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贺兰修冷脸愤声说道。
尽管贺兰修出身书香门地,但随在师傅身边几年,多少还是蹭上了些江湖气。
李燕轻咳了一声,安慰道,“师兄,你一个文人,一天别冲打打杀杀的挂在嘴上,这么暴利不好。”
贺兰修的嘴角抽了几抽,强忍着冲动,没有再呼李燕一巴掌。
他这是为谁报不平呢!
自己不过是挂在嘴上,他这小师妹,可是真的杀过人的!
到底谁暴利啊!
“那你就准备这么不痛不痒的惩罚他一下?以德报怨的助他修身养性?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读了圣人书不说,还成了圣人?”
李燕嗤笑了一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这鸟鸣涧,可不是用来威慑人用的。”
贺兰修眼见着李燕的眼中闪过寒意,也就不再多问了。
这种人渣,留着无益。
“他的事我可以不管,但是你的事儿,我得管。”贺兰修低声说道,“跟定安侯府、鲁国公府搭上关系,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是,等定安侯府的事了了,你还是尽快抽身的好。有些事情你知道的比我多,自然知道这定安侯府里的水有多深。还有,和那几位王爷切莫再有什么交集。能活着在那里长大的,都是绝情无义之人。知道了么?一会儿去了翠竹阁,你略坐坐便寻个借口避开吧。”
李燕看着贺兰修没有说话。
贺兰修叹息了一声,“当然,你也不用太担心。尽管下山前师傅有命,让我等各行其事,不要在外人面前有太多的牵扯。但你放心,无论怎样,师兄总会护着你的周全的。”
李燕对着贺兰修感激地一笑。
承诺这种事,若是旁人说给自己听,李燕也就是一笑而过的。但贺兰修说的,她信。
当年她与李旭到飘渺宫时,飘渺宫已经在了两位弟子:贺兰修和陈渊。
陈渊是个不着调的,招猫斗狗讨人嫌的本事那是深得自家师傅的真传,直到下山之前李燕也没发现他有什么用。但是贺兰修不同,虽然他对人对事从来都是淡淡的,打从自己上山那日起,贺兰修对自己和李旭都是极好的。
当初他身体不好,却依然拖着病体,照顾着弟弟和自己的起居。要不然,凭着师傅那说走就走的性子,只怕自己和弟弟在飘渺宫也不知道得饿死多少回了。
这世上绝大多数所谓的朋友,只是利益相当,可以互相利用的关系。
锦上添花也好,落井下石也罢,不过是人的本性。
可是,如贺兰修这般,乐于雪中送炭之人,却是不多的。
贺兰修见李燕一直闷不作声,以为自己说的太重吓到了她,忙开解道,“子彦,你也不必自危。我说的,不过是最糟糕的情况,如今,还不至如此的。”
李燕扬起小脸,冲着贺兰修笑了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师兄,我可是把自己的后路交给你了。你可不许反悔。”
贺兰修“……你这是逼我啊。”
李燕一笑,“谁说不是呢!我从小就只会欺负你,你也不是不知道。”
贺兰修闻言失笑,“算了,比起陈渊,我还是得多谢你手下留情的!他给我的上封信上还提到了你,让我对你的事多上上心。他说,算算岁数你再不下山找婆家,就得找个地方出家了。算起来,我也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没有联系到他了。他如今身在何处?”
李燕撇了撇嘴,“年前就跟着家里的船队出海了,估计现在应该是在哪个不知道名字的小岛上坑蒙拐骗呢吧!”
贺兰修挑眉。
“放心,死不了!他可是个纯血的祸害,死谁也死不了他!”
贺兰修哑然失笑,这两个冤家还真是一如继往的互相惦记,又死不对付。
想想也是,就凭着他们两个互相作弄的交情,想处的好,也挺不容易的。
说话间,竹林已到了尽头,一处碧波荡漾的湖水跃入视野。
竹林直通鲁国公府内湖旁入水口的假山,翠竹阁便建在这假山之山。
一边是湖光,一边是竹林,别有一番雅致,再加上因办菊花君子宴,绕湖而建的上路周围摆放着各色的菊花,这里的景致颇为怡人。
今日到府的女宾被安排在与翠竹阁一水相隔的如意轩。
从假山之上居高临下,正好可以将如意轩内的情形尽收入眼底。
李燕注意到,在如意轩的院中,有一个四周摆满菊花,挂着纱幔的精致高台,看样子,应该是用来献艺用的。而轩内,身着各色彩衣的小姐夫人们,早已经把整个如意轩坐了个满满当当。
想到刚刚邓建昌说起的话,李燕了然,看来所谓的“君子宴”其实就是变了形的相亲大会嘛!想想也是,如今这翠竹阁里坐着的,不是皇子就是名门世家之后,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都还没有正妻。
李燕撇了撇嘴,难道这女人上了年纪,都有做媒的喜好不成?
“贺兄,怎么地一直与沐神医落在后面。”李燕与贺兰才上到二楼,就听邓延康面含笑意地问道。
贺兰修微微一笑,在沈延康身侧坐定,“药罐子见了大夫自然有些天然的亲近之感。”
沈延庆皱眉,“怎么?最近身子又不好?”
贺兰修摇了摇头,没接他这句话,转而说起了楼下的菊花。
李燕心里纳罕,看样子,师兄与这沈延康竟有几分交情,只是不知道这交情是真交情,还是假交情了。
既然心下生疑,李燕自然就多看了几眼,忽地听到顾瞻干咳声,她抬眼正看见顾瞻给自己使了个眼色。
李燕会意,看来顾瞻也不想让自己留在这楼里。
顾瞻和孔铭皆陪在那几位皇子身边,李燕本就不想过去掺和。再加上顾瞻给了自己示下,她乐得找个地方去偷偷闲。
李燕很是干脆的转身,下楼,半点声响都没有被旁人听到。
顾瞻在心中暗笑,武功倒是不强,可这身轻功,俊的也真是没谁能出其右了。他给谷雨递了个眼色,谷雨会意,悄然退了下去。
李燕正琢磨着自己去哪里找个地方休息,就见谷雨已经走近。
“有事儿?”
谷雨摇了摇头,“世子说你对鲁国公府不熟,让我随在你身边,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李燕笑笑,转回头,正对上楼上顾瞻看向自己的眼睛,不过片刻对视,两人各自移开了视线。
“我也不知道去哪儿,不如你陪我四处转转吧!”
谷雨听闻此言,不免有点为难,“沐少宫主,如今这院子里女眷太多,一个不留神就兴许冲撞了谁。虽然我们都知道你是……但是,世子吩咐不许我们将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李燕嘿嘿一笑,“我听说这些名门闺秀规矩极多,你说她们平时都是在地上走路的吧?”
谷雨,“……”
一般正常的人类,都是在地上走路的,不一定非得是名门闺秀!
显然,李燕和谷雨都算不上正常的人类。
借着枝叶尚还冒盛,谷雨陪在李燕在鲁国公府的半空中转了一会儿。
鲁国公府的园林自然是美的,但是再美的景色也排解不了李燕今日的郁闷。不过两刻钟的光景,她便有些倦了。
在花园中的一处高树之上,李燕停下了脚步。
“你去忙你的吧。我在这里歇息一会儿。”李燕交待道。
这里正是鲁国公府的花园,又紧挨着女眷们所在的如意轩,在这里休息,显然不是个太好的选择。
但谷雨看了看李燕的脸色,没有出言提醒,只是默默地将自己隐在另外一颗树间,不去打扰李燕。
李燕没有介意。
此时,只要没有要来打扰她,让她一个人安静的独处一会儿,便好。
但事实证明,李燕真的是选差了地方。
清静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有脚步声从树下传来。
李燕不耐烦地在树间坐起身子,拨开树叶,向下望去。
不多时,一前一后两个身着华服的女子带着各自的婢女来到了树下。
“怜容,你刚刚派使女去哪里了?”
李燕心中一跳。
因为来人并非旁人,正是邓惜容与邓怜容姐妹二人。
只见邓怜容站停脚步,转身看着自己身后的姐姐,“没去哪儿。我贴身戴的坠子不见了,让她出来找找。”
“坠子?刻着你名字的那个?”
邓怜容没有应声。
邓惜容挥了挥手,让下人退到后面,这才拉着邓怜容的手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你跟我说实话,坠子是不见了,还是你拿去送什么人了?”
邓怜容挥开邓惜容的手,“姐姐若是不信我,还问什么?”
邓惜容怒道,“就你那点小心思,只要这尚京城里眼睛不瞎的都看得见!可你也不想想,人家看得上你么?你就这么倒贴着上去,别说是正妻,只怕连贵妾的位份你都讨不到!”
邓怜容冷笑一声,“哟,如今姐姐的眼界还真是不一样了!当年巴巴的求着父亲用顶小轿送你去了恭亲王府,连个侍妾都不是呢!怎么,姐姐做得了人家的妾,妹妹就不能了?”
李燕闻言差点没一头从树上栽下去!
这一个两个的上赶子给人做妾,邓家的女儿,果然好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