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天气真的是要热死人啊,”女子一手擦拭着额头上的汗,一手逗弄着怀里的肥猫,“阿花,你说是不是啊?”
黑白相间的肥猫,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子瞥了她一眼,又躺回到她怀里一动不动了。
“墨姐姐,阿花太胖了,你抱着它肯定热啦。这样吧,你把阿花给我,我来抱它!”
一个妙龄蓝衫女子眼巴巴地看着那只猫,谄媚地伸手要去摸。
“不用了!”那擦汗的女子轻巧地转动了一下,避开了蓝衫女子。
“墨姐姐真是太讨厌了,整天霸占着阿花!”蓝衫女子气鼓鼓的站了起来,路也不看就往外面闯。
她动作太迅速,差点与身后的人撞在了一起。
“诶诶诶,小蓝小蓝,别撞到我了!”
一身穿蓝色丝绣的男子一手托着一个托盘,一手拉住了这个莽撞的蓝衫女子。
“又吵起来啦?别吵了别吵了,过来喝点绿豆汤吧。”他宠溺地看了女子一眼,拉着她在石墩上坐了。
“夏冬春,你绿豆汤加冰块了没有?”抱着猫的女子嫌弃地看着男子。
“加了加了!苏墨,我警告你,你寄人篱下最好给我摆出寄人篱下的态度来,再这么整天这么凶巴巴的,我就赶走你!诶诶诶,和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啊。”
“夏公子,她根本就没有听你说话!”蓝衫女子在旁边幸灾乐祸。
而抱着猫的那个女子,此刻放下了肥猫,端着一碗绿豆汤,咕噜咕噜就往嘴里倒。喝了大半碗,凉爽下来,才擦了擦嘴,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肚子。
她这样子,根本就没有在听任何人说话。
这耍宝三人组,正是北燕立后当晚就逃离皇宫的北燕皇后苏墨,曾救苏墨一命用来换取大夏皇商地位的夏家少东家夏冬春,不知身份本家历来跟在夏冬春左右的小蓝是也。
那日,苏墨独自一人逃出了皇宫,马不停蹄地逃离北燕。路途遥远将身上银钱挥霍完之后,只能又用惯常的手法行窃。刚刚潜入一贪官府内,就被做客的夏冬春撞见了。
两人久别重逢不甚欢喜(事实上,夏冬春一看到苏墨就想溜走,被苏墨逮住打了一顿),于是结伴而行。
走了不过大半个月的功夫,一行人便来到了西周。
本来以为苏柳和南宫贺会派兵来追,却不想一路都没有消息。苏墨也懒得再去掩饰什么,索性就露出了女子身份来。
这些日子,她既不要忧心贤王大事,也不必关心北燕朝政,对宝藏的下落和芙蓉之死也没有很大兴趣。所以整日游山玩水,吸猫气小蓝,调戏欺负夏冬春,日子过得无比潇洒。
当然,她有多潇洒,夏冬春和小蓝就有多痛苦!
“苏墨,你当初说要我送你来周国。如今你来周国也大半个月了,怎么什么事都不做呢?一天天的,就知道呆在家里混吃等死!”
夏冬春一边抢猫,一边嫌弃地看着苏墨。
苏墨随手将阿花还给了他,打了一个哈欠。
“你说说你,整天不干正事就算了,还拖着我不让我干正事。你知道这两个月,我少挣了多少钱吗?你知道这些钱可以买多少绿豆汤吗?
还有,你说说,你天天让我给你煮绿豆汤,每份都要加冰,你知不知道冰块有多么难搞!你以为你喝的是汤吗?你喝的是银子啊,白花花的银子啊!”
苏墨翻了一个白眼,懒洋洋地说道:“你通过我和苏柳赚到的钱,应该够我喝一辈子绿豆汤了。”
“啊呸!当年要不是我救你一命,你早就死了。我赚钱那是凭自己本事赚的,凭什么养你?”夏冬春咬牙切齿。
当年就是太过爱玩,太过见钱眼开,居然结交了苏墨这种小人。现在想想,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行啊,那我就去告诉苏柳,你贪污腐败,谋取私利,祸害朝政!”苏墨弯着嘴角看着他笑。
“你,你,你!”夏冬春气得手都哆嗦了。
小蓝在旁边贪婪地看着阿花,趁着夏冬春指着苏墨的间隙,眼疾手快地把阿花偷了过来。阿花自小就跟着她长大,从来就和她亲近。自从这个苏墨一来,阿花都不爱和她玩了,这多少让她嫉妒又伤心。
“我什么我,闭嘴啦,吵死了。”苏墨瞪了夏冬春一眼,又打了一个哈欠。
她站起身来,揉着眼睛就往院里走。
“你去哪?”
“睡觉!”
夏冬春翻了一个白眼,正要跟过去教育她,就被小蓝拉住了。
“小蓝,你放开我,我今天一定要过去打死她!”夏冬春扯着衣袖。
“夏公子,你这句话说了一百遍了!”小蓝翻了一个白眼,“刚刚何掌柜的来问你在哪,我让他在外屋等着了,你现在有空不妨过去问问他有什么事?”
夏冬春倒吸一口冷气,急匆匆往外走,“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我倒是想早点说啊,你一来就和墨姐姐斗嘴,我没有机会插嘴啊。”小蓝幽怨地看着他的背影,低声嘀咕了两句。
“对了,你问问何掌柜的,我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眼看他走远,小蓝连忙又大声喊了一句。
夏冬春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表示听到了。
小蓝望着他渐渐变小的背影,穿过长廊,消失不见了。她惆怅地看着远方,不经意地叹息着。
“喵呜,喵呜。”怀里的阿花不安分地叫了两声,似乎有些不满主人的冷落。
“阿花,你是不是也好寂寞啊?”小蓝回过神来,轻轻地抚摸着阿花。
“我也很寂寞啊。”
“我跟着夏公子十年了,可却比不上一个苏墨。”
“你说我哪里不如苏墨呢?”
“夏公子故意装作很讨厌苏墨的样子,却偏偏愿意收留她。他明知道苏墨已经不是苏柳的人了,也知道收留苏墨给自己带来这么多麻烦,却为什么还要留着她呢?”
“夏公子根本就不讨厌苏墨嘛,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就一直对她这么好。”
“阿花,你说,夏公子要什么时候才会对我也这么好呢?”
阿花似乎对这样的话已经厌倦,甩了甩尾巴,从她怀里跳了下来,跑到花丛中去了。
正午的太阳过于炽烈,凉亭中也闷热起来。小蓝独自坐了坐,也无趣地回房了。
同样倍感无趣的,还是苏墨。
她回到房中,和衣躺在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两个月以来,她的确过得烂漫而轻松,却仿佛没有什么快乐的感觉,反而隐约有些疑惑和担忧。
那日她捆了苏柳和南宫贺,逃出皇宫,其实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也做好了逃命流离的打算。
但是一路走了下来,苏柳和南宫贺却仿佛没有跟过来,别说追兵,就连眼线都没有一个。
这太不合常理了。
此刻,冷静下来再回想一下,苏墨又有些担忧了。
苏柳可回到大夏了?南宫贺朝中可有什么问题?
万一南宫贺迁怒苏柳,将苏柳处死了怎么办?
万一南宫贺瞒不住自己消失的消息,又引起政局动荡该怎么办?
可是,后续的消息,她一概不知。
江湖中似乎没有传闻,而她也没有刻意去打听。她不愿意再去知道那两个人的消息,怕他们真的出事。
如若因为自己的举动,而让两个人受累,她只怕承担不起心里的包袱。
一想到这里,苏墨只觉得无趣。
明明是他们对不起自己,为什么自己却这么傻,还总是想着他们呢?
越想越无趣,苏墨却也只能叹息一声。
同样在叹息的,除了苏墨,还有夏冬春。
他跑到外屋的时候,何掌柜正在门口焦急地走来走去,见他一来,连忙一把抱住了他。
“少爷,您可总算是来了。”
“怎么啦,何叔,这么火烧眉头的?”夏冬春讨好地笑着。
“大夏和北燕的人马又追过来啦,您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让他们对您这么感兴趣啊?老爷说了,我们是吃国家粮食的,千万不能弄成江湖侠客的作风。”
“嘿,这话好笑了,什么江湖侠客作风?我可听不明白!”
何掌柜眼睛一瞪,胡须一吹,气愤道:“少爷,您可别和老奴装傻!您手下不是有一批打手和镖师吗?本来不过是护送作用,如今却全调动起来了。前些日子听说为了躲开大夏和北燕的人,还折损了不少伙计。这般喊打喊杀哪里是商人作风,明明就是江湖里的脾气了!”
夏冬春憨憨地笑着,打着太极忽悠着何掌柜。心里却暗暗思量,这样下去恐怕不是办法。
再这么下去,只怕自己早晚会暴露身份。北燕那边还好,一旦被苏柳知道是自己护着苏墨,只怕苏柳会明里暗里打击夏家。
看来,有必要和苏柳他们谈谈了。
“好了,何叔,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您奔波辛苦了,还是早些下去休息吧。”
何掌柜一边苦口婆心地劝着,一边被推出了大门。
走出之后还在念叨,走了几步才回想起来,连忙又回去喊住了夏冬春。
“对了少爷,前些日子听湖州的人说看见聂少爷了,只怕过几日聂少爷便会找来!”
夏冬春眼睛一亮,喜不自禁地迎上一步,问道:“聂轻寒?他要回来了?”
“是啊,聂少爷他”
何叔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自己少东家风一样又跑进里院去了,一看就是去找小蓝了。
“真是,越大越不像个样子了。”
他嘀咕着,终于不甘心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