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墨的伤势包扎好重新回到酒桌上的时候,长孙无定隐隐有了一些醉意了。他看着苏墨走过来,才想起自己的来意。
“十九,我与你无冤无仇,当日之事只是因为你我是敌对阵营。如今你既然离开了大夏,要不要为我做事?”
苏墨冷着一张脸,自顾自地吃饭。苏紫衣坐在她旁边,见她右手有伤,便惭愧地伺候着她。
左别恨想要讨好苏紫衣,可是还没有靠近,却被警告了。
“你离我远一点,去三皇子那边。”
他夹着尾巴坐到了长孙无定身边,与苏墨她们对坐着。
苏墨若无其事旁若无人地吃饭喝酒,吃完之后,她吩咐下人收拾碗筷,就好像对面根本就没有人一样。
然后她拉着紫衣进去了,根本就没看那两个男人一眼。反正长孙无定一时也不会杀自己,得罪一下也没有什么关系。
“三皇子?”左别恨觉得自己如履薄冰。
这个苏墨真是会来事,这么摆谱,也不知道三皇子会气成什么样子。他已经有了一种,等下会成为出气筒的觉悟。
却不想,长孙无定并不动怒,只是依旧不紧不慢地吃饭。吃完之后,他放下筷子,坦然起身离去。
走到门口,他回头看着左别恨,“还站在那里做什么?你觉得紫衣今晚会和你回府?”
左别恨叹息一声,认命地跟了过去。
而这边,苏紫衣跪在苏墨脚下,怎么劝都不肯起身。
苏墨简直想跪下去,和她相对而跪了。
“公子,紫衣对不起您!我应该和您走的,可是,我实在,我实在没有办法。如今又让公子深陷险境,又让公子为我受伤,紫衣实在是”
苏墨见她哭得伤心,自己也伤感了。她蹲下身来,坐在地上,搂着苏紫衣。
“这些事,都不用放在心上。紫衣,你这些日子过得好吗?”
在她温柔耐心的哄劝下,苏紫衣慢慢将这些日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日她在苏墨的示意下,先行离开了北燕皇宫,就有左别恨安插在宫外的人将她一路送回了西周。
到了西周之后,她便一直住在左府。左府中所有人都待她为主母,唯命是从。
后来又跟着左别恨见了左别恨的家人,见了三皇子,被他花言巧语半哄半求地成了亲。
再后来就是今天了。
“左别恨,他对你好吗?”苏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又想起刚刚左别恨的神情来。
她自己都觉得左别恨应该特别爱紫衣的,那种紧张认真惶恐感动的眼神,不是能假装出来的。
可是,因为苏柳和南宫贺,她有些怀疑自己的眼光了。
当日的苏柳和南宫贺,他们看着自己的眼神,他们朝夕相处对待自己的态度,不可谓不情深意重。然而,后来证明,也不过是一场演技罢了。
苏紫衣点了点头,道:“他对我极好。”
苏墨知道这种男女之间的事情是劝不来的,知道没有法子,也只能默认这事了。只求左别恨不要是苏柳之流,否则,她一定会杀了他!
“公子,您呢?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又怎么会来这里呢?还有,您又换回女装了吗?”
又是一些一言难尽的问题。
“估计日后我都不会再扮作男装了,你以后直接叫我小姐就可以了。我和南宫贺吵了一架,所以离开了北燕。来西周,是为了找一个朋友。”
苏紫衣亮了亮眼睛,问:“是您之前一直在找的那个朋友吗?就是只有一面之缘的那个朋友吗?”
苏墨点了点头,有些黯然,“只可惜,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姓了,就连长相,也模糊了。”
苏紫衣有些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鼓励着她。
“公子,您是不是很恨三皇子啊?”苏紫衣又好奇地问。
苏墨愣了一下,半晌摇头。
记得第一次和长孙无定见面的时候,是两个人在听雨楼外面的竹林中。当时见此人气度非凡,谈吐不俗,便惺惺相惜。
后来他有有意拉拢自己,只可惜当时自己倾心于苏柳,故没有离去。
现在想想,苏墨一切都想明白了。
那长孙不过是见过自己的本事,怕自己为苏柳助阵,所以才想要除去自己。
现如今,他见自己离开了苏柳,便又想拉拢自己了。
总而言之,现在的长孙完全没有理由杀自己,不管是顾忌苏柳还是南宫贺,或者说是因为佩服自己的本事。
既然他不愿意杀了自己,那自己就还可以好好利用他一番。
一想到白杨关,一想到自己的计划,苏墨这才放心下来。
“紫衣,我这段日子会留在西周留在乐安。你和左别恨的事情,我也不会过多询问。只是你要记住一点,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是我的亲姐妹,你永远可以没有顾忌地来找我。”
苏紫衣感激地看了苏墨一眼,正要说什么,却被苏墨拦住了。
“这些日子,我会很忙,你还是依旧回左府吧。”
“小姐,”
苏紫衣虽然犹豫着,但是苏墨知道,她现在是真的想回去了。
于是她笑着拉着她的手,带着她走了出去。
“你放心,我就在这里,你有事尽管来找我。你也想回去问问他一些事情吧,那就放心回去吧。”苏墨知道,左别恨绝不敢在这时候对苏紫衣行凶,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她召了一个下人,备了马车,亲自将紫衣扶了上去。
“好了,左夫人,早些回去吧。”
苏紫衣羞红了脸,却没有拒绝。
苏墨望着她离去,心中又是欣喜又是担忧。喜的是终于再见了,忧的是左别恨和长孙无定居心可能不良。
但是,在自己还安全的时候,她没有时间再去担忧这些未来的事情了,她要尽快培养自己的势力,要尽快找到三爷!
第二日,苏墨便骑马外出看场地去了。
她见长孙无定安排了人在府上,便索性将这个监视的人当苦力使,让他带着自己在乐安转了一大圈。
然后,她在城中找到了一个想要的院子。和院子主人谈了一番之后,苏墨决定买下这个院子。
她当然有钱,但是她当然不会用自己的钱。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叫王复施。”
“三皇子留你在府上,是供我使唤的意思吧?”苏墨故意曲解着。
那人也不好辩解,只好点头。
“既然如此,你出钱把这院子给我买下来!”苏墨理直气壮。
“啊?”王复施一脸茫然。
苏墨眼睛一瞪,他只好认命地点头。
“苏小姐先回府吧,我晚上便会把地契拿来。”他要先去问问三皇子的意思,然后从三皇子那里拿钱才行。
苏墨体贴地点头同意了,然后听话地回府了。
当苏墨在房中写着自己的工作计划,包括招纳人士,物资准备,姑娘选取,规章制度等细则的时候,王复施正苦着一张脸看着三皇子。
“她要你买那个院子?”长孙无定显然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想了想,他便有些动怒,或者说,又好气又好笑。自己还没有对她下手呢,她就已经蹬鼻子上脸来利用自己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库房拿钱把院子买下来吧。”见他应了要下去,长孙又友情提示了一下,“多拿点钱,只怕这些日子花钱的地方多着去了。”
王复施一边应了一边退下,心中有些想不明白:虽然钱不多,但是三皇子为什么要帮那个女人呢?
长孙无定自己忙了一阵,到得天黑的时候,便推了所有的事情,换了衣服又偷偷地出门去找苏墨了。
他要去为自己讨个公道。
本来都已经做好了看脸色的准备,结果一下马,就看到苏墨正笑脸相迎。
他有些纳闷地问:“你知道我要来?”
“怎么可能呢?三皇子您的想法谁能猜得透?只不过小女子一心期盼再目睹皇子尊严,是故在这里等着而已。也是上天垂怜,居然真的给小女子这个荣幸。”
长孙无定深吸一口气,这个女人,是戏子吗?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他笑着哼了一声,道:“是吗?昨天晚上你脾气好像没有这么好啊?”
苏墨无辜地抬头望着他,惊讶地问:“是吗?有吗?”然后她自顾自推开门,“小女子不记得了,三皇子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呢?”
长孙无定感觉自己要被这个女人气炸了,看着她气定神闲地牵着自己的鼻子走,又不好发作。
里面又备了酒食,苏墨也不吃饭,恭敬地站在一旁服侍着。
长孙无定见她给自己倒酒,吓得差点没敢喝。苏墨像是会读心一般,拿了一根银针试毒。
“三皇子放心,没毒。这府里都是您的人,我都不怕被毒死,您怕什么呢?”
长孙无定又吃瘪,只能默默地喝酒。
“你今天又要做什么?直说吧!”
苏墨纳闷地看着他,“小女子什么都不做啊?三皇子不是您自己过来的吗?”
长孙无定又吃瘪,他真的受够了这种被操控的感觉。就好像自己不管做什么,都是对方的预料之中一般,毫无胜算。
他试着冷静下来,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窝囊了。
于是他若无其事地开始吃饭,吃完之后,他就要人取好酒来。
他甚至亲自给苏墨倒酒。
“来,十九,我们来喝一杯。”
他如沐春风的笑容,让苏墨怀疑这酒杯他下毒了。
她像是撞邪一样,握着杯子,根本就不敢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