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国,天启四十五年。 因病久居宫外的舜华长公主,病愈回宫 。帝.喜之 遂,大赦天下。
宰相率百官朝贺,举国同庆。
天下之人皆感叹:帝姬得此荣宠,真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夜,别了清风,静静离去。当红日在东边探头,给庄严的陵国皇宫覆上了一层娇艳的颜色。
我此时立于窗前, 窗前珠帘上的各色宝石闪烁着璀璨的光芒。透过珠帘,远远看着瑶华殿前一泓池水被夏风吹出如一痕痕微澜,凝碧的静水中朵朵红莲轻柔的从水中摇曳而出,一双羽翼斑斓的鸳鸯正嬉戏着游弋其间。
.那日我归来后初见父皇,才知道自己这一年多来是多莫不孝。为了我,父皇平添了诸多华发。亲眼见到我完好无恙的那一刻,这个一代明君竟然泪流满面。
没有太多的埋怨,更没有责罚,只有源源不断地赏赐,被搬进瑶华殿来。父皇似是就算将天下最珍贵的东西都赏赐给我,也不能表尽,他的喜悦之情。
后来,我将自己这一年多大致的经历都告诉了父皇。当提起匈奴王时,父皇原本疼惜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随手将置于书案之上的一卷画轴展开。
画中是一位女子,长发轻垂,容貌脱俗,体态婀娜,正端坐于梳妆台前,清水般的眼眸中似有无限的哀愁。
这画中之人不是我又是哪个?画的正是那日季冠霖娶亲的晚上,我一个人在云南往别院中伤心的样子。 画的右侧赫然写着我的名字: 齐豆
作画之人虽没有署名,但我也知道是谁。
那个孤单心碎的夜晚,陪伴在我身边的人只有完颜烈。
耳畔似又响起了他在草原上那嘹亮的歌声。 还有那晚我们长谈的话语:若有一天我完颜烈领兵踏入中原,为的只是你齐豆。
想着想着,不由打了个冷颤。
父皇却指着画像说: 匈奴使者要朕派人找寻画中之人,可画中之人,是朕的宝贝女儿,难不成要叫朕把自己的心头肉割下来,送给他们,真是笑话。
“父皇,匈奴和我们的陵国的关系,我在民间的时候也听说了,这样一来,是不是要打仗了。”我不自觉的撅起了嘴,看过了草原石墓内的壁画,我真愿有生之年不要看到战争。
父皇的目光无比威严:只要他们不对朕的女儿有非分之想,一切都可以商量。”
我刚要说话。却见父皇的脸上又恢复了慈爱之色:”我听太子说了你和云南王的事。”
我登时脸上一阵发烫,撒娇道:”父皇……”可是心里又是满怀期待。
“云南王做驸马,朕很中意,只是朕还想用匈奴人这件事,试试他对你的真心!”
他的真心和匈奴人有什么关系?
东宫太子府
这日晚时,我乘凤辇来到东宫太子府。沿路的宫灯将东宫照得宣若白昼,尽显奢华尊贵。凤辇所遇宫人,无不对着凤辇屈膝下拜。
有宫人,哑着嗓子长声道:公主殿下驾到。
我轻移莲步,被宫女搀扶着走下凤辇。随着前面手提七彩宫灯开道的十二名宫女,缓缓走入太子府内。
太子哥哥的东宫内轻烟缭绕,香雾弥漫。几只仙鹤、麋鹿点缀其间,恍然看去,竟感觉自己不是身在凡间,而是置身于天宫仙境一般。
进了正门,刚走不远,我抬眼望去。远处一人头戴银冠,身着银袍正站在殿前。衣袍素洁却通体隐有华贵的傲气。虽离的远,我却一眼认出他便是我朝思暮想之人,刚刚回京的何子衿。
我心如鹿撞,恨不得立刻跑上前去,但,想着之前父皇与太子哥哥的嘱咐。最终还是忍住了。可就在我转身之际,本来已经迈入正殿的他,却突然回过头,向我这里看来。
我连忙低下头,一路走到了后殿。因母后身体欠安,已有很长时间。早在我回宫之前,太子妃就率领侧妃以及其他在京的几位王妃,去了龙国寺为母后祁福。
今夜太子哥哥让我来见何子衿,一切早已命人准备好。桌上放着一把古琴。
我走上前去,于琴前做好。我知道,此刻珠帘之外,坐的是太子哥哥与我的心上人。
激越的琴音从我指尖滑出,铮!的一声,如一池碧水,风波乍起。
渐渐的琴声悠扬,如流水般泻出。我将心中的感情,全都融于琴音之中。
恍如别苑初见,你衣决飘飘,立于九曲回廊。
苍白松枝,吹着狂风,一片凄清中与你再遇草原。
漫天花海,温柔如你,对我深情款款。
别离之后,你的身影,我日夜思念,满目之中铺天盖地都是孤单。
今日重逢,你就在帘外,可能听懂我琴音缭绕,全都是为你而弹。
琴音穿过天籁,飞向云霄,回荡在偌大的太子府上空。
让所有的人都不觉沉浸其中。
琴声嘎然而止。帘外之人半晌无语。
“想不到,这天下间竟有这样的琴声,不知是何人所弹,太子殿下的耳福真让子衿羡慕。”
“子衿之言,还为之尚早。还不知我俩谁是有耳福之人呢?”
又听太子哥哥说:“子衿肯定不知,齐姑娘此时也在宫中吧。”
哐的一声,好像是杯盏掉到了地上。
“她此刻在哪?”
“她不久前随我皇妹一同回宫。此时她在瑶华殿中。”
就在这时,有人传道:“太子殿下。匈奴王子到。
帘外三人一番寒暄。
当听到晚宴烈的声音时,心情有点复杂。他虽掳我,可去草原多少也是我自愿的。我不辞而别,他肯定气坏了,说不定也担心坏了。可是这一切难道怨我吗?
我不由站起来,轻声向前走了两步,来到珠帘旁边。
又听晚宴烈说:“太子殿下,上次我请求陛下帮我寻找的画中之人,不知可有下落。”
“本宫真是好奇,是什么人竟然能让王子这样牵肠挂肚?”
“我的妻子。”这句话一出口,帘外顿时一片死寂。
我一时屏住了呼吸,生怕外边的人听见我“咚咚咚咚”的心跳声。
我隔着珠帘,隐约看见一身匈奴装扮的完颜烈,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何子衿。他难道也是怀疑那日我的离开是与何子衿有关?
何子衿显然对完颜烈刚才的话十分介意,迎上完颜烈的目光,脸上一片肃杀。我看得出他此刻很不高兴。应该是生气了。
何子衿身上的火药味无声的蔓延。想到他们俩个本应该是多年的好友,我的心里竟有些内疚。
可是既然选择了,总是避无可避。
太子哥哥自导的这出好戏,虽然刚刚开始,却似乎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王子的妻?既是王子的妻子又怎会流落到我陵国呢?”太子哥哥语气柔和,可这句话就像是星火燎原,让完颜烈的脸色都变了,可是一时又说不出什么。
完颜烈你怎么这么死心眼?
我心一慌,不经意触碰了珠帘。
“太子殿下,我三人在此,竟不知帘内还有别人?”说话的是完颜烈。
“是方才抚琴之人。”
“本来我是约两位来东宫听琴的,谁知道两位都有人要寻,恐怕这琴听起来也是心不在焉呀。”
“哦?不知道王爷寻的是何人?”
“我的妻子。”何子衿的声音平静,却字字掷地有声。
“哦?我竟不知这一年多来,竟错过了喝子衿的喜酒。”
“没有错过,王子很快就能喝到了。今天就当是子衿当面邀请了。”
何子衿的语气霸道至极。完颜烈更是满目惊讶。
“我知道子衿从不轻易为女色所动,能让子衿求娶的女子,我还真想见见。”
“这个女子,王子也认得。”何子衿说得直白。完颜烈眼中,似有一丝龟裂。
“我看这琴还是改日在听吧,我让人备了酒菜,我们还是先去用膳吧。”
“不必了。”同一句话来自两个人的口中。
“哦,两位还是随我去吧,我想介绍刚才的弹琴之人给二位。说不定这个人二位还认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