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转回尚京后并没有直接赶去逍遥公府,而是真正回了鲁国公府。
不多时,鲁国公府就传出消息,说是新孕在身的郡主顾盼因为担忧自己的丈夫而动了胎气。
不论何时,女子怀孕生产都是一道鬼门关,虽然鲁国公府里有沐子彦这位神医在,但是太后娘娘听闻了这个消息之后,还是急巴巴地派了几位太医过府。
与此同时,鲁国公夫人也派人赶去了逍遥公府,把自己的亲家夫妇一并接到了鲁国公府里,以舒解顾盼的焦虑之心。
这件事在外人看来,自然是理所应当的。
就连沈太师和沈敬妃一时间都没有对这件事太过放在心上。
可是,三日之后,北境传来消息,北羌王病故,新王临危受命,匆匆登基即位。而这位新任的北羌王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让世人大跌了眼镜!
他竟然向大翊告降称臣了!
在大翊皇帝得到这个消息的同时,这个消息也如同长了翅膀一般的,传遍了整个大翊,甚至南狄!
北羌和大翊都不打了,那南狄还哪有拣便宜的机会呢?
更让南狄王气愤的是,这位新王降也就降了,臣也就臣了,你私底下跟大翊怎么勾勾搭搭的他也管不着了,可是你个新王即位之后,不好好的在家里守着,干嘛要亲自去大翊奉什么降表呢?就不怕你前脚刚走,后院就着火么?
好吧,你去送降表就去送降表,不怕后院着火你人傻胆大我也管不着,你放着近路不走,非跟着大翊的军队兵和一处战打一家的从这三国交界的地方绕上一圈又是几个意思?
南狄王越想越气,越想越急,一拍龙书案,赶紧给大翊境内那两个半辈子都没动作过的钉子发了密信,让他们想办法处理这件事儿!
七日后,沈太师接到了密信的同时,李燕等到了她暗中召来的帮手,同这些帮手同时抵达的,还有南狄方面的消息。
李燕将自己收到的风声开诚布公地送到了顾锦鹏的手上,顾锦鹏越看眉头皱的越紧,最后,干脆直接到这密信拍在了书案之上。
“这南狄王,简直是无耻至极。”
李燕看着顾锦鹏火冒三丈的样子,轻轻一笑,“无耻这种状态不是政客的常态么?您何必这么生气呢?”
顾锦鹏看了看李燕,沉声问道,“你让孔夫人把我们接进府里,也是因为这个?”
李燕撇了撇嘴,轻笑着说道,“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谁知道那两位急了会干什么?您现在虽然不便出战,可是名声却还在呢!万一他们真的在您的身上动什么心思的话……我实在是怕两头顾不过来。”
顾锦鹏冷冷一笑,“你是想让我躲在你护佑之下?还是觉得我如今老了废了,再保护不了你们这些妇孺了?那沈家的匹夫,不过是一界阴险小人!顾某人还真不把他放在眼里。你那些江湖上的朋友还是让他们去保护李家人吧。这里用不上他们。”
“李家那边儿,我已经有了安排。这些人还是留在府上更安心一些。”
顾锦鹏冷冷地看了李燕一眼。
李燕轻叹了一声,“好吧,其实我是怕我能力有限照顾不过来鲁国公府上下,所以才死皮赖脸的非让您过来帮忙的!至于这些人,给您打个下手跑个腿什么的,总可以了吧?”
顾锦鹏斜眼看了看李燕。
却见李燕收起了说笑的样子,一本正经地对顾锦鹏说道,“想当年,我父亲……在我长兄含冤入狱之时,何尝不是也如您一般的想法。”
李燕说着看了看顾锦鹏,冲着他微微一笑,“您不会知道,当时我在大理寺中看着母亲嬷嬷受辱,看到父兄被杀时候的心情的。”
李燕这一席话说得顾锦鹏的心头如同被钝刀割过一般,先是闷闷的隐痛,紧接着才是见血见肉的淋漓。
李燕接着说道,“飞轩离开之前,千叮万嘱地让我一定要照顾好你们每一个人。我不敢失信于他,更不想让自己再体会一次亲人惨死于眼前的痛苦。所以,就算是我恳求您,不要拒绝我的好意,哪怕这样的好意会让您觉得有些挫败之感,行吗?”
李燕说着,眼圈泛红,目光灼灼地看着顾锦鹏。
顾锦鹏打从多年前眨开眼睛看到李燕的头一眼开始,就没看到过这姑娘掉过一次眼泪,更没从她那张利嘴里听过一句软话。在飘渺宫落脚治伤的这些年,顾锦鹏简直被她气得死去活来了多少回!
可是今天,李燕竟然为了他与自己妻女的安全,向自己示弱求全。
顾锦鹏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半晌之后,缓是叹了口气,勉强接受了李燕的请求。
等出了院子,梅朵看着眼圈泛红,眼中带湿的李燕,不禁吓了一跳,匆匆走到她的近前问道,“少宫主,公爷为难你了?”
李燕拉着梅朵直出了顾锦鹏所住的院外,才吐了一口气出来,抹了抹眼睛,“真是头犟……那什么,非得逼着我跟他哭才能松口!走,前面该等急了!”
梅朵跟在李燕的身后暗自偷笑道:到底是未来的公爹,犟驴什么的,少宫主可再也骂不出口来了!这要是以前撂在山上的时候……
此时,李燕请来的江湖上的一些有头有脸的朋友早已经在尚京城内的听月楼最大的雅间里等候李燕的大驾了。
这些人中,大多是自己或是有亲人朋友被李燕医治过的,虽然这些人或是亲朋好友也被李燕试过毒,可是,这并代表李燕绝对干的都是一锤子买卖,相反的,不少人因此与李燕甚为投契,关系也很不错。
李燕见到众人,自道来迟,二话不说,先自罚了三杯酒,以示诚意。然后,李燕省去了一切的寒喧,直奔了主题。
“诸位朋友,今日沐子彦以当年之约相邀各位到此,不为别的,就是想请诸位助子沐护住如今居住在鲁国公府中的鲁国公夫人与世子夫人,以及当年的定安侯,如今的逍遥公夫妇。”
李燕这话一出,这院中的江湖人不免一番议论。
且不说,江湖人并不愿轻易与官场上的人有往来,就单说这看家护院的事儿,直接听起来也不是那么的顺耳。可是,李燕当年有恩于他们,就算再不满意,眼下也不会有人掀桌走人的。
李燕环顾了一下四周,众人的表情自然也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只见李燕淡然一笑,继续说道,“请诸位来家护院,绝非子产在此有意折辱诸位。在场的各位,若论起年资,就算不能说皆是子彦的长辈,子彦称一声兄长也是肯定的。”
李燕这话听着顺耳,这些人当年愿意与李燕结交,也是因为知道她这个虽然嘴巴毒了些,可是却是个极知礼的孩子。
“诸位叔伯兄长,子彦虽然被皇帝封了县主的封号,但却对此根本不屑。这朝堂上的诸多规矩,哪里比得上江湖上的快意。可是,子沐也是个有恩知报之人,旁的不提,单说这位如今的逍遥公,当年的定安侯顾锦鹏,便是一位当世的大英雄。子彦虽然与他交之不深,可是就凭他当年带着十万定安军,护佑大翊百姓十余年,这个人,我沐子彦也保定了!”
李燕说着,再次举起酒杯,总着诸人环视一周,“诸位叔伯兄长能念及当年子沐的绵薄之力而赶来尚京见上子彦一面,已经是给子沐天大的面子。无论诸位是走是留,子彦绝不勉强。若子彦能平安渡过此劫,他日江湖相见,我们亦是朋友。子彦在此,先干为敬。”
说着,李燕仰起脖子,直接把酒倒了进去。
在场的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安静了片刻,终于一个看上去已经有了些年纪的老者站了起来,对李燕说道,“沐少宫主,请恕老朽年势已高,无力为您分忧了。告辞。”
李燕看了看起身的这一位,年纪估计少说也得有小六十了,她暗暗瞪了梅朵一眼,梅朵吐了吐舌头。
“无妨,韩先生,咱们有缘再见。”
韩爷爷见李燕脸上没有半点不愉之色,重重地点了点头,也不拖泥带水,转身就下了楼。
场面一下子尴尬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位看上去约有三十岁左右的红脸汉子站了起来,先冲着众人抱了抱拳,然后对李燕说道,“沐小子,不对,该小沐丫头了。”
李燕一听这话,先是笑了起来,众人也皆笑出了声,刚刚略显尴尬的场面终于破了冰。
“当年,你救治了家父,如今他老人家还时常提起要去飘渺宫瞧你。今番赶来尚京,于某人是受了父命的,无论沐少宫主有任何的吩咐,哪怕是赴汤蹈火,于某也在所不惜。更何况,旁人也许不知,可于某本就是北境生人,从小几乎就是长在战乱之中,于北境的面姓而言,定安侯顾锦鹏简直就是天神一样的人物。”
说到这儿,于某人——这位红脸汉子就叫于某人——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才继续说道,“不管别人如何,于某人以及带来的百名徒弟,听从沐少宫主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