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有的一切,苏墨在床下都听得非常清楚。她静静地躺在床下,默默地消化着刚刚听到的话。
追杀自己的人难道真的不是苏容贤安排的?可是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
苏柳明明封王,却又为何说皇上想要杀了他?
最后苏容贤追问的那两个问题又是什么意思?是在试探自己和他而言,苏柳更在乎哪一个吗?
而苏柳的无法回答,又代表了什么?
她在心底轻轻叹息了一声,一边想要去追查真相,怕自己误杀贤王。一边又担心自己心软被苏容贤欺骗,错过了为紫衣报仇的绝佳机会。
外面有下人唤苏容贤,说大厅有客人求见。苏容贤走了出去,苏墨从床下爬了出来。
她站在这个房间里,大脑混乱得快要爆炸了。
那夜在恒王府,苏墨曾经和苏柳说,等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再来杀了他。她当时以为,这是苏柳和苏容贤的主意。
可是现在听见苏柳和苏容贤这般说话,她又忍不住在心里为他们开脱:这件事情,应该和他们没有关系。
如果一定有关系,那也肯定只和苏容贤一个人有关。误杀一个苏容贤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如果让真凶逃掉了,紫衣不是白死了?
也许这样的开脱,只是因为苏墨不知道,如果苏柳参与了这件事,她该如何是好吧。
如果苏柳参与了此事,简介导致了紫衣的惨死,那自己真的忍心杀了苏柳吗?
现在才体会到了苏柳刚刚的纠结与难以回答,这种事情,手心手背摊谁身上都难以取舍吧。
苏墨静静地站了很久,才终于下定决心。先离开贤王府,继续追查真正的凶手!
苏柳,我信你这一次。如果这一次你还是骗我的,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苏墨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隔壁房间,里面果然有一个侍女在煮茶。她脚步很轻,走到她身后,一把握住了她的嘴,轻轻地把她敲晕了。
更换了侍女的衣服后,苏墨找了一个篮子,在里面装了吃食,又坦然地走了出去。
外面还有许多护卫,苏墨走到门口的时候,轻轻低下了头。
“站住!”果然被人喊住了。
苏墨轻轻地掀开了篮子上的布,露出里面的两碟小吃。
“雪燕姐姐让我送点东西去给赖妈妈。”苏墨轻声细语地解释了一句。雪燕是霞云居里的大丫鬟,平日里总是有几分威信的。
他们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我以前怎么没有看过你?”
“我是今儿个才来的,是雪燕姐姐的表妹。雪燕姐姐说王爷新纳的柳夫人少两个婢子,让我今天去和赖妈妈说说,明天去柳夫人那里当差。”
苏墨信口胡诌,说得特别坦然,小心翼翼的语气又像极了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鬟。
王府里这么多侍女护卫,关系大都扯得不清不楚。这几个护卫一时也不清楚雪燕是不是真的有一个妹妹,又想着大白天的应该没有关系,是故也不为难了。
“既然这样,你就快去。雪燕如今也太称大了一些,王爷还没有说话,就自己安排人了。”
苏墨颔首点头,道了谢,又不急不忙地走了出去。
刚刚走出霞云居,就看见苏容贤迎面走了上来。苏墨连忙屏住呼吸,低着头让到了路旁。
好在苏容贤只是和身后的人说话,也没有兴趣去看一个侍女。
苏容贤一走了出去,苏墨只能更换计划。她本来是想悄悄地跑到西院,然后从西院跑掉。但是苏容贤突然回来了,一定会马上发现自己的动作。
她没有时间去西院了,她扔了篮子匆匆地赶去了听雨楼。
那天长孙无定从听雨楼外面的竹林跑掉,那条路算是一条平稳的路了。再说了,现在听雨楼已经人去楼空,已经没有太多人在那里。
苏墨脚下生风,匆匆往听雨楼赶。偶尔有人遇见,想要问她什么,见她匆忙也不作阻拦。
苏容贤一回屋子,就叫茶水。叫了两三声都没有人来,他勃然大怒地推开了隔间的门。
映入眼前的,是一个五花大绑的小姑娘,身上被脱得只剩下里衣了。
苏容贤立马反应了过来,叠声叫人。
“速速把王府包围起来,把所有穿着侍女服装的人都留下来。十七,快把她弄醒。”
十七匆匆忙忙在那侍女的人中上用力地掐了一下,见她转醒,也不管她叫疼,匆忙问道:“刺客什么时候走的?”
那侍女吓得哇哇大哭,见十七要发怒,才连忙忍住了。
“奴婢不知道啊,奴婢正在煮茶的时候,突然后颈一痛,然后就不知道了啊。”
十七也懒得管她了,匆匆和贤王示意就跑了出去。
“大人,刚刚有一个小姑娘说她是雪燕的妹妹,拿着东西去找赖妈妈了。”外面的护卫早就知道出了问题,见十七出来,立马跪成一片,颤颤巍巍地解释着。
十七匆忙向着西院赶去,“还跪着做什么,立马给我去找!”
王府传话的速度显然比苏墨的脚程要快,她还没走到听雨楼,就听见了王府匆忙的动静。见许多侍卫拿着明晃晃的刀在附近走动,苏墨知道事情败露了。
她一咬牙,索性又飞一般地跑到了霞云居外面。
此前她踩点的时候,就知道了苏容贤新纳了一个妾室,十分宠爱,所以安排住在了霞云居外面的院子里。只是当时她还不知道,这个妾室就是柳应尘罢了。
苏墨匆匆往门口走,护卫一把拦住了她,“跑什么,你是什么人?”
“王府来刺客了,王爷让我过来贴身保护柳夫人。”苏墨怒目瞪了过去,“还不快点让开,柳夫人出了差错,十颗脑袋也不够你掉!”
说完就拨开了护卫的手,立马就蹿了进去。
院子还挺大,不过苏墨还是情愿就找到了主屋。推开门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人吓得尖叫。
“你是哪里跑出来的,这么不知道规矩,吓到柳夫人了,你赔得起吗?”
苏墨抬眼望去,只见柳应尘正躺在一张太妃椅上。有两个侍女在旁,一个捶腿,一个扇风。
“柳夫人真是好享福啊。”苏墨慢慢地走了过去。
“你是谁?出去!”柳应尘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又瞪着刚刚喊话的侍女,吼道:“还不去叫人来?吓坏了我不打紧,吓坏了我肚子里王爷的孩子怎么办?真是越发没了规矩!”
苏墨听了就乐了。她本来是觉得这里可以躲一躲,不过现在看来,有了柳应尘,她应该可以出去了。
她径直走了过去,三两下就把前来阻拦的侍女给推开了。迅速地走到了柳应尘面前,见她惊慌失措地要爬起来,连忙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她。
“柳夫人别怕,我是王爷安排来的人。王爷说今天王府来了刺客,让我来好好保护夫人。”言毕,她一手拉住了柳应尘的左手,一手按住了柳应尘的肩膀,咔擦一声,将她左手卸了下来。
柳应尘惊叫着痛哭出声,声音之凄厉,堪比雪地里的杜鹃。
苏墨在这伴奏声中,利落地卸下了她另一只胳膊。
“柳夫人,别哭,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别怕,只是脱臼而已,你乖乖听话,我会帮你装回去的。”苏墨掀起她的裙子,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鼻涕。
屋子里乱成一团,四下里是侍女的尖叫声和哭声。外面也乱了起来,听见了苏容贤渐渐靠近的声音。
“刺客在柳夫人这里?”
“好像是的。”
声音来得好快,只一恍神的功夫,门就被推开了。
“十九?果然是你。”苏容贤脸上的神色真是奇怪,又好像高兴,又好像失望。
“贤王,好久不见了。”苏墨也淡淡地开口问候,口气云淡风轻。
“王爷,救命啊。”柳应尘抬脚就要往苏容贤那里跑。
苏墨伸手轻轻拦住了她,“柳夫人,别乱动,否则,我就把你两条腿都打断。”
柳应尘吓得一动不动,一张脸上全是泪痕。她望着苏墨正要求情,见她眯着眼威胁地看着自己,也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只敢哭。
“你这是要做什么?”苏容贤慢慢地走了过去。
苏墨拿出匕首,放在了柳应尘的肚子上。
“王爷还是不要过来的好,不然,柳夫人一定会死得比紫衣惨。”
苏墨试探着苏容贤,苏容贤愣了一下,反问道:“紫衣死了?”
他眼中的震惊和关心,应该不是装出来的。苏墨呼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伤感。如果紫衣不是苏容贤杀的,那又会是谁呢?
“十九,我们有些误会,我可以解释。你放了她吧,我不会伤害你的。”苏容贤看了看四下的人,下人立马都退了出去。
苏墨一手拉着柳应尘在前面挡着,一手用匕首抵在柳应尘的肚子上,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柳夫人怀有身孕,恐怕不宜走动。王爷,你不如安排一顶轿子,送送柳夫人?”
苏容贤跟在后面,见她这么说,便吩咐人去拿轿子来。
“十九,我说了,绝不会伤害你。你放下刀,我和你好好解释一番。”柳应尘苍白的脸色让苏容贤有些担忧,主要是担忧孩子。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苏容贤,我只问你,追杀我们的人,是不是你安排的?”
苏墨拉着柳应尘的那只手,迅速地转移到了柳应尘的脖子上。她掐住柳应尘的脖子,双目如炬地凝视着苏容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