯着那个人,笑得慈祥:“她怎么了?”
那人狠狠心,脸色白了白,说道:“她给我们下了药……”
宫主说:“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