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情况下,普通弓箭的射程在百步左右,臂力强劲一些的能开到一百六十步左右,但几乎没有超过两百步的。
像后羿那样能把太阳射下来的选手,只存在在神话故事里。
李燕是个普通人,所以,在几里开外的地方,她能看得到自己的弟弟被偷袭,可是除了看着之外,也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
说时迟,那时快,李旭的反应也不算慢,忽然听到头上恶风不善向自己袭来,忙缩身后撤,可总还是差了一步。
就在李旭闭着眼睛,干脆任自己向后倒去,其他的完全听天由命的时候,一只大手护住了李旭,随即他听到了一声皮肉被刺破的声响。
李旭睁开眼睛,只见自己被鲁国公的一手护在身侧,而鲁国公的另外一侧手臂上,则明晃晃地插着刚刚奔向自己的弓箭。
“公爷。”李旭失声叫道。
“无妨。”鲁国公低声说道,“莫要乱嚷,以免动摇军心。”
城墙这边看到鲁国公中箭的人并不多,因为他们大多都在城下抵抗北羌人,鲁国公的身边儿,除了李旭之外,只有另外一个亲随相伴,其他人最近的一个也在十步开外的地方。
可是,站在城外的顾瞻和孔铭看得就很清楚了。
“爹……”
孔铭虽然平时看着不太正经,但却正经是个非常孝顺的孩子,一见自己的父亲中了箭,孔铭的眼睛都红了。
他转头看向顾瞻,“飞轩……”
顾瞻环顾了一下周围,他们带出来的虽然大多是少爷兵,可是这段时间的磨砺也让他们迅速成长了不少,再加上鲁国公的威信和名声一直都非常的好,一见鲁国公中了箭,这些官兵们的情绪也非常的激动。
兵法有云,哀兵必胜。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太厚道,可是顾瞻却不得不在心里暗道鲁国公这一箭中的好,至少要他身边的陪卫中箭更能鼓舞士气。
此时,投石机带去的属于大翊人对北羌“朋友”的“热烈”的“问侯”也充分发挥了效果,整个北羌的大营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顾瞻他们早先已经用油布包好了马蹄和战士们的靴子,一声令下,这支隐藏在密林中的军队终于冲了出来,兴绪激昂地杀向了北羌人。
他们这边一动,滕逸和也动了起来。
一时间,几十面战鼓同时擂动,那声响,真有如万马奔腾一般,惊天动地。李燕一时间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快要聋了。
李燕原本看向滕逸和是想跟他说两句话。
可是鼓声乍起,别说是“说”,眼下你就是“喊”身边儿的人也听不见。但似乎是感觉到了李燕的目光,滕逸和转过头平静地看着李燕,然后更平静地从怀里取了一副耳塞递到李燕面前。
李燕“……”
我只是想去城头上救人啊,殿下,你拿副耳塞给我有什么用呢?耳塞又解不了毒。
城头上,李旭抱着鲁国公浑身发抖,此时,鲁国公中箭的手臂已经呈现了不正常的乌黑之色。这箭上的毒极为霸道,不过才几息之间,鲁国公的半边身子已经不听使唤。
与李旭一起站在鲁国公身边的年轻人叫叶成。
这孩子也是至小跟在鲁国公身边儿的,比李旭要大个四五岁的样子,对李旭一直也是非常的照顾。
鲁国公为护李旭受伤中毒,叶成看在心里自然也急得够呛。
可是一见李旭眼下的模样,叶成的气儿就不打一处来,他重重照着李旭的屁股踢了一脚,骂道,“娘们儿叽叽地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给谁看呢。主帅交给你了,我去传令。你平时不是总显摆你有个神仙一样会医术的姐姐么?你有那样的姐姐,就一点毒也不会解么?”
叶成这话倒是提醒了李旭,他抬头对叶成叫道,“成哥,你帮我扶着公爷,我怀里应该有能暂时控制毒素侵体的药。”
叶成闻言眼睛一亮,忙蹲下来,接替李旭扶住鲁国公。
这会儿李旭也顾不上旁的了,连对面突然响起隆隆的鼓声,李旭都充耳不闻。
临出门前,师傅在姐姐的房里划拉了好一大包子的药,说是拿出去换酒,可是最后这些全都留给了自己。
这些药里,除了几样数量不多的常备药物之外,最多的就是外伤药,其次便是解毒剂。
数业有专攻,李旭和李燕虽然是亲姐弟,可是对医药这玩意儿却是一窍不通的。
再加上上阵的时候走的太过匆忙,虽然李旭也想到了会在战场上发生突发的情况,可也不能把那一大包袱的药全背在身上。他只是随手抓了几包好拿地塞在怀里。
李旭把怀里的药往地上一摊,一个一个看着上面的字儿:有治拉肚子的,有治伤风的,有治咳嗽的……也有外伤用的止血药,可是解毒的呢?解毒的去哪儿了!
看着李旭都快要疯掉的样子,鲁国公不禁失笑,此时,对面已经敲响了第二轮鼓声,鲁国公撑着自己快要涣散的意识交待道,“沐子旭,叶成听命。”
“属下在。”两人齐声说道。
“传我军令,令全军战士各自为营,便宜行事,配合援军。势必将这股北羌人尽数剿灭。”
“是。”
李旭应着,大力地用袖子蹭了蹭自己的脸,可是脸却划得生疼。他一咧嘴,却发现自己的袖口处露出一个黄色纸包来。
李旭气恼地抽出那纸包,揉成一团就要扔,可就在他要松手的瞬间,却觉得手感有点不对,这里面的东西,是圆的。
李旭的精神一振,迅速打开手里被揉成一团的纸包,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字儿,“清和丸”。
一看到这三个字儿,李旭的眼睛一亮,“公爷,快把这个吃了!”
原本已经走开了三四步的叶成听到李旭的声音,也停下了脚步,回头一瞧,差点没一脚直接把李旭从城头上直接给踹下去。
你给公爷喂药我不管,可谁喂药的时候连包装都不开,直接往人嘴里就塞的?你是准备在公爷毒生身亡之前,先把他给噎死么?
叶成两步赶了回来,从李旭的手里夺过药来,三两下打开纸包,把里面的丸药倒了出来。
可是,在临送进口的时候,叶成还是迟疑了一下,“子旭,这药,确定没问题?”
李旭点点头,说道,“别的药药性什么样我不知道,可这是清和丸我是从小吃到大的,我小时候贪嘴,我姐那儿弄出来的药又都是花花绿绿的,所以整个……里,我替我姐试的毒最多,要是没有这清和丸,我都死了八百回了。”
叶成的嘴角抽了几抽,心想:公爷你何苦来哉呢?这小子从小吃毒药长大的,没准都百毒不侵了!
李旭见叶成还对着解药发呆,劈手夺了过来,直接塞到了鲁国公的口中。
“这么大的丸药,你怎么直接塞进去了?”叶成吼道。
“你别管了。这药是专门为了延续毒发用的,你见过几个中了毒还能嚼咽的?所以这药沾水即化,没见我都是用油纸包着的么?”
叶成看到李旭那满是自信的脸,也只得相信他这一回,只想着等下传令过后,第一件事儿就是把军医给弄到公爷身边儿,给公爷解毒。
远处,李燕用千里眼遥望着鲁国公身边的李旭和另外一个少年一左一右散开,自己的心在放松了一半的同时,另外一半却高高地悬挂了起来。
如果这是在山上,只要暂时先用下“清和丸”,别说三两个时辰,就是拖上三两日,除非那些见血封喉的毒药之外,毒素都不会侵伤到中毒者的内腹,换句话说,就是拖上三天两日的也有救。
可是现在,除非她会飞,不然怎么把药给送到城头上去呢?
这个旭儿也是个没有心的,鲁国公替他挡了一箭,怎么就把鲁国公自己一人扔在那里,他跑开了呢?
等他们攻进了靖安关,自己非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臭小子不可!
忘恩负义绝对不行!
此时,三阵鼓过,滕逸和从容地从耳朵里取出了耳塞,抬眼问李燕道,“县主,有没有兴趣随本王一道,去前面凑凑热闹?”
李燕闻言心中连连点头,自己当然是求之不得的。
不管是城下的顾瞻和孔铭,还是城上的鲁国公和李旭,每一个人都是让她牵肠挂肚,能靠得他们近一些再近一些,李燕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可是现在……
“王爷,还请慎重。现在前方战事正酣,再加之先前用过的石灰和水,我们这些人马没有足够的准备就冲到前面是不理智的。王爷是千金之躯,更是代天子出征的主帅,这个时候,万万不可冒险。”
听到李燕这话,滕逸和十分的意外。
传闻中,这沐子彦可是个极为重情重意的人物,可是怎么眼下……
“飞轩出战之前,曾经叮嘱于我,让我务必保护好殿下的安全。还请殿下体谅飞轩的一片苦心,以及他的苦衷,不要让他在战场上分神。子彦在此,多谢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