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末与朱晴同时的沉默让时间好像突然静止在这一刻,医院的药水味弥漫在空气中,呛着安小末的鼻头,涩得难受,她努力吸了吸鼻子,泪水哽在眼眶,咬紧唇,总也不敢再问发生了什么。
只听得电话那头的朱晴轻轻叹气的声音,安小末捏着电话的力气更紧了,一颗心揪着,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比赛之前他偷溜出来找过你,知道你走了,当时他的脸色就不好,轮到他比赛的时候,他的演奏却完全没发挥出水平,不过短短半分钟就出了好多差错,后来,后来他就就就弃权了。”说着说着,朱晴已经泣不成声,而听了她的话,安小末整个人像是虚脱了般,立在那儿,唯一的感觉就是身上凉嗖嗖的。
“他那么爱你,安小末,他那么爱你!你到底有什么值得他爱的?我到底还该怎么对他才能让他感动?为了你,他失去这么多,到底值吗?”朱晴哭喊的质问让安小末六神无主,脑子里、耳旁,都是朱晴的声音,她知道自己就是罪人,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她想说些什么,喉口却堵着千言万语说不出来,朱晴已经切断电话,安小末耳旁声声控诉的声音立即换成“嘟嘟嘟”刺耳的忙音,这就像是催泪弹,安小末一直忍着没滴落的泪水瞬间倾泻而出,蹲在地上,大哭不止。
她曾经一直告诫自己:“泪水一旦流出来,脸庞上的泪痕就会清楚告诉你,让你伤心的事情已经发生了,那样就连骗自己都没有说服力”,所以她从来不是爱哭的人,却原来她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坚强,当有些事情发生之后,她明知掉眼泪于事无补,也不能控制住这唯一能发泄的方式。
她清楚记得她和朱晴还有吴一帆三人在一起度过的所有时光,开心的、快乐的、难过的、忐忑的,酸甜苦辣咸她都珍惜着,为什么现在这份感情会变成这样?
朱晴恨她。
吴一帆必然更恨她!
如果她昨天拒绝方奕霖,不受他威胁,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不会有宴会厅的羞辱,不会有吴一帆的绝望,不会有朱晴的心碎,为什么仅仅因为自己一个决定就惹出这么多事情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她哽咽着道歉,千言万语化作这三个字,却或许,永远都得不到谅解。
她无力着自己现在的生活,她真的处理不好这么多事情,弟弟的病情不稳定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吴一帆与朱晴现在肯定都崩溃了,盛家又是一团糟,而她与方奕霖两人说是夫妻却更像仇人。
她将头紧紧埋进膝盖里,真希望自己从来不曾出生在这个世界上,逃到哪儿都好,可她却有太多舍弃不掉的人和事。
突然她感觉身边有些不对劲,抬起头,正对上两名警察的眼。
安小末擦干泪站起身,稳了稳情绪,疑惑的问那两名刚才走了现在又折回来的警察:“还有事吗?”
“萧浅是我们警局重点观察的对象,你是至关重要的证人,怕你出事,所以要带你回警局保护。”一名警察说到。
安小末下意识后退一步,那警察不由分说的口吻让她的心里格外发慌,好像随时会出什么事一样。保护?听来好像不是一两个小时的事情。刚才萧浅在的时候黄警官明明说不带自己走,怎么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我现在有要紧的事不能去警局,能不能先让我”
“不行!”警察打断安小末的话,“萧浅手下众多,知道他们的老大被抓了都已经蠢蠢欲动要救人,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们必须要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安小末从没经历过这种阵势,当警察向她靠近时,她只能一步步往后退,双手靠在背后,捏紧手中的手机,在心里想着对策。
她现在断然不能去警局,她必须尽快找到朱晴与吴一帆,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能解决的办法。
“那我能不能先给我弟弟打个电话?让他放心?”她急中生智找借口,这个时候凭自己的能力肯定只有被带走的份,只能打电话求助,可是该打给谁呢?她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想好。
“少罗嗦,要打电话回警局再打!”一名警察上前一步截住安小末,她将心一横,也不知道手机按在哪个号码上,将号码拨出去,隔了会儿,估摸着电话接通了,赶紧喊道:“为什么要带我去警局?我是证人,难道也要被你们当犯人对待吗?”
安小末后悔死了,现在再细想想,如果萧浅要对她怎样早就动手了,哪里还会带她到医院等她醒来?反倒是这些警察,会阻拦她去找朱晴与吴一帆。
“喂,小末,你在哪?”郭彦廷接到安小末的电话,着急的立马问她的安危,却听见她那么慌乱的声音响起,他整个人立马紧张起来。
“我们也是为你的安全着想,请配合。”警察面无表情的说着。
“刚才明明说过我可以不去警局,现在又强制我去,这和抓犯人有什么区别?”安小末控诉,对他们来硬的肯定没有任何效果,于是将语气软了下来:“我人还在医院,受着伤,去了警局万一我晕过去了,你们能保证我的生命安全吗?”
她将自己现在的状况说出来,只能祈求接自己电话的那个人会来帮帮自己,这两名警察一副势必要将她带走的架势,她一名弱女子哪里反抗得过?
“请你配合。”警察们作出请的姿势,安小末知道这是先礼后兵,如果他们一定要带她走,任她怎样都没用。
她无奈挂断电话,轻叹一口气,颓然的看着门口,脚步迟疑着。
电话这头的郭彦廷听见一阵忙音后,赶紧抓过车钥匙就开车往警局赶,还不忘给自己在警局的朋友打电话了解事情的因果,以确保要带走安小末的真是警察。
医院在这个时候已经多了不少人走动,安小末看了看身边的两名警察,再想想出去后要接受大家不明白的差异打量的眼光,好像自己犯了滔天大罪似的,她硬着头皮也迈不开步子,尤其是万一遇见小虎,那他怎么会放任她被警察带走?只怕是会惹出些乱子吧?那到时候的局面就更加不好收拾了。
她越想心里越不安,可看身边两名警察那副不容商量的态度,她又实在是没辙。
“走吧,别磨蹭了,等到我们动手你可就没那么舒服了。”两名警察等得不耐烦了。
安小末不服气的白了他们一眼,自己又没犯什么错,凭什么被当做一个犯人似的?
她刚欲说话,一个声音抢在她前头响起:“谁说你们可以带她回警局?”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却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以为自己听错了,习惯性的顺着声音的方向偏头看过去,当方奕霖实实在在的出现在她眼中,她一时半会儿没晃过神来,诧异的微张唇:“你……”
方奕霖翩翩一笑,走到安小末身边,见她头上那一圈白纱布又皱了眉,往她身前挪了挪,对那两名警察厉声一句:“谁说你们有权带走她?”
警察们认识方奕霖,却不知道安小末是他的妻子,见他来了,收了些刚才对安小末的气焰,说道:“方老板,还请你不要为难我们,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方奕霖扬起眉,显得多了几份桀骜,“证人出不出庭作证出于自愿,我想,你们还没有这个权利命令我的妻子必须跟你们回去,如果你们执意,我只有请我的律师和你们局长谈谈。”方奕霖语气淡淡的,可那凌厉的眼神和话语里的强硬却让两名警察迟疑了起来。
方奕霖的人脉关系很广他们听说过也见识过,在港城,只怕如果得罪了他连黄警官的日子都不好过,而安小末是他妻子,又怎么会这么容易进警局呢?这安小末看着挺平凡的人,怎么会是方奕霖的妻子呢?
一边是上司的命令,一边是方奕霖的阻挠,两名警察犯难了,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方奕霖又说:“肖老板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不过是一场恶作剧,黄警官那边也将人放了,你们可以收工了。”
见方奕霖这么说,两名警察没有话多说,迟疑了会儿只能离开,到外面再给黄警官打个电话。
“黄警官,这安小末原来是方大少的妻子,你看,这,我们”他们迟疑着,这件案子确实是棘手了些。
“方奕霖怎么了?方奕霖他奶奶的就能阻碍老子办案?去他大爷的!等老子找到证据了他方家也脱不了干系!”黄警官显然很生气,都开始骂脏话了。
“这”两名警察犹豫了。
“还不回来?杵在那儿丢人现眼啊?人家方大少我们惹得起吗?”黄警官又是一声骂咧,两名警察心中憋着火,敢怒不敢言,只有垂头丧气的离开医院。
而安小末,看着突然出现的方奕霖,心中莫名的多了几丝怯意,她不敢正视他,但又有好些疑惑想得到他的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