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五他们找到苏柳,并将苏柳带回轩王府的时候,府中已经没有苏嫣然了。
府里,只有一个暴怒的苏容贤。
苏柳刚刚走进大门,迎面就是一个拳头。他下意识要躲避,却瞥见了苏容贤,于是他以立正的姿势,挨了这一拳。
小五惊慌不已,连忙要帮他看这伤势。苏柳却避开了他,随意擦了擦脸上的血。
“还知道回来?”苏容贤暴怒不已。
苏柳不敢回话。
他倒不是怕苏容贤,他就从来没有怕过他。
他只是心内愧疚,知道这次真的是自己错了。
“嫣然她呢?”他有些害怕地问着。
“哼,还知道自己有王妃啊?”苏容贤冷笑着,“苏柳,你是不是巴不得她去死,她死了,你就好另行娶妻了?”
苏柳也恼怒了,他愤然瞪着苏容贤,道:“让开,我去看看她。”
“不用去看了,已经死了。”苏容贤用一种最随意的口气,准确地刺痛了苏柳。
“苏柳,这一次,你满意了吧?”
苏柳楞在了原地,一时说不出话来,甚至大脑也是一片空白。小五在他身后,也是愣住了。他望着苏柳,一瞬间百感交集。
平日里,王妃对黑鹰队的人,真的是好得没话说的。
“苏柳,让我猜猜你现在在想什么?你是不是想,她可终于死了。你还在想,要去把苏墨找回来。你甚至已经在考虑,怎么向皇上提出要娶苏墨为妻,是吗?苏柳。”
苏容贤尖酸刻薄的样子,像是一个无耻而又卑鄙的小人。
苏柳却没有回话,他绕过苏容贤,往里面走着。
“她在哪?”苏柳问。
却无一人回答他。
苏柳徒劳地回房,却只能看见房梁上还未取下来的红绸。婢女们围着跪在地上,一个低头垂泪,甚至忘了起身请安。
苏柳看到这根红绸,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他深深地叹息着,坐在床边,闭着眼睛。坐了一会儿,他似乎累了,索性和衣躺在了床上。
苏容贤跟着他进来,满意地看着他这个伤心地样子,看着他这幅疲累的样子。他坐在他身边,欣赏着他的痛苦。
“苏柳,我劝你先别睡。你还是想一想,你怎么和皇上解释,怎么和苏家解释吧。”
苏柳没有搭理他,闭着眼睛,似乎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对了,苏柳,你要不要看看苏嫣然的遗书。她死之前,可是把一切准备都做好了的。你看看这封遗书,可能就知道怎么去解释了。”苏容贤没好心地挥了挥手中的那封信。
苏柳仿佛回过神来了,他起身,冷眼看了苏容贤一眼,然后接过了他手中的信。
“子轩:
谢谢你今晚陪我用饭。
我想,当年你深爱的那个姑娘应该回来了吧。既然如此,那你便应该给她一个交代一个身份了。
当年阴差阳错,让我嫁给了你。可是这些年来,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这些年,我一直过得很快乐,可是我知道你不快乐。
有过这段日子,我已经觉得人生了无遗憾了。我经常庆幸,自己居然能有幸嫁给你这样的人物。
所以,我选择这样的结局,并非对你有何不满,希望你不要觉得内疚。
不管怎样,希望你和那个姑娘,能幸福生活。
我从未求过你什么,现在我也该走了,我想求你一件事。
子轩,我离开后,请你好好照顾两个孩子。
尤其是恩和,不管他的娘亲多么不好,他始终是你的骨肉,希望日后我不在了,你能好好照顾他。”
这封信,到这里就结束了。
另外一张纸,显然不是写给苏柳看的了。
“皇上,皇后,父亲,母亲,女儿不孝。
自来到轩王府后,轩王一向待我极好,但我内心始终不足。我并不爱轩王,即便有了孩子之后,我依然不愿意留在轩王府中。
我平日里总是与轩王做戏,扮演一对幸福的夫妻。在府中,也装作贤良。但事实上,我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这些日子,我越发觉得身体不适,也觉得这样的牢笼已经让我忍无可忍。
恕女儿不孝,实在不愿意再强撑下去了。
女儿走了,是女儿对不起皇上皇后的厚爱,对不起父亲母亲的教养。还望我死后,皇上皇后龙体凤体安康,父亲母亲勿以女儿为念,该以国事为重。”
寥寥数语,将所有的事,都推在了自己身上。
再往后,是最后一封信了。
“我不知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样的人物。
但是我想,你一定知道我是谁。
我是苏嫣然,是轩王名义上的王妃。
但是这些年来,轩王从未与我有过儿女情长。当日他因无奈而娶我入府,但是他心中却未曾有过一日忘记过你。
是我抢走了原本属于你的一切,如今,我悉数奉还。
轩王心中这些年来,始终只有你一个人。你莫要怪罪于他,要怪就只能怪我。
但是,恩和始终是轩王的骨肉,希望日后,你能善待恩和。
恩和还小,你若用心抚养他,他日后自然会忘记我,视你为亲母。
抱歉。”
苏容贤看着苏柳将所有的信看完,他坐在一旁,袖手冷笑。
“你看,轩王妃死前,可是万事考虑周全了。既托孤于你,又为你开脱责任,还为你挽留苏墨。苏柳,你于心何忍?”
苏柳紧紧地抓着这几张纸,似乎在抓着最后的稻草。
他脸上没有什么情绪泄露,但是手上暴起的青筋,却透露出他内心的激荡。
“苏柳,”
“滚!”苏柳终于勃然大怒。
苏容贤无所谓地耸肩,一边往外走,一边冷言冷语道:“真是个无情之人。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至死都换不来你一滴眼泪。”
“苏容贤,把她的尸体还给我!”
苏容贤置若罔闻,抬脚走出了门。
比起这个情绪不能自控的苏柳,和一地还在痛哭的婢女,小五显然更愿意跟着苏容贤走。
他走在他的身后,跟了一阵子,才终于忍不住问:“贤王,轩王妃真的去世了吗?刚刚我离开的时候,王妃不是还有气?”
“有气难道就不能断气?”苏容贤反问一句。
小五吃瘪,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苏容贤往前又走了几步,然后停了下来,回头望着小五。
“轩王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处理这件事情了,你觉得这事应该怎么处理?”
小五有些无奈地叹气,“还能怎样处理,只是庆幸王妃死前留下了那些信,只能以自杀来收场了。”
苏容贤想了想,又道:“皇上那边可能不会过问,但是如果苏家的人过来看的话,你要拦住。”
“为什么?”小五莫名其妙。
“没有为什么?轩王妃惨死的那个样子,让为人父母的见着了,怎么是好?”
“可是,他们为人父母要看,我们也不好拦啊。”
“怎么不好拦?苏嫣然既然是轩王妃,那轩王不让看,谁敢来闹事?”苏容贤瞪着小五。
小五低着头,欲要辩解,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你也别太担心,我会过来主持这件事情了。只是,凡是都需要你们打点就是了。”苏容贤拍了拍小五的肩膀,又道,“现在轩王情绪不稳定,你在外面守着,可别出了什么事。”
小五更加头痛了,只能点头又回去守着苏柳。
苏容贤心满意足地走了。
他向来知道苏柳为人如何,虽然是个面冷心冷的人,但是内心却有一丝炽热之火。如今苏嫣然因为他的冷漠,因为苏墨的出现,而“死去”,那苏柳,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再面对苏墨了。
当然,苏柳能这样想,那苏墨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苏容贤,现在只想把苏墨找出来。把苏嫣然因为她而“死掉”的事情,不动声色而又绘声绘色地告诉她。
第二日,轩王妃暴毙的消息传来。
不管是皇上还是苏家,都不能接受所谓的“自杀身亡”,在他们看了苏嫣然的遗书之后,他们统一认定苏嫣然是染疾暴毙了。
皇上他们自然不会对这个上心,只是表达了一下关心之后,给苏柳放了几天假之后,送了银钱之后,就不再过问了。
而苏家,自然哭天抢地寻了过来,想要再见爱女最后一面。
在苏容贤和小五的劝说以及强硬的阻止之后,他们也不得不无功而返。
吹吹打打闹了十来天之后,“苏嫣然”就这么轰轰烈烈地下葬了。
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个棺材里,只有苏嫣然的一些服饰而已。至于她的“尸体”,无人知道下落。
入葬后的那天傍晚,苏容贤回到了贤王府。他推开听雨楼的门,走了进去。
“已经下葬了,一切结束了。”
“多谢贤王。”
“不必多谢,你心意已决?”
“是的,嫣然甘愿出家为尼。”
“既然如此,你收拾一下,我安排人送你走吧。”
“嫣然,谢过王爷!”
一个妙龄女子款款福身,再站直身体的时候,苏容贤已经离开了。
苏容贤,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轩王妃死讯闹得满城风雨,苏墨一定坐不住了。
他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