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想得多,可不代表每个人想得都多。
比如说这传言之中的当事人滕逸扬殿下。
这段时间,滕逸扬的日子过得像忽高忽低,时上时下,滕逸扬觉得自己简直快要疯掉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这样的传闻冒了出来,简直就如一剂灵丹妙药一般,瞬间治愈了滕逸扬心中所有的不顺畅。
为了验证此事的真伪,滕逸扬在得了消息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进宫,去见自己的母妃。
当看以自己的母妃一脸喜色,明显应该是承恩过后滋润的模样时,滕逸扬已经相信了这传闻的一半;而在他听自己的母妃说过皇帝那句“爱之深恨之切”希望自己变更好的话后,心里已经坐实了这个想法!
原来父皇前段时间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厌弃了自己,而是在有意用滕逸臻做自己的磨刀石,滕逸扬越想心里越痛快,简直都不能用言语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了。
敬妃借此机会劝说他道,“这段时间你一定要收敛一起,切不可再做出什么让你父皇气恼的事来。知道么?”
滕逸扬今天心情好,也不太计较自己母妃的唠叨,痛快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忽然有内侍来报,说皇上召滕逸扬觐见。
特兰丹娜闻言心中大喜,忙起身帮着滕逸扬理了理衣服和头冠,“和你父皇说话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别让旁人捏了错处去。”
“我知道了,母妃安心吧。等在父皇那里回过了话,儿子在母亲这里用饭。”
“好,好,快去吧。我这就让人去准备你爱吃的东西。”
滕逸扬满心欢喜地来到御书房,果然见皇帝看到自己的时候也是满面春风的样子,可是唯一让他有点不满意的是,滕逸臻居然也在。
当然了,当想明白了滕逸臻不过是自己的磨刀石这一层,滕逸扬也就没有那么多的不高开心了,恭恭敬敬地给皇上问了安,又一副慈兄的模样跟滕逸臻打了招呼,见皇帝一时还忙,又低声问了几句滕逸臻的功课。
滕逸臻看了看笑的跟中了邪似的滕逸扬,不禁在心中冷笑。
宫外刚刚传播开的传言,他自然也听说了,而且,他不仅听说,连从哪里传开的他都知道。
刚刚听说的时候,滕逸臻一时没有想明白为何自己的外家与四哥的外家会联手放出这么条不伦不类的谣言出来,可是当他看到滕逸扬的时候,心下就明白了七八分了!
捧杀这回事,不只是会伤仲永,更会要人命!尤其是对象是滕逸扬这样的蠢货的时候,这捧杀会杀得更彻底!
皇帝今日召滕逸扬和滕逸臻过来,为的就是三日后大军与两国大王进京的事情。
滕逸和、顾瞻和孔铭他们这一行立了大功,但他们三个是自家人,不用客气!可是无论对北羌还是南狄,大翊做为泱泱大国总要讲点礼貌的。
虽然对方来的是王,但比起身份来,自然是比不得大翊的皇帝的,所以,皇帝决定,让他们出任使节,两个各自负责一个国家在大翊期间的衣食住行,也算是对他们外交手段的一种考验。
滕逸扬闻言心中雀跃不止,真是盼什么来什么,既然父皇有心立自己为储君,那这样的考验必然就会有。只要自己做得比滕逸臻好,那么父皇对自己必要就会更加肯定。
可是,自己该选哪个国家呢?
北羌人骁通善战,又刚刚战败,只怕此番进京心中依然会存不甘,那么必然会对使节有诸多的刁难。
可是南狄人就不同了,这么多年,南狄和大翊一直处于和平共处的氛围之下,自己若是能任了接待南狄王的使节的话,自然会轻松不少。
心里虽然打定了主意,可是表面上的话,滕逸扬还是要说的。
“七弟,你来先选吧。”
“三哥这话是怎么说的?三哥为长,自然应该三哥来选。”
“七弟,别任性,三哥毕竟要长你几岁!”
任性你个大头鬼啊任性!滕逸臻在心里骂道。他看了看皇帝,见自己的父皇冲着自己微微眨了眨眼,便知父皇这是确定让自己先选了。
那日父皇在自己府里与沈延康的对话他虽然没有听到,但这并不代表滕逸臻不会去想。
想要查清楚沈家的事儿,对滕逸臻来说,难度不小,而且,他也不能如此去做。父皇既然无心让自己知道此事,那如果自己暗中去查的话,万一被父皇知道,那对自己这个儿子自然不仅仅只会是失望那么简单了。
但是,滕逸臻可以想。
虽然滕逸臻从种种的蛛丝马迹中没有找到沈太师是南狄细作这一项,可是却也隐隐地感觉到了沈太师绝对与南狄人有所勾连,至于沈延康这里,必然是看不惯父亲所为,大义灭亲没灭好,反被差点灭了口。
虽然与事实还有点距离,可是不得不说,滕逸臻已经自己脑补的有七成以上是事实了。
既然沈太师与南狄有事儿,那滕逸扬也绝对干净不到哪儿去!
滕逸臻想到这儿,微微一笑,冲着滕逸扬拱了拱手,“那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父皇,您觉得儿臣接待南狄一方如何?”
很不如何!滕逸扬恨不能一脚把滕逸臻直接从御书房给踹出去!
皇帝看着滕逸臻,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戏谑之意,不禁心中暗笑,这个老七,又淘气!
“哦?为何你会挑选南狄啊?”
滕逸臻想了想,答道,“父皇您也知道,儿子胆子不大,那北羌人才与我们大翊打过仗,虽然最后投诚称臣,可是只怕心里是不服的。这个时候接待他们……”说着,滕逸臻撇了撇嘴,“儿子怕一个弄不好,就弄成国与国之间的争端了。三哥的脾气比我好,办事也比我办得清楚,如果由他接待北羌人,自然会比儿子周道许多。”
“七弟过谦了。”
不等皇帝发话,滕逸扬连忙接口说道,“正因为北羌刚刚被我大翊纳降,七弟接待他们才不会出现任何的纰漏,就算是有,如今的北羌人也绝对没有了当年的锐气。”
滕逸扬此话一出,就见皇帝用一种极耐人寻味的复杂目光看着自己。滕逸扬一时间觉得这目光中的含义太多太杂,竟没有完全看懂。但是,自己这么说应该没错才对吧?
“三哥的意思,是让我去接待北羌,而您去接待南狄了?”滕逸臻高声问道,“南狄虽然近段时间与我国并无大规模的冲突,可是却也一直虎视眈眈地望着我大翊江山,比起北羌来说,本王倒是觉得南狄这样不叫的狗更危险一些。”
听了滕逸臻这粗俗的俚语,滕逸扬惯性地冷下了脸,“七弟甚言。如今北羌也好,南狄也罢,都是我们的友国,你这话在我和父皇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到了外面,可不能这样胡言乱语。”
“好了……”
不等滕逸臻开口,皇帝轻声说道,“就如扬儿说的办吧。臻儿任北羌接待使,扬儿任南狄接待使。”
说着,皇帝看了看滕逸扬,语重心长地说道,“记住你们的本份,好好的把差使办好。”
“是。”滕逸扬和滕逸臻齐声说道。
滕逸臻自然知道皇帝这话中“记住本份”是说给谁听的,他默默地看了看一脸喜形于色的滕逸扬,心中冷笑连连。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这还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呢,就急巴巴地想要寻自己的主子报喜了!此生能与这样的人为敌,真是自己的大幸又大不幸!
敌人太蠢,完全显不出自己的睿智啊!
比起滕逸臻这个心里连蒙带猜知道了大半内情的比起来,滕逸扬可以说是完全都在状况之外了!
在辞别了皇帝之后,滕逸扬带着满心的喜悦冲回了敬妃的宫中。
可是才一进宫门,迎面就看到了沈太师,滕逸扬满心的欢喜一下子就被扑灭了一大半。
“你怎么又来了?父皇不是吩咐过了么,不许外臣进后宫,你是聋了么?”
桑林普还没开口,兜头就被滕逸扬骂蒙了!
“来人,把太师送出宫去。日后再让我知道谁敢私放他进母妃宫中,立即仗毙!”
“你……”桑林普简直都快要被气得吐血了。
今日一听到滕逸扬有被皇帝立储之意的消息,桑林普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头了。眼瞎不要紧,只要心不瞎的,都应该能看得出来,皇帝绝对没有将大位传给滕逸扬的可能。
如果真能传给他,自己不用这么瞎折腾了不是!
因为这件事,他赶忙进宫来见特兰丹娜,目的就是让她劝住滕逸扬,告诉他这件事绝对只是旁人别有用心的。
可是,他头一次来到后宫却被宫人挡在了门外。
宫人告诉桑林普,昨日娘娘承恩受了累,这会儿正在休息。
这简直把桑林普气得都快要疯掉了。
而且,不止特兰丹娜没见到,他还听说皇帝召了滕逸扬过去商谈接待使的事儿,桑林普心中越发的警觉起来。求神拜佛地希望滕逸扬千万千万不要自己去选南狄一方,以免让皇帝对他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