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地狱！”叶起冷着俊颜，烦燥地坐在驾驶座里，半降下车窗侧头看了眼她，点燃一支烟给出两个选择。
他想自己多半遇上神经病了，自己也神经病犯了，居然在今天这个日子，这个连鬼都没有一个的鬼地方停车熄火与这样一个小女孩隔着车门和副驾座这样遥远的距离伴着春风细雨来聊天。
“那里也有我的熟人呢。”她仰起苍白的小脸看他，无辜得似小鹿的双眼在暗夜里隐隐衬着车灯余光亮得惊心，亮得决绝！
“你是哪里人？”叶起吸了口烟，问。
“不说行吗？”她回答。
叶起愣了一愣，而后不置可否的一挑眉。
这里就是A市与B市交界处，但具体划分下来，这里已经是B市了。
“要去B市？”
“……嗯。”她的回答缥缈得不太确定，像是可有可无那种。
叶起想问，两个市隔得这么近，B市就没有她的熟人？却又觉得，自己八卦了。
关他鸟事他才多事！
“上车！”叶起将抽了一半的烟丢出车外，烦燥地看着她。
明天他结婚，而结婚前头天的半夜，他居然在郊外与一个小不点聊天。
杜无心想也没想，上车了。
“我没有钱付你。”她撑着发麻的双腿坐起来。这时叶起才发现，她只是看起来像个孩子，其实并不是个孩子。
最少此时坐在他身畔副驾座上微微蜷缩着身子的其实也是玲珑有致，该凸的地方绝对没有凹下去，该翘的地方也绝对没有平。
“……”
“你在B市算得上名人么？”她上了车，坐在他旁边，眼睛里一派漆黑，浓郁的幽伤仿佛在漫延，又空洞得可怕。
叶起轻晒一声，并不搭腔。若问在B市的闻名度，他叶起若排了第二，谁还敢排第一呢？当然，是花花公子名人榜！
“这么说来，你应该算得上是个名人吧？”他不屑的轻晒被她听见了。
“我给你做情人吧，不需要你给包养费。”她平静地说。
他不平静地的心突然一乱，握着方向盘的手滑了一下，车子在路上马上划出道S线型。
叶起想起来了，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眼里透出的是哀伤的绝望，破罐子破率的做法有种不成功便成仁，破釜沉舟的恨与绝……
握着酒杯的手，无意识地随着杜子藤的话一紧。
她给不了你要的东西，她想从你这里得到的，估计已经够了！
她那种破罐子破率的做法，破釜沉舟的恨与绝原来是要从他这里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得到什么呢？
以身相许，给他做小三，原就是想要毁掉那平凡得几乎没人关注的名誉么？
叶起心底压着股莫明由的怒气，所以在婚礼上她才会对叶纯说：你见过，哪个小三会对这样一件小事而被打击到的？
有谁会把自己做小三看做一件小事？又有谁会认为被新郎抛弃在婚礼上是件小事？！
叶起不知自己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耳畔飞鸣的声音依旧，心里也是纷乱如麻，几乎是潜意识回道：“我不会离婚，除非让她亲自来跟我说。”
似乎有幸福的声音在破碎，早上起床时侧首看着她恬静睡颜时的心情再不知却了哪里？当时时觉得他们就这样挺好，没有相爱却能相守着过下去，他甚至一度想要给她个温暖的家。
那种近乎陌生又熟悉的在意感在他心底热了冷，冷了痛，好似沸水里煮着翻滚的辣椒水，守着让人难受，喝着更令人痛苦。
杜无心在小护士换药水的时候就醒了，略显清冷的眸光扫了遍眼四周，冷冷的眸光瞬间结成了冰，满是不悦。
“杜小姐醒了？”小护士带着腼腆的笑友好地看向病床上才醒的杜无心。
“我什么时候回到这里的？”她愣了好一会儿，疲惫的思绪才将自己从昨天晚上那一幕里拉回到现在这个地方。
空气中的消毒水味道像是浸过铅水，沉重得让她每呼吸一口都很很地压迫着心脏，压迫着神经。
“今天早上一早吧。”小护士带着亲和力十足的笑意回到。“我来换班的时候你已经在这里了。”
见杜无心依旧满脸迷茫似乎有些许反应不过来她又加了一句。
“麻烦我想见唐医生。”杜无心口中的唐医生自然是被宁宋留在医院做交流技术的唐教授。
她实在是讨厌医院难闻的消毒水味道，还有就是四面千篇一律的白。惨白惨白的一切，让她有种发自内心的恐惧，那种恐惧是带着血腥味的。每每回想一篇，她都会不自觉地颤抖，然后会有错觉，人身体止温度流逝的错觉……
“唐教授现在已经回家了……”有护士有点为难的说。
“……”杜无心还想说什么，但话未出口，便被推门的声音截断了。
病房里的两人同时侧头看去，门口装着精细的中年妇女一看就是出身豪门的阔太太。再加上她那一脸高傲肃然的表情，微微上扬的下马，向上挑的眉眼，小护十即使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也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势——这是个不好惹的贵太太！
小护士在心底给叶母下了个定义，然后歉然地朝杜无心笑笑，问站在门口不进不出，也不说话的叶母，“请问您找谁？”
“就她。”叶母的声音依旧保持着年轻的风韵，下巴极为高傲不屑地朝杜无心一扬。
“我们有事要谈，请你出去。”叶母对小护士下逐人令。
小护士不自然地朝走进来的叶母点点头，又交待杜无心，“有什么需要的话就按床头的呼叫铃。”说话间，已经将杜无心的床头给摇了起来，让她靠着枕头坐半躺半坐。
杜无心住的是VIP病房，各种设施都是一流的，有专门的护士人员看护着，还有随时查房的值班医生恭候在一旁的护理室里。
可这一切，显然没能让杜无心的心情好上一星半点，刺鼻浓郁的消毒水味道，简直是像要把她逼得不能呼吸。
“嗯，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杜无心虽不讨厌这个护士，但身处医院这个环境，她的心情就好不起来。
何况，昨天本该与叶母在森林公园相见的却没见成，现下她亲自找上门来却也不好让第三个人在场。
“叶夫人请坐。”杜无心撑着床又往上坐了坐。
“杜小姐，说句实话，我对你的人品实在不怎么看好。”叶母擒着抹高贵冷傲的笑端端地坐在了离病床最远的沙发上。
“能成为让叶夫人侧眼比对人人，我很高兴。”杜无心说着荣幸的话却是面无表情，眼波在见到叶母出现的时候连丝波动都没有。
“果然还是登不了台面的女子，哪怕跟在阿起身边那么久依旧没有什么长进。”叶母看似惋惜的话说得着实伤人。
她娘家在B市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夫家更是在B市数一数二的，对她来说，儿媳妇就该像苏言那样的温婉柔顺，豪门大户，或者高官权臣之后。
杜无心不过是个普通人家的幺女，还是个连大学都没毕业的打工妹，不管她怎么看她都是上不了他们叶家台面的外来女人。
何况，这个外来女人本也就是她找来的一个契约女人，说到底还是与叶家没有半分关系。再者杜无心几次三翻违她的要求对她避而不见，甚至连电话都敢不接她的，简直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叶母想，这些也就算了，看在她其实还是有用的份上，为了叶起父子，她忍了。可让她忍无可忍的事便是杜无心实在太过份，昨天那样恶劣的天气居然让她像个傻子似的坐在森林公园里等了一下午，又是晒太阳又是淋雨的。而且等到最后她找到医院居然也找不到人……
但凡有脾气的人，大概都容忍不了这样的戏耍吧？！
所以总归还是那句话：这样小户小家里教养出来的女儿，不但没礼貌，而且还不将长者放在眼里，实在入不得豪门！何况这还不算正式进门的女人居然现在还敢给她脸色看了。
“那我还真荣幸，像叶家这样的教养规矩学着，我们这种人实在用不大上。”叶家的教养规矩中学出来的两个典范——叶起，叶纯！
叶纯的娇纵蛮横杜无心是见识过的，尤其是在叶氏的那一天；至于叶起么……杜无心愣了愣，只想到一句话，有什么样的父母教出什么样的儿子。
叶宏铭是商场上出了名的老滑头，叶起也学了个十足十，与老子对着干很有一套；叶母的眼高于顶，连儿媳妇的位置都能想到用一纸契约让她替她看中的女人占着；这点叶起也学了个十足十，同样一纸契约让她替他那个逃婚妻子占好了位置不让他母亲选的女人有机可剩。
所以说，叶家的教养，杜无心实在是愿意敬而远之的。
“哼！牙坚嘴利。”叶母冷哼一声，自手袋里拿出那份她早在很久以前就准备好的解约合同，还有一张早在她们契约生效的时候便备好的支票。
“这是我们合约的终止合同，你签了，拿关这张该你得的支票赶紧消失在我们面前，永远也别再出现。”叶母调查过杜无心的身世，她不过是B市一个小县城里普通人家的女儿，父母都退休在家，上面有个哥哥。
家里实在算不上宽裕，所以一家四口就住在了个一套二的房子里，不大的客厅还硬被隔出一小隅做了个小房间才勉强够住。买不起房，自然也没人愿意嫁入这样一个连住房都没有的人家。
叶母相信，杜无心看着这张支票上的数字时定然会毫不犹豫地签字滚蛋。
只是……
杜无心看着手中的合同，爽利地接过她一同丢在她病床上的笔刷刷两笔，签了！
叶母满意地笑了，支票也在那刻意优雅的笑意中被递到她的面前。
下一秒，叶母的笑僵了。
杜无心接了支票，哗哗两声，撒了！
“你什么意思？”叶母的脸像被冰封了一般，清冷一片，“嫌弃少了？”
说着又从包里拿出张空白的支票，高傲而嘲讽地道：“做人要有自知之名。杜无心，像你这种女人，永远也不配入我叶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