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椅碎了一地,有些被烛台点燃,已经开始烧起来了。大厅一片狼藉,四处躺着尸体,鲜血将四面墙壁都已经染红。
而大厅中央,站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左手持刀,右手持剑,站在原地冷笑着。四下里都是凶狠的大汉,这些大汉也不敢靠近,也不敢离开,只远远地持着刀剑,望着中间那人。
夏冬春别有兴致的看了过去,那人就是苏墨。
她身上狼狈,但是眼神依然炯炯有神,仿佛天神一般,丝毫没有畏惧。
“来啊,继续啊!”苏墨冷笑一声,却一动不动。她受伤虽然没有上次那么重,但是体力已经完全透支了。
众人一动不敢动,已经被吓破了胆。见过杀人不眨眼的,但是还真是头一回见杀人这么不眨眼的。
“小兄弟,我过来助你。”夏冬春朝着苏墨喊了一声,脚下生风,踩着两个人就走到了苏墨旁边。
他搂住了苏墨的腰,感觉到苏墨已经是力竭状态了,也不推开他,反而软软地靠着他。
“还好吗?”
苏墨勉强地对着他笑了笑,“还好,你再晚一点来,应该能收一个全尸。”
夏冬春笑了笑,一手搂住了苏墨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一手挥剑斥退众人。他自然不像苏墨那样拼死拼活,只是杀出一条路来,就抱着苏墨逃到了门口。
苏墨本也跟着挥剑,见夏冬春完全有这个能力震慑这群已经吓破胆的人,索性也放下心来。她扔掉了剑,放纵自己靠在夏冬春身上。
她太累了,这两个时辰,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体力。如若不是这里还有许多人拿着刀剑等她的命,她都想在尸体旁边睡一会儿了。
且战且退,夏冬春慢慢走出了客栈门口。正要飞奔而出,只见一对人马迅速赶来。
夏冬春本以为是苏柳派来的人,脸上洋溢出一个笑容。而下一秒,飞奔而来的箭雨,让他僵硬了笑容。
“振作一点,对方又来人了。”夏冬春挑了一把剑,塞给了苏墨。他并未松开自己的手,依然紧紧搂着她。
苏墨顺着视线望去,好家伙,至少又有四十个人。
“想办法先跑,我们只有两个人。”苏墨低声在夏冬春脸旁耳语,打起精神来迎战。
有了苏墨相助,夏冬春又拉开了一点距离。但是后面的羽箭如雨一般射来,想必这群人已经铁了心了。不管牺牲多少人,都一定要把苏墨留在这里。
“先进去,耗多久是多久。外面这样射箭,我们分分钟就会被刺成刺猬的。”夏冬春手里一紧,将苏墨拉得更近。
苏墨回头一看,便知道只能先进客栈,走一步是一步了。
两人好不容易逃出了客栈,却又被后来的追兵赶了进来。
苏墨挣脱开夏冬春的怀抱,背过身来与他后背相贴。两人默契地挥舞着手中的剑,倒是守得严严实实,不时还能刺中一两个人。
“夏冬春,我帮你殿后,你马上去楼上。随便找个窗户跳出去,他们不会追你的,他们的目标是我。”苏墨一边往楼梯退,一边不断地挥舞着手中的剑。
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了。
然而,夏冬春置若罔闻,死活不愿意上楼。明明已经到了楼梯口了,他却一个转身,与苏墨换了一个位置。
“夏冬春,你冷静一点。等追兵来了,你想跑也跑不掉了!”苏墨怒喝一声,劈剑将左侧那人砍倒在地。
“跑不了,就同你死在一起好了。”夏冬春仰头大笑一声,用力将手中的剑掷出。臂力之大,一剑将两人钉在了柱子上。
不等苏墨反驳,他一把抱住了她,纵身一跃,三两步跑到了楼上。
最好的时机已经过去了,苏墨望着门口涌进来的人,深深地望着夏冬春。夏冬春并无惧色,反而淡淡地朝她笑了一下。
苏墨也豪兴大发,抢了一把剑递给夏冬春。
“既然如此,今天我们杀个痛快!下辈子有机会,我们还做兄弟!”
二人哈哈大笑,几欲将屋顶掀开。
在这破釜沉舟的英雄豪气下,两人更是勇猛威风,一路砍杀下来,视同破竹。
正双方胶着之际,楼下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乖乖自刎,我可以放了你身边的朋友!”
苏墨吃惊,低头一看,正是那日抱走紫衣之人。她瞳孔爆睁,刷刷几剑,将身前之人逼开,三两步跳到了那人身边。
“紫衣呢?你把紫衣还给我!”苏墨怒喝一声,挺剑不分死活地刺了过去。
那人也不慌张,抽出剑来,与苏墨对战。身旁虽然有许多下属之人,但是他二人贴身而战,反而让下属不敢靠近亦不敢动兵器,只怕一个不小心误伤了自己的老大。
苏墨虽然是强弩之末,但是一想到紫衣,不禁又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来。那人虽然是轻装上阵,却也不敢与苏墨正面交锋,只且战且退。
苏墨步步紧逼,那人步步后退。一时剑光飞舞,剑风四起,反倒伤及旁侧之人。两旁之人渐渐散开,中间留出空间来,任二人放肆而战。
这边夏冬春被围困在楼梯上,欲前去相助,却又摆脱不开。一心分作二用,既要抵抗众人之力,又要时刻关注苏墨。
眼见苏墨又被刺了一剑,夏冬春再也稳不住了。他暴涨精神,不要命一般地冲了过去。
俗话说,一人舍死万人难当。夏冬春与苏墨这种不要命的打发,着实让人胆寒。在苏墨此前的威慑下,也在夏冬春此刻的奋斗下,两人渐渐会合。
一时局面又混乱不清,大厅中间站着一个男子,苏墨和夏冬春紧逼男子而去,而在他们两人身后不远处,另围了四五十个大汉。
眼见苏墨和夏冬春两人联手,让中间那人频频吃亏,后围那些人也不敢再懈怠。纷纷挺剑迎来,一场乱战又拉开了序幕。
“我问你,紫衣呢?”苏墨烧红了眼睛,不管身后的人,只一心想逼迫眼前的头目。
那人冷笑一声,也不再管夏冬春,只专心对付苏墨,“说了,死了,你的苏紫衣,已经死了。”
苏墨如果仔细听,就会发现这人的侧重点,在于“你的”这二字上。
再三逼问,也只得到这么一个结果,苏墨也终于失去了耐心。
“既然如此,那你就给她陪葬吧!”
怒喝一声,苏墨手中的剑抖出了绚丽的花,一招一式,直逼那人而去。
她只攻不守,难免露出破绽。身边那些等候良久的人,趁此机会,一一攻击。
夏冬春见这阵势,也顾不得自己了。连忙收剑转身,挡在了苏墨背后,专心为她挡攻。
众人解救头目不及,只得在苏墨身上下手。苏墨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不管不顾,一心想置头目于死地。
众人加紧攻击苏墨,偏偏苏墨身后有一个坚强的后盾——夏冬春,舍死为苏墨防护。这样一来,夏冬春这个无辜之人,默默地成了靶子,承担了苏墨所应承担的刀剑。
他一个人武功再强,也挡不住这么多人来袭。眼见有刀在脚下砍来,他也躲闪不及了。他挥剑刺中身前那人,然后腿上被砍一刀,终于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而正在这时,苏墨的剑也到了头目的脖子上。
“别动,不然我们就砍死他!”苏墨正要用力的时候,听见了身后的怒吼声。
她一边将头目制服,用剑抵住他的脖子,一边缓缓转过身来。
夏冬春倒在地上,满身的血,裤腿已经被鲜血打湿。他眯着眼,望着苏墨,像是望着遥远天边的一朵云。
头目在苏墨耳边笑了笑,“你不是要为紫衣报仇吗?来啊,砍死我!”
苏墨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手中一用力,在他脖子上划了一刀。与此同时,夏冬春也被人在脖子上划了一刀,吓得苏墨连忙将手挪开了一些。
一场混战,以双方各持一名人质结束。谁也不敢杀了人质,谁也不敢放了人质。
“苏紫衣在哪,我知道她没有死。”苏墨想了想,又说:“只要你把她还给我,我现在就可以放你走。”
苏墨这冷静的样子,似乎逗乐了这个头目。
“你现在凭什么和我谈条件,你就算杀了我,你和他也逃不出去的!”头目闭着眼睛,看也不看苏墨,“再说了,我说了,你的苏紫衣已经死了。你不信,就算了吧。”
苏墨恨不得一剑杀了这个人,可是看着夏冬春倒在地上的样子,她完全狠不下心来。
“哦,那么这样看来,今天就只好我们都死在这里了!”苏墨冷冷地瞪着这人。
她当然清楚,这个人不愿意死的。他和自己不一样,他不说亡命之徒。
果然,那人沉默了。
“你有什么条件,你先提。”苏墨退一步,让他先说。
那人很是镇定,一字一句地说:“没有条件,我们做个交易,一命换一命如何?”
“你是说让我放了你,然后你们的人放了我的朋友?”见头目点头,苏墨冷笑一声:“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子?在这里放了你,我和我朋友都要死在这里了。”
“好,那你选一个地方。你带着我去,我这边也只安排一个人带着你朋友去,如何?”
苏墨想了想,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她望向夏冬春,“你还能走吗?”
夏冬春勉强动了动腿,点了点头,“只要不动手,走两步还是可以的。”
“好,我同意了。”苏墨回头冲着头目说。
“可是,我不同意!”
客栈的门被踢开,苏柳的脸,出现在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