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瞻这三日里,承受的是心理上的折磨,而李燕接受的却是实实在在肉、体上的凌虐!
其实看看李燕以前给顾瞻解毒的时候也该明白,李燕若是没个心狠手黑的师傅,也教不出来她这样的徒弟来!
若是在中毒之初还好,可是李燕已经靠着丸药苦撑了数日才熬到她师父赶来,其内里亏欠了多少自然就不必说了。所以,那些雷厉风行的解毒手段,沐晚枫一样也不敢用,生怕直接把李燕给冲死。
既然想徐徐图之,那就得春风化雨,所以,沐晚枫就这么以近百岁的高龄陪着李燕熬过了她这一生里最艰难的三天。
更何况,这毒最缺德的地方就是,中毒之人虽然口不能言,眼不能睁,可是却听得到,意识也是完全清醒的。
当李燕醒来,看到自己的师傅的时候,极为疲惫地对着沐晚枫笑了笑,“师傅。”
几天水米没能入口,李燕的嗓间已经干裂地发声都很困难。
沐晚枫难得的以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冲着李燕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醒了好,醒了就好了!”
当然,如果忽略掉他那一身上下只剩中衣的打扮的话,就更好了!
李燕一笑,等着沐晚枫的下文。
对自己这个太过了自己的徒弟沐晚枫只能报以长长的一声叹息,“等你能说话的时候,好好劝劝你两个师傅,好歹我也是师傅啊,他们怎么能像看小孩子似的,把我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走呢?若不是我现在在鲁国公府里,只怕他们连我的里衣都不让我穿了!生怕我跑了似的,我是那样的人么?”
这还用说么?
沐晚枫磨着牙说道,“还有李旭那小子,他小时候我怎么没看出来,你们师兄弟几个里面,最不是东西的就是他!师傅我的东西全都是被他趁着我沐浴的功夫给偷走的!”
李燕失笑,使足力气,伸出手来。
沐晚枫看了看李燕,轻叹了一声,来到床边,轻轻拉住李燕的手。
眼下,李燕身上毒素已解,周身的黑紫也渐渐退去,可是因为先前的肿涨,此时李燕的样子还是好看不到哪里去。
“师傅捡到你和子旭的时候啊,你们俩才这么高。这一转眼,都是大孩子了。”沐晚枫难得正经地说道,“师傅我这一辈子,活得孤独,四处走动,就为了能找找可以给自己解闷的事情。可是直到我碰到了你们姐弟俩,才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点点儿责任心。”
“子彦啊,师傅跟你说过,你这一生有三次大劫,这三劫过后,你接下来的人生,都会顺风顺水,这个,可不是师傅跟你开玩笑的。告诉你个他们都不知道的秘密,师父我啊,能看到未来的事情。”
说着,沐晚枫对着李燕笑了笑,满眼的慈爱。
李燕这会喉咙也恢复了不少,吞了下口水润过喉后,对沐晚枫说道,“师傅啊,你能看到自己的未来么?”
沐晚枫摇了摇头,“所谓医者不自医,为师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李燕微微点头,“放心,徒弟我一定会让您好好看到您的未来的!”
沐晚枫脸上的笑意一僵,这话听起来,似乎不是那么友好啊!
当顾瞻风风火火地冲进李燕屋中的时候,沐晚枫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救苦救难的菩萨一般,急巴巴地把顾瞻往李燕的床边儿一按。
“你们新婚啊,洞房洞房,我这就给你们让地方。”
说罢,沐晚枫刚刚树立起来的高人形像瞬间崩蹋,火烧屁屁一样的跑了出去,可才一到门口,正对上他不苟言笑的大徒弟和一脸算计的二徒弟,沐晚枫惨叫一声,引得鲁国公府上下一片惊诧。
顾瞻哭笑不得地看着沐晚枫被贺兰修与陈渊一左一右地架走,转过脸来看着李燕,笑中带泪地说道,“你终于醒了。还疼么?”
李燕冲着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你是不是傻了?那样的情况下也敢娶我,还说冲喜!若是冲喜就能把病冲好,把毒冲没,那还要大夫做什么?”
顾瞻一顿,既然李燕听到了前面的话,那自己后面的话,她自然也该听得到的,顾瞻一笑,“你让我恋慕了这么久,如果有个万一的话,总得给我个能抱着你牌位的权利吧?”
李燕没好气地翻了白眼。
顾瞻小心翼翼地拉起李燕的手来,轻轻地在她手背上吻了吻,“让你受委屈了,连花轿都没坐上,就嫁给了我。我可是准备了好几首催妆诗呢,都没用上。”
李燕的泪水轻轻划出眼角,“不急,咱们有一辈子呢,我等着你慢慢念给我听。”
顾瞻的声音哽住,他大力地点了点头,“好,以后,每日早起,我都念催妆诗给你听,让你听一辈子。”
李燕看着顾瞻,两人相视一笑。
一年后。
这一日,是宫中小皇子和小公主的周岁之喜。
虽然宫中的皇子和公主过生辰,不比普通百姓,可是,热闹一番也是肯定的。
这日一大早,皇宫外就排满了各府的马车,延延绵绵的能排出两三里地去,比年节的时候还要热闹上几分。
顾盼坐在马车上,看着正抱着儿子逗弄的鲁国公夫人轻笑了一声,说道,“娘,您都抱了一路了,放下歇歇吧。”
孔夫人哪里肯放手,她把孙子抱立在自己的膝头,笑着说道,“越儿,咱们告诉娘,祖母不累!祖母只要抱着咱们光儿啊,抱多久也不觉得累。”
小家伙虽然不知道祖母在说什么,但自觉祖母说的话绝对应该是好事儿,冲着鲁国公夫人呵呵呵地笑个不停!
“你瞧瞧咱们家这个小人精,倒似听懂了我的话似的,你瞧瞧把他给乐的。”鲁国公夫人笑着对顾盼说道。
顾盼也失笑出声,用帕子沾了沾孔越嘴边流下的涎水,“越儿,别把口水滴到祖母身上!”
“没事儿,我孙子滴的,别说是口水,就算是尿尿都是香的!”
顾盼,“……”
顾盼在五个月前生下了儿子孔越,小家伙生得结实,胖嘟嘟的十分可爱。
虽然每日夜里鲁国公夫妇从不留孙儿在自己身边过夜,可是白天的时候,顾盼想碰下儿子都是非常困难的。
孔铭与鲁国公二人骑马护在马车之外,听到车内传来孩子和大人的笑闹声,也不禁脸上泛起了笑意。
鲁国公看了看孔铭,轻声说道,“前几日,我与皇上提过,想要卸甲归田。”
孔铭眉头一皱,“父亲正是盛年,为何要早早卸甲?他还是不放心么?”
鲁国公摇了摇头,“虽然为将者必在沙场方能建功立业,可是凭心而论,又有几人愿意打仗呢?如今我有了孙子,也想做做田舍翁,过过含贻弄孙的日子了。”
孔铭听闻父亲之言,点了点头。
“虽说席日勾力格即位之后,北境一直都平安无事,可是若无人执守的话,只怕也很麻烦吧?”
“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嘛。是不是?”鲁国公意有所指地看着孔铭。
孔铭一脸惊诧地看着他爹,心想,该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此时,宫门缓缓打开,武官下马,文官下轿,内眷们虽不必下车,却也要在车内起身半跪,表示自己的尊重。
大臣们护着各家的内眷走进宫门,然后分道而行,内眷们坐着马车向二道宫门而去。
顾盼挑开车帘,看向外面,然后微微一笑,对孔夫人说道,“娘,您还记得那次我和子彦陪着我娘进宫的时候么?”
孔夫人一笑,说道,“怎么不记得,要不是那次,我还不见得认下子彦这个姑娘呢。”
“真快啊,都一年多了。”
“是啊,都一年多了,咱们家的越儿都这么大了!”
对于孔夫人现在三句话离不开孙子的情况,顾盼也是无语了!
不多时,到了二道宫门,内眷们纷纷下车,孔夫人自然还是有软轿相送的,她抱着孙子坐上轿子,顾盼护在身边,正准备进宫,就听身后传来内侍的声音,“逍遥公府世子夫人到。”
众位外命妇闻声纷纷站停脚步,转身向后面看去。顾盼一听李燕到了,忙笑着对孔夫人说道,“娘,我去接接子彦。”
“去吧,有越儿陪着我就成了!”
顾盼,“……”说好的特别喜欢女儿呢?真是,有了孙子,什么儿子媳妇,女儿女婿统统靠边儿了。
李燕的毒解了三天,可是身体却整整调养了七八个月才能完全达到生活自理的程度。
眼看着自己的外孙出生到一日日的长大,原本以为顾瞻会在李燕身体康复好尽快与李燕把当日大婚的时候没有做完的事儿补上的,可是没想到当初风风火火要与李燕成亲的顾大世子这会反倒是一点儿也不急了,非要让李燕养上一整年才肯与李燕圆房。
虽然两人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一整年,可是到现在还是处在拉拉小手,亲亲小嘴的程度上,简直急死了一干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