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女皇
孙大娘威武2017-08-14 21:365,455

  目送黑色的轿车远去,林森收回目光,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昨天在林子里遇见并救下那个女孩以后,他便总是有种要再见见她,靠近她的冲动,可等他再回到安置她的那个长椅时,她已经离开了。后来他通过树木之间的感知力,寻到了她的住处,并在她家的阳台上坐了一夜,只是这一切她并未察觉。今早,他又跟着她来到她工作的地方,或许也是因为这样,才引来了这些食人怪。此刻想想,倒是自己的反常举动给她招来了危险,他就更不可能不顾她的安危了。

  至于他为何会被她吸引,此时林森尚且不清楚。但也没时间给他考虑这些,因为面前那些黑衣的食人妖,眼睛里全是赤红的凶光,这是他们被鲜活的血肉激起欲望的表现。他的身体尚未恢复,刚才拦截食人妖时的动作已经让身上的伤口裂开了,此时他完全是强忍疼痛硬撑着才能站着。而面前的二十多个食人妖只是把他围住,并没有一拥而上,恐怕是他们的后院部队正在赶来,看来今日又是一场恶战。

  在金漪的坚持下,巫梦瑶被送回了家,但车开到小区门口时梦瑶便坚持下车,连连道谢,说:“金先生,到这里就可以了,让您专程送我回来,已经非常不好意思了,谢谢。”

  临别时,金漪递给梦瑶一张名片,很简洁大方的设计,上面只有他的名字和他的电话号码,他说:“这是我的私人电话,如果哈利有什么事,请及时联络我。”

  梦瑶本来想拒绝,她并不习惯把工作带到私人生活中,但他的理由和语气都实在很公事化,今天又是他送她回来,如果拒绝倒显得她不礼貌了。只好接过,点头说:“好的。”

  金漪却又补充了一句,说:“如果……如果你想起了什么,也请及时联络我,非常感谢。”

  梦瑶意识到金漪话中所指,心中一紧,但未来得及回应,金漪的车子已经发动,很快离开了。

  其实并非梦瑶不近人情,只是她如果告诉金漪自己是因为有特殊的能力,读到了哈利的记忆片段,从而发现他的朋友很可能遇到了可怕的事,甚至极有可能已经遇害,那金漪第一个反应恐怕不是她在哈利记忆里看到的内容,而是她为什么会看到这些。这样的例子并不少,电视、报纸、网络媒体都很多见,那些自称有特殊能力,或者预见某种可怕事情发生的人,不是被旁人奚落,就是受人畏惧躲避,甚至被当作异类、怪物或者干脆定为精神病患者……况且,如今哈利的记忆又出现了变化,她也不敢肯定自己看到的就一定是真实发生的。所以她只能对金漪抱歉了。

  因是在实习期,不必每天跑学校,巫梦瑶如今住在自家的老房子。几十年的旧小区,配套设施自不能和如今高耸入云的高档住宅小区比,也没有电梯,昏暗的楼道只有一盏声控灯照明。此时天色已近乎全黑,加上心中有事,巫梦瑶并未注意到楼道的地面上淋漓滴落的暗红液体。

  一口气上到五楼,梦瑶只觉眼前一片漆黑,用力跺脚后仍不见声控灯亮起。倒霉,声控灯也跟她作对,居然坏掉了。她只好抹黑找手机照亮,掏钥匙开门。

  门开的瞬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梦瑶心中一惊,但手却惯性地按开了门边的电灯开关。“啪”的一声,一室明亮,可眼前出现的一幕,却将巫梦瑶惊在门口一动也不敢动。

  门口处洁白的地砖上到处是腥红的血滴,淋漓流淌,几乎将门口的羊毛脚垫浸透,而她因为进门时处在的黑暗中并未注意,此时正踩在上面,梦瑶下意识退后,后背便抵在关闭的房门上。

  巫梦瑶深深吸气,这才望向那么多刺目鲜血的源头,那是一个蜷曲着倒在地上的人,他背对着门口,一身的黑衣多少掩盖住可怖的血腥,但从地面上流淌的血量来看,此时那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失了这么多血,极有可能已经死了。

  出于医生的天职本能,即便此时怕得要死,也非常疑惑,梦瑶还是挪动僵硬的脚步,尽量避开地上的血液,蹑足靠近那个人。

  天哪!居然是那个人!他不正是那个很多次出现在她梦里,最近一次又好像在森林公园里救过她的男人,虽然她也搞不清楚在森林公园里到底是真的遇到过他,还是再次做梦梦到了他?但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救人要紧!

  梦瑶赶紧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没有鼻息,又去听他的心跳,心跳很微弱。

  “喂,喂,你醒醒啊,醒醒啊……”梦瑶将他的身体放平,用自己所学的知识帮他急救,可她毕竟还是在校生,经验太少,任凭她折腾了半天,地上的人依然毫无反应。

  “不行,得叫救护车来……冷静点,冷静,叫救护车……”梦瑶的手有些抖,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在身上摸索了半天也没有摸到自己的手机,后来环顾了屋子才发现手机早在她刚进门受到惊吓时,被她脱手掉在了地上,此时正浸在一滩血里,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梦瑶也顾不得那么多,绕过去拾起手机,顾不得擦拭上面的血污,便按下了唤醒键,屏幕竟亮了。

  “还好,能用……”梦瑶稍稍安心,正要拨号。

  “不要……”有男人低沉微弱的声音响起。

  与此同时,“啪”的一声,一道电光袭来,梦瑶手中的手机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啊——”梦瑶惊叫着跳开,不知何时,地上的人竟然醒了,还用他手里的九节鞭抽了她……的手机。

  而更令人惊讶的是,那个先前还不省人事的男人,此时竟然艰难地起身,口中还在低声重复着:“不要叫救护车……不能让人看到我……”

  梦瑶见他动作艰难地站起来,竟是朝着自己这边靠来,本能想要推开他,但他太虚弱了,被这么一推便再次倒地,陷入了昏迷。

  “不是吧,喂,你醒醒啊……完了,完了,不会这么一推他就小命呜呼了吧?这不是讹人么……喂,不带这样的啊,醒醒啊……”

  最后,巫梦瑶费了不少力气才将那人安置到床上,用她学过的那点外科手术的知识和蹩脚的缝合技术帮他处理了伤口。说实话,若不是梦瑶这几个月在动物救助中心实习,给不少受虐受伤的动物处理伤势,她肯定不敢帮他处理伤势。他伤得很重,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数,还有一些是旧伤裂开了,最重的是后背上有个血洞,一直再向外冒黑血,她怀疑是有什么东西留在伤口里,而且有毒,她需要更多解毒和消炎的药物。于是,梦瑶出门去楼下的社区诊所买了些药,诊所里的几位医生和母亲很熟,加上梦瑶从前救治一些流浪动物,也经常就近去那里拿药,所以这次医生也没有多问,正好有几个病患在,便让梦瑶自己去取药。

  梦瑶拿着药回来,一进门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正纳闷那个虚弱的快死掉的人怎么会不见,身后突然有一只手把她推倒,事出突然,梦瑶倒在地上,膝盖和手臂都被撞得很痛,刚要叫,已经被人捂住了嘴巴。梦瑶向后一顶,撞了袭击她的人,只听身后的人闷哼了一声,梦瑶也趁机转身,这才看清楚袭击她的竟然是自己要救的人。

  “你干嘛,我救了你,你却偷袭我!”

  林森捂着被撞到的下巴,只觉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不清,他之前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隐约感到有人在他身上这里碰碰,那里动动,有时候也觉得疼,像人用针一下一下的戳他,后来渐渐失去了意识……等到再醒来,只听到门口有脚步声,以为又是敌人,便本能地支撑着身体躲在门后,视线几乎完全模糊,感到有人进来,便下意识地想将对方制服,这次引出先前的一场乌龙。如今听到对方的声音,意识渐渐清晰起来,原来是她,还好不是那些可恶的食人妖。

  林森的身体已经完全没了力气,可一股幽香窜进他的鼻子,这香气太诱人,令人无法抗拒,他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望,欢腾雀跃地想要得到,得到……

  “喂,你不要过来啊……你……你走开……”他的样子好可怕,为什么眼睛变成了赤红色,跟她梦里见到的那些食人妖的眼睛一样,鲜血一般的赤红,还燃着熊熊烈焰一般的渴望,他是要吃了她吗?难道他是食人妖?

  想到梦里那些可怕的画面,梦瑶更害怕,可是那人已经一把将她按住,力气奇大,再不是先前她一推就倒的模样,而且他的眼睛变成了完全的赤红色,他用一只大手将她的双手固定,另一只手却是在她身上游走摸索,最后竟然停在了她的左侧胸部……

  色狼!他到底要做什么?即使他长得好看,也不可以这样啊?他要对她做那种事吗?

  “走开,走开,色狼!”

  可是很快梦瑶就意识到不对,他手的位置虽然是左胸,但却停在了胸部以下,那是心脏的位置……他不会是要剖她的心吧?一阵强烈的恐惧袭来,随即她感到他碰触到的心脏的位置,突然传来电流通过一般麻痹的感觉,紧接着是令人窒息的疼痛……

  “啊!”梦瑶大叫,而那人却如触电一般突然放开了对她的所有钳制。

  束缚解除,梦瑶挥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赶紧退开,那人没有躲,挨了打却也没有再继续靠近她,他的眼睛已经恢复了子夜一般的沉黑颜色。

  他定定看着她半晌,才说:“对不起,刚才……对不起……”

  林森也不知自己怎么会失控,竟然因为对那股幽香的渴望迷失心智。他是接受过女神洗礼的元素御使,理应不会对血肉产生那么强烈的渴望,也不必依赖食用生灵的血肉维持生命。

  一直以来,他都可以压抑对血肉的渴望,只是通过吸收树木的精气维持生命,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刚刚竟然有一瞬间想要……想要像那些食人妖一般去品尝她的血肉和生气——难道,这就是他对她产生兴趣的原因?难道女神的洗礼祝福要失效了,他也要像食人妖那样不得不食人为生了吗?

  梦瑶看到那人艰难地起身,本能地瑟缩了身体,以为他还要对她怎样,可他却是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了。他要离开了吗?可是他伤得那么重……就这么离开,会不会死掉?

  “等……等一下,你不能走,你伤得很重,我可以帮你……”

  他的脚步未停,还是一步步艰难地向着门口挪动。

  梦瑶只好起身,上前几步拦住他,“你没听到我的话吗?你这样走,又不肯去医院,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的,我……我也算医生,多少可以帮你……”

  兽医也算医生,她至少可以帮他先把伤口里的异物取出来,再帮他消炎,否则伤口感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不怕吗?我……无法保证自己不会伤害你。”

  她当然害怕,尤其他刚才对她那样之后,可是她心里就是莫名笃定他不是坏人,也不会真正伤害她。

  “你留下来吧,我自有办法保护自己……”

  见她说得信心满满,他也就不再坚持,事实上,他也真的支持不住了……

  眼看林森高大的身体颓然下沉,梦瑶赶紧伸手抱住他,可他比她想象得重很多,终是两人一起跌坐到地上。再看他时,他已经再度陷入了昏迷。

  巫梦瑶把林森重新安置回床上,让他背部朝上趴好,这才检查他背上那个一直冒黑血的伤口,费了些力气帮他取出了伤口里的异物。只是取出来的那东西很奇怪,1元硬币那样大小,晶莹剔透,红宝石一般炫目美丽,梦瑶正惊异间,那东西便迅速地在她眼前消融在空气中,很快完全消失不见了……

  更奇怪的,那东西消失后,林森坚实的背上隐隐亮起,一个古怪的图腾渐渐显现出来,图腾的中心尤为明亮,且正在有规律地闪着的淡金色的光芒,有一道、两道、许多道光点从那个中心出发,沿着图腾的线条移动,勾画着那神秘图腾的纹样,最终将整个图腾点亮。

  巫梦瑶盯着那完全呈现的图腾,虽然看不出具体画的是什么,但整个图腾的纹样精致而神秘,令人震撼。她明明刚认识林森不久,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身上这个神秘的图腾,但不知为什么,梦瑶就是觉得熟悉,她好像见过这个图腾,但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又是什么时候呢?

  林森醒来时已近中午,他明显感觉到身体的恢复,甚至比之先前自己在森林里沉睡一夜恢复的情况还要好很多,伤口也不觉得特别疼痛了,尤其是背上中了淬毒暗器的那处,异物已经被取出了。不知那女孩用了什么方法做到的,还是他昨天失控之下吸了她一口生气的作用?总之,此刻他感觉身体轻盈舒适得很。

  环顾所在的房间,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正好照在蜷缩在沙发上熟睡的女子美好的睡颜上,许是觉得痒,她伸手揉一揉鼻子,这俏皮模样却勾起他的兴致。他看得入神,并未意识到自己的脸上竟带着少见的微笑。

  林森想要起身把她放到床上,让她睡得舒服一些,想必昨夜她忙活了一晚上,累坏了。一动之下,才发现自己的手臂竟被缠绕的胶带束缚住,再看别处,不仅仅是他的双手,还有腰上、双腿、双脚都缠着胶带,胶带的另一端固定在周围的家具上。

  “原来这就是她想到的 ‘保护自己的办法’。”林森不禁莞尔。

  林森起身,奇异地,他的身体竟然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那些胶带的束缚,胶带还保持着先前的样子留在原处,而他已经下床走到她身边。目光从她白皙的脸上移到她露在薄毛毯外的小腿上,他俊美的脸上线条骤然冷了几分,蹙眉仔细检视她膝盖到小腿的伤处,虽然已经简单处理过,伤口已经结了痂,可伤口周围还是红肿一片,看来昨天他的一击之下,她伤得不轻。

  “铃——”床头柜上的电话忽然响起。她在睡梦中似有所觉,动了动,显然要醒来。

  林森退了一步,随即又回到了床上躺好,恢复了先前被胶带束缚的样子……

  巫梦瑶被电话铃声吵醒,只觉得头昏脑涨,她昨晚帮他处理完伤口又整理一室狼藉已是后半夜,加上在沙发上睡得并不好,此时连站起身都觉得双腿发飘。伸手接起电话,“喂——”

  “梦瑶,你怎么没来上班也没有请假啊,教授正找你呢!打你手机还关机……”听筒里传来安晓彤的声音。

  “啊?”梦瑶突然精神了,天哪,已经什么时候了,她随手拨开窗帘看到外面大大的艳阳,忙道:“晓彤,我昨天手机坏了,今天也不能去上班,你帮我跟教授请个假好不好?就说我病了,回头我请你吃饭……”

  “梦瑶,你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就是……就是睡过头了……教授那边,拜托啦!”

  “吃饭我要吃牛排!”

  “OK!”

  挂上电话,梦瑶也清醒不少,见床上的那个人双目紧闭,还未醒来,应是镇痛药的作用吧?她帮他拉了拉被子,便出了卧室,并未注意到身后的他已经睁开了眼睛,眸子深沉如墨。

继续阅读:第一章:现实还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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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爱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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