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夏长公主——苏墨!”
长孙无定停下了脚步,望着苏容贤,犹豫了许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苏容贤心中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也不愿再多言闲得自己丝毫没有底气。
“你凭什么认为,苏墨价值连城?”长孙口气轻蔑。
苏容贤嘴角勾起笑意,心想,如果你真的觉得苏墨不值,此刻你早已经走了。
“她值不值朕不清楚,但是有一件事,想必三皇子也应该明白。”
“什么事?”长孙问。
“你我两国实力不相上下,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没有办法一举消灭对方。要是连年征战,只能生灵涂炭,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长孙眯着眼,没有开口接腔,显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就算你今日一举攻破我柳州,你也应该明白,总有我卷土重来的日子。这样冤冤相报何时了?更何况,如今你我之间刚刚结束一场大战,正应该休养生息。就算要战,也不必急于这一时了。”
长孙无定突然噗嗤一声笑了,他摇头晃脑地看着苏容贤,问道:“你什么时候竟然变成这样温吞的性子了?我还以为你一心只想打到我乐安去呢。”
苏容贤并不动怒,只是挑眉也笑了,有些唏嘘地感慨道:“是啊,我曾经,真的是这么想的。”
长孙好奇地看着他,想看他会不会说出内心的想法来,然而等了一阵,也只是看到他那若有所失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容贤从自己的心境中走了出来,看见长孙正用探询的目光望着自己,便笑了笑,道:“日后有缘,你也会明白我今日的心情的。怎样,你觉得我刚刚那个条件,是否能够接受。”
长孙思索良久。
其实他心中也很是清楚,就算现在一鼓作气杀到柳州城外,意义也不是很大。苏容贤这个人不是吃亏的人,忍一时之辱之后,必然倾尽全力反击。
与其两国之间不断发战,不如暂且各自修养,就是真有什么一统天下的计划,也不如等日后再说。
更何况,苏墨。
苏墨,或许真的比一两座城,重要吧。
“柳州我不要了,但是湖州自然是我西周的国土了,这点你没有意见吧?”长孙挑着眉。
苏容贤爽快地点了点头。
长孙犹豫了一下,又说:“苏墨的话,”
苏容贤像是知道长孙在犹豫什么,立马接口说道:“我自然会有办法劝苏墨心甘情愿和亲,也有办法让我她留在你西周。“
长孙嘲讽地看着苏容贤,问:“你居然还有本事让她心甘情愿地留下来?”
苏容贤不以为忤,只是点头,道:“你若是不放心,兵马在你手中。如若三年之内,苏墨离开了你西周皇宫,你随时可以再起兵。”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道理,长孙不是不懂,三年有太多的意外了,到时再发动战事就难分胜负了。
但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一次如若不同意,只怕再也没有机会让苏墨来西周了。
他打量着苏容贤,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便索性狠下心来赌一把。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大夏与西周先订五十年的盟约,只要朕在世一日,绝不会无故对西周起兵。”苏容贤站起身来,藏不住身上的帝王之气。
长孙也点头,道:“只要你言而有信,我自然也会信守诺言。”
说完,他做了一揖,翩然离去。
第二日,长孙暂时按兵不动,任由苏容贤举架回柳州。
到得第二日,长孙便慢慢退回湖州。吩咐人马将柳州看守好,重新派了官兵前来管事之后,便留下了所有的兵马,自己独自回了乐安。
他只需要静静地在乐安等着就可以了,如若一个月之后,苏容贤失信于自己,那他立马又会发兵攻打大夏的。
这边既然暂时议和,左别恨自然也回来了。回京之前,他还是讲礼貌地和长孙无求告别了。然后也留下了兵马,以准备随时攻打大夏。
苏容贤那边启程回柳州,马不停蹄地寻求天下良医和名药,动用所有的力量来救苏柳的命。
也亏得苏柳是向来习武,身体本就被一般人要强健。此次虽然伤得严重,但是有了苏容贤这一番努力,总算是慢慢复原了。
眼看与长孙约定的日子近了,苏柳伤口也开始渐渐愈合,苏容贤便不得不将当日之事说了出来。
当然,他可没有那个勇气去直接和苏墨说这件事。能劝说苏墨的人,决计只有苏柳了。
那日,趁着苏墨去赵峰与苏仁智坟前烧香,而苏柳也稍微能起身行走之时,苏容贤便亲自搀扶着他去了御花园。
正不知道如何说起这事,却听见苏柳主动问了起来。
“那西周正是攻无不克,又怎么突然舍得退兵呢?”
苏容贤组织了一下措辞,还是觉得不如直接说出来。“我提倡议和,恰好长孙无定也有同样的想法,于是一拍即合,便定下了和亲之事。”
苏柳皱着眉,偏过头看着苏容贤,费解地说道:“和亲?他是要把妹妹嫁给你?”
苏容贤笑了一下,道:“是他赢了,又不是我赢了,哪里轮到他送美人过来给我呢?”
苏柳放下一口气,正要发问,突然想明白了,他怒目瞪着苏容贤,道:“这是什么意思?”
苏容贤本就希望他帮自己劝说苏墨,既然见他明白了,索性便直言。不过,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把罪过,推给了长孙。
“长孙想要苏墨。”
苏柳微微张着嘴,倒不是讶异,只是一时反应不过来一般。他舔了舔唇,不太自然地问:“你同意了?”
“我自然是同意了的。”
“十九也同意了?”
“她还不知道。”
“她不会同意的,你不该答应长孙。”苏柳暗自摇头。
“你又怎知他不会同意?”苏容贤又,“只消你去劝她两句,她自然会同意的。你的话,她总是听的。”
“胡闹!”苏柳勃然大怒,一时牵动伤口,立马又痛得蜷起了身子。
苏容贤见状连忙轻轻拍打他的背,好声好气地让他莫动气。
“我怎么能去劝她做这种事?她又不爱长孙,怎么能为了你而牺牲自己一辈子的幸福?更何况,我亏欠她如此之多,不能”
“她爱你,难道你能给她幸福?”苏容贤非常冷静地用事实打断了苏柳。
苏柳一时傻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恼怒地看了苏容贤两眼,气愤不过,甩手便要离去。
苏容贤逞一时口舌之快,见苏柳跌跌撞撞,也自后悔了,连忙一边道歉,一边过去扶他。
“罢了罢了,等我伤好了,我再亲自领兵,会会这个长孙无定好了!”苏柳这么说。
“那又如何呢?子轩!”苏容贤似乎在同情苏柳一般。
“什么那又如何?”
“你胜或者败,有何意义?就算我们与西周不曾开战,你要拿苏墨如何?你是要娶她吗?”
苏柳张了张嘴,却依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愿意嫁给你吗?你和我之间又该如何呢?”
苏容贤问的每一个问题,苏柳都没有答案。他又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之后,只得苦笑道:“即便如此,我也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牺牲她啊。就算,就算我与她,诶,那也不能逼着她嫁给别人。”
“你又怎知这不是一件好事?”眼见起风了,苏容贤摸了摸苏柳单薄的衣衫,又扶着他往里走。
“她并不喜欢长孙,如若她真的对他有一点情谊,那就不会三番两次离开西周了。”苏柳强力辩解着。
“当日,苏墨也不喜欢南宫贺。”苏容贤淡淡的。
苏柳如同雷劈,目瞪口呆站在原地。
苏容贤知他心中动荡,也不再多言,只半搂半抱,将他送回了寝宫之中。
是夜,苏墨仍旧未归,听得下人说来,是在皇陵过夜了。
苏容贤同苏柳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已经不再刻意提起和亲之事,只怕引得苏柳夜不能寐。
然而,就算他不提,苏柳心中却始终记挂着。
苏容贤说的没错,当年苏墨也不喜欢南宫贺来着。可是后来,苏墨离开南宫贺之后,却依然不断惦记着他。
甚至,苏柳很确信一点,如若南宫贺那日没自杀,想必苏墨一定会求着苏仁智,让南宫贺做驸马的。
这样的感情里,苏柳相信绝不仅仅是因为愧疚。而是在苏墨内心深处,其实早已经有了南宫贺的影子。只是那个影子,被藏在了深处,被自己的光环挡住了而已。
如今,自己已经没有可能再同苏墨在一起了。如今,这个大夏也没有苏墨的立足之处了。而长孙无定,他看着苏墨的眼神就和自己当年看苏墨的眼神一样。而他显然,是一个比自己要优秀得多的人。
也许,在失去了自己的光环之后,苏墨便能看见长孙了。
“在想什么?子轩?”苏容贤轻轻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又问,“是不是困了?”
苏柳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望着他的眼睛,没头没脑地说道:“我去劝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