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知道两个拜见之间的停顿是什么意思，这个李多柯差点一激动就说出拜见皇后这样的话来了！
好在李多柯不是傻子，还知道要隐瞒自己是女性。要是换做周虎，恐怕直接就喊皇后了，那这时候长孙就已经知道自己在北燕的事情了。
苏墨有些绝望地扶了扶额头，尤觉得为难，便顺便揉了揉眉头。
长孙无定同样颇有感慨，他万万没有想到，北燕的来使会对着苏墨下跪。苏墨在北燕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凭什么让李多柯下跪？
他听闻过李多柯的，是北燕皇上南宫贺身边第一人，虽然官职不高，但是地位绝对不低！
如果说之前他还曾经以为苏墨是个断袖男宠，那么现在，这个想法已经完全被推翻了。
一个男宠，不可能有资格让李多柯下跪。
“起来吧，李多柯，你还跪我做什么呢，我已经不是”剩下的话，她也不方便说了。
李多柯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站在她的旁边，低声而坚定地说：“您依然是，我们依然在等您回来。”
“你们？”苏墨有些茫然。
难不成，南宫贺还在做梦，觉得发生过的那些事情，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还是，他只是想把自己先骗回北燕，然后抢回匕首，骗走项链？
可惜，项链在哪，苏墨自己都没有头绪。
“是啊，皇上虽然不曾说过，但是我和周虎都看得出来，皇上还在等您呢。”
李多柯激动的样子，让长孙无定终于忍无可忍了。他咳嗽了一声，刷一下存在感。
“原来，李大人认识十九？”他装疯卖傻。
李多柯点了点头，却不像夏大人那样因为不知情所以被牵着鼻子走。
他可是带着远大理想而来的，于是立马表态说道：“三皇子恕罪，下官与这十九公子乃是旧识，因有些意外是故好久不见。如今托三皇子的福在此重聚，下官还想求三皇子一件事。”
“哦？什么事？”
“不知道三皇子能否让下官与十九公子谈谈呢？下官想着，我与十九公子久别重逢，自然是有许多话要好好谈谈，也不便为他人所知的。”
他说得这么恭敬有礼，就算长孙无定一万个不愿意也没有法子了。
他只能走走流程，问问苏墨是否愿意。苏墨其实想拒绝的，但是看着李多柯那真挚甚至有些泛红的眼睛，终于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你要同我说什么就说吧，只是我先提醒你一句，隔墙有耳，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你该有个数。”
等长孙无定带着下人走了之后，苏墨就率先提醒了一句。
门外偷听的长孙无定，差点咬碎一口牙。
李多柯望着苏墨，良久没有说话，半晌才哽咽道：“苏公子，您回去看看皇上吧！”
“那日，朝臣相逼，皇上又恢复了后宫。只那之后，日夜眠花宿柳无心朝政，如今已经落得半个昏君的名号了。
这些日子以来，皇上对什么事都不甚上心。只唯独听闻您被带到了这里，立刻安排我来接您。
苏公子，皇上如今，诶，如今让我看着皇上，我都觉得他可怜。”
苏墨咬着牙，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无法想象当日那个精明到微笑时候眼睛里还闪着光的男人，如今会沉迷酒色不问世事颓废度日。
她更无法想象，这是因为自己。
“苏公子，你可还记得当日的小红小琴，您离开之后，她们俩就随身伺候着皇上。皇上从来不曾亏待她们，待她们比待娘娘们都好。如今她们有时候见了我，都会问我您去了哪，什么时候回来。”
“苏公子，您当日为何会离开，我们都不知道，就连皇上也没有说过。不过我猜测，您应该是和皇上又闹了什么矛盾了。皇上平日性情如何，难道您不清楚吗？他若是什么地方得罪了您，还请您不要再计较了，和我回去吧。”
“皇上要我跟您说，不管您为了什么离开了北燕，他都可以原谅您。还说，如若他做错了什么，也请您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解释一下。也说，您在这里未必安全，不如回去为好。”
“您走了之后，皇上虽然不说，但是我和周虎都看得出来，他一直在等您呢。”
李多柯说了许多话，说完之后，他默默站在一旁，凝视着苏墨。
苏墨内心慌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这到底是什么个情况？是一场戏吗？南宫贺到底想做什么？
她不知道。
良久，她叹息了一声。
“李多柯，我和南宫贺的事情你不必知道。今日，我也不会跟你回去。你回去之后见了南宫贺，若是记得，便替我传一句话。”
李多柯再多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苏墨推开了门，拿着钓竿走了出去。
深秋的季节，秋风萧瑟。在这西北之处，天气特别寒冷。天空一片灰暗，像是隐藏着什么秘密。
苏墨握着一把钓竿，呆呆地蹲在湖边。
“你打算做什么？”身后传来长孙无定的声音。
“钓鱼。”
“我是说，你离开了大夏离开了北燕，打算做什么？”
“开一个酒楼，发一笔横财，坐在家里晒太阳。”苏墨轻轻笑了一下。
长孙无定显然也愣了一下，然后也笑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助你一臂之力吧。”
苏墨回头，用力地抬起头去看他，见他仿佛高大到融入天空中了。他居高临下的笑容很纯粹，于是她也朝他笑了笑。
李多柯离开了西周，他并没有带回苏墨，他形单影只地走在归程上。
他回想起那日南宫贺把他叫进乾坤殿中，想起他黯然伤神的样子，想起他说“去把皇后带回来”。
为了这一句话，他撒谎骗了苏墨，说了很多情深意重的话，可是苏墨依旧没有动容。
苏墨只说：“你去告诉南宫贺，我永远不会回去了，叫他不必等了。如若他始终不死心，就他日兵刃相见吧。”
可是这些话，怎么和皇上说呢？
回到北燕的时候，南宫贺早已知道他未能完成任务。
但是南宫贺笑笑的，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就好像没有叫李多柯去接过苏墨。
李多柯自顾自地回话，将苏墨当日所穿的衣服化的妆，身上佩戴的饰品，脸色气色身形都说了一遍。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南宫贺的眼睛，见他眼里那种渴望的心情，知道他真的是想知道这些事情。
“皇后娘娘还说，她有不得已的原因必须要离开北燕。还让微臣转告皇上，它日待她事情一完，自然还会回来。还说希望皇上以北燕江山为重，在她回来之前珍重身体注重朝纲。”
南宫贺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听完之后，甚至嘴角不自觉的有了微笑的弧度。
“哦？她这么说？”
“是的，皇上！”李多柯低下了头。
“哦，”南宫贺沉默了一会儿，“她没有说她是为了什么事离开的？”
“没有。”
南宫贺皱着眉头，喃喃自语：“她说我演技真的好，是什么意思呢？”
李多柯没有说话，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悄悄退下去了。
走到外院的时候，抬头一看，又是风起云涌。冬天快到了吗？真是越来越冷了呢！
苏墨没有回北燕，也没有回大夏。她依旧滞留在西周皇宫中，每天无所事事等着长孙无定放行。
她知道，长孙就快放走她了。对于长孙而言，完全没有必要留着她给自己添堵了。
果然，没过几天，长孙无定便找上门来了。
“听闻白杨关经营得道，现在已经俨然是西凉数一数二的酒楼了。”
苏墨由衷笑了，看来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白掌柜还是把酒楼经营得很好的。
“你想不想扩大白杨关的规模？”
“什么意思？”
“西凉算个什么地方，小角色小打小闹罢了。你既然想做大生意，不如来这乐安开个白杨关。你觉得呢？”长孙无定笃定地看着苏墨。
苏墨想了想，便道：“你还是提防我！三皇子，我与您无冤无仇，如今也不与大夏北燕往来，您大可放心，我不会对您西周不利。”
长孙无定没打算否认，坦诚道：“你说的很对，但是放虎归山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做的。你可以选择答应我，也可以选择在这里住下去。”
“你也不希望我继续住在你皇宫中。”苏墨戳破谎言。
长孙无定抿了抿嘴，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不过，放了你也有风险，留下你也有风险。对于我来说，反正都有风险也就没有区别了，就看你怎么决定吧。”
果然是地位越高的人，越是小心谨慎。
苏墨实在没有办法，又急于回去看看媚儿的情况，不得不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三皇子日后为我撑腰了。”
“好说好说！”长孙无定笑着点了点头，“你的东西已经准备妥当了，你帮我办一件事，办好了，下午就可以返程了。”
居然还要帮他办事？
苏墨竖目瞪了过去，见那厮脸色坦然，只得忍气吞声。
人在屋檐下，低头！
“什么事？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