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朝中便有些奇怪了。
家里有女儿在后宫的人,明显都是在仰慕着赵思初的。毕竟傅大人一投靠赵思初,兰嫔就封为贵妃的事情,至今还在后宫中流传。虽然众人都顾忌赵思蒙,没有敢把这事宣扬出来,但是他们自己心里是清楚的。
而赵思蒙,他丝毫不知道后宫发生了什么。他只是一想到,等下要亲自交出兵权,哪怕是交给他弟弟,他就有些痛不欲生。
南宫贺悠然摆驾前厅,坐在龙椅上,要笑不笑地看着底下的文武大臣。
“各位爱卿,今日可有事禀报?如若没事,不如早些散朝,朕也留些时间去看看皇后。”
听见他这么说,赵思蒙便站不住了。他上前两步,抢先问道:“皇后如今可好?”
“自然是好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看那趋势,十成是个皇子!”南宫贺得意地笑着。
他脸上的幸福和快乐都是显而易见的,毕竟在他心中,如若苏墨真留在北燕,为他生了个孩子,他估计能乐死在朝上。
赵思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南宫贺,看他笑得这么开心,心里才彻底放下心来。
于是,等各级官员说完正事之后,赵思蒙也开始说自己的正事了。
“皇上,当今盛世国泰民安,大夏与西周各安善心,北燕一时并无战事。臣思来想去,觉得有必要整顿一下兵权了。”
“哦?赵国公莫非是觉得自己手中的兵权还不够多?”南宫贺冷笑一声,口气中丝毫不隐瞒自己的痛恨。
赵思蒙心里也是一顿,他自然知道自己手握兵权让南宫贺不爽,但是也没有想到,南宫贺居然丝毫不作面子功夫,直接说了出来。看南宫贺这样子,只怕继续这样下去,他早晚会对赵家下手了。
赵思初见赵思蒙低头沉思,生怕他动怒坏事,连忙轻轻咳嗽了一声。
赵思蒙也明白自己弟弟的担忧,于是连忙讨好地笑了笑,道:“皇上这话,微臣不敢当。想来,这兵权不管是在臣的手中,还是在皇上的手中,自然都是北燕的精兵。”
“那国公是何意呢?”南宫贺顺势给了一个好脸色。
赵思蒙斟酌了一下,道:“微臣想着,如今皇后娘娘已经有了身孕,如若生下一个男孩,必然就是将来的太子。既然是北燕的太子,自然也该参与北燕的生死大事。
又况且,太子之身贵重无比,只怕有小人暗中刁难,必然需要重兵拥护。
这么一番考虑,臣想着,不如将臣手中的兵权交一部分给太子。”
他这话的意思也显而易见了,他是信不过皇上的,他不会把兵权还给皇上,只是想留给自己的外孙罢了。
从另一个角度而言,他也是在警告南宫贺,如若不封皇后的孩子为太子,那这兵权依旧是赵家的,绝不会留给南宫贺。
南宫贺心里嘲笑着这个老不死的,脸上淡淡一笑,道:“国公此言倒也是一片赤诚。只是如今皇后尚未生产,太子尚未出生,又如何掌握兵权呢?”
“据臣看来,应在朝中选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此人应极度忠于北燕,绝无反叛之心,既有一定的本事和地位,又没有贪婪无耻之心。若是找到这么一个人,将兵权交在此人手中,那他日太子长大,自然就有了依靠。”赵思蒙一边这么说,一边望着赵思初,暗示南宫贺他说的人就是赵思初。
南宫贺点了点头,想起苏墨昨晚和自己说的话。说是如果今天赵思蒙提出交出兵权,就怂恿他把兵权交给傅大人。如果傅大人推崇赵思初,便演一番戏,顺势交给赵思初。
虽然不知道苏墨怎么这么有把握,但是就目前看来,他不得不佩服苏墨果然是神算子。
于是南宫贺装作思考了片刻,然后才抬起头来,说道:“这么一说,倒是也很有道理。朕心里倒是有一个极好的人选,不知众位爱卿意下如何。”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讨论的这件事和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这是赵家和皇上的剧场,他们没有任何话语权,只能隔岸配合一下,于是纷纷点头,让皇上说说是谁。
南宫贺笑着望着傅大人,道:“据朕看来,傅大人忧国忧民,为人忠诚,最是朝中第一骨干,不如将这兵权交给他!”
赵思蒙和赵思初万万没有想到会是傅大人,而傅大人本来带着皮笑肉不笑的微笑看戏,一听到这话,眼睛都瞪大了。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南宫贺,也没有想到这事怎么落到自己头上了。仔细一想,他心里便知道了,以为是因为兰贵妃的缘故,才让皇上这么喜欢自己。
他一边欢喜自己的听话让南宫贺对自己刮目相待,但是也聪明地知道,这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这是飞来横财,还是飞来横祸,还很难讲。毕竟万一他真的掌握了兵权,那他肯定就成了赵家的眼中钉肉中刺。凭着赵思蒙那股子阴狠,用不了多久,他傅家就会被赵家给搞死的,连皮毛都不会剩。
眼看傅大人一脸的吃惊,变成狂喜,又变成恐惧忧虑,南宫贺心里也是十分得意的。
趁着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南宫贺便笑着道:“傅大人,意下如何?可否为朕为太子,担此重任?”
傅大人连忙跪到在地,斟酌着用词。
“承蒙皇上错爱,微臣心中感激不尽。只是这兵权事关重大,还是仔细考虑一番为是。微臣人微言轻,恐怕不值得皇上这般高看。”
“爱卿也太过谦了,朕平日里总是留心朝中大臣的,既然选了你,自然就是信得过你的意思。”南宫贺话中有话,说完之后,还特意看了看赵思蒙。
赵思蒙心里自然也明白南宫贺的意思,知道南宫贺是在提醒自己少去拉拢朝中大臣,他可是一直在盯梢着呢。
南宫贺脑海中闪过一抹疑惑,既然南宫贺留心朝中大臣走向,自然应该知道傅大人是自己手下的人,又为何将这兵权交给傅家呢?
难道傅家背后在反叛自己?
一这么想,赵思蒙立马自作聪明地找到了原因。可能南宫贺就是故意这么安排,想要挑拨离间,让自己内部先乱起来。
他想这么多的时候,傅大人也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想着。他想了想,便猜到了南宫贺的意思,于是抬头问道:“皇上,微臣心目中,倒是有一个更为合适的人。”
“哦?”
“赵国公之弟,赵大人倒是更为合适!”
一听这话,赵思蒙,赵思初,南宫贺心里都舒服了。他们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赵家两人在等着南宫贺表态,南宫贺在心里感叹苏墨料事如神。
沉默了许久,南宫贺才抬头看着赵思初,低声问道:“赵大人,这北燕江山,姓什么?”
赵思初连忙跪到在地,颤颤巍巍地说:“北燕江山自然姓南宫,北燕朝臣并一众平民,皆是随姓南宫。”
赵思蒙趁热打铁,也跪下来,说道:“皇上,实不相瞒,微臣提出放手兵权之事,还是听从了弟弟的意见。弟弟每日常在微臣耳边说,说微臣心中太过忧虑北燕,反而不懂为臣之道。非微臣偏袒,若轮到忠诚,只怕朝中无人能出赵大人之右。”
一见赵思蒙跪了,赵思蒙手下的人自然也跪了。一听说要把兵权交给赵思初,那些有心拉拢赵思初的人也跪了。一看大家都跪了,太后并南宫祝手下的人,不得已也跪了。
南宫贺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跪了一大片人,他心里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按理来说,应该信任苏墨。但是目前这局势看来,只怕赵思初并不会听苏墨摆布,反而一心支持赵思蒙。更何况,就算赵思初不听赵思蒙的,只怕他日后也变成另一个赵思蒙。
他坐在龙椅上,脸上阴晴不定。
又过了片刻,南宫贺才下定决心赌一把。他笑着伸手虚抬了两下,道:“众爱卿快快平身,既然赵大人是众望所归,那朕也自然不负众望。这兵权,就交给赵大人罢!”
众人连忙起身道贺,只有赵思初依旧跪在那里,道谢之后才敢起身。
讨论完毕之后,南宫贺封赵思初为郡主,割地南阳,却没有提出让他动身南阳的日子。赵思蒙将自己手中三分之一的兵权交接给了赵思初,令牌交接的时候,众人都瞪大了眼睛。
朝罢南宫贺部署了一番,在午后便去了凤仪宫,将今天的事情和苏墨细细说了,并心中的担忧也说了出来。
苏墨点了点头,问:“现如今看来,北燕兵权又是如何划分的?”
“一成散布在各人手中,三成在我手中,两成在赵思初手中,剩余四成依旧在赵思蒙手中。”
“哼!这赵思蒙果然是个谨慎不过的小人,居然就交这么一点兵权出来!”苏墨冷笑一声。
南宫贺笑着看着她,道:“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你没看见他今天那一脸痛苦的表情。呵呵,据我看来,能让他交出两成,就已经很不错了。”
苏墨鄙视地看着南宫贺,道:“亏你还是一国之君,居然就这么容易满足。”
南宫贺挑眉望着她,问:“不然呢?”
“这点兵权,远远不够!我要让赵思蒙,把他手里所有的兵权,全部吐出来!”
苏墨神情坚毅,薄唇轻启,吐出这句让南宫贺动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