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
方云飞脸上的表情很搞笑，一副既想哭，却又忍不住想笑的悲惨模样：“好！好！我怕了你了！浩天！浩天！你不是公鸡！你是浩天！我不再叫你公鸡了！这行了吧？你赶紧把盘子洗出来，我这等着用呢。”
凌浩天又走回来，家里就他们两个人，在一起还能说说话，他一个人跑到楼上去也没什么意思，就着方云飞道歉的这个台阶，他顺势就下来了。
方云飞一边切香肠腊肉，一边嘀嘀咕咕：“浩天，你说我们上辈子是不是夫妻？我是不是你的男人？你是不是我老婆？”
“你才是女人！”凌浩天没好气地说。
“你先别急着生气，听我说完，”方云飞耐心地给凌浩天分析：“你看，从我们认识以来，我就觉得我整天围着你在转，好像我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就是赶着来还债的。但是，我上辈子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呢？会在这辈子来给你还？而且还了几十年都还没有还完！”
方云飞一边说，一边观察凌浩天的脸色，凌浩天既不看他，也不接他的话头，但也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
他于是接着说：“我想来想去，只有可能我们上辈子是夫妻！因为如果不是夫妻，我们现在的关系不可能这么好！从我总是巴结你这一点来看，很可能是我上辈子欺负了你！如果我是女人，肯定欺负不了你，那我就一定是男人了！所以，你就一定是我的妻子了！就是因为我上一辈子欺负你过火了，这一辈子才不得不来还这笔旧债！你说是不是这样？”
过了好一会儿，凌浩天说：“你放屁！”
方云飞大笑起来，凌浩天能说出这三个字已经相当不容易了，亏得他东拉西扯说了这么多，凌浩天的脸色总算好多了。
弄好菜，两人端到楼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喝酒，电视其实没怎么看，不过是偶而瞟一眼，听听声音，不过电视开着，就觉得屋里热闹了很多。
喝着喝着，方云飞又开始贫嘴。
“浩天，我觉得这人吧，就是生而死，死而生，我们两个上辈子肯定是夫妻，这是毫无疑问的，我是男人，你是女人，这也是毫无疑问的。
“大凡上辈子是夫妻的人，这辈子肯定还会有某种联系，比如说，是我们这样的朋友，或者是兄弟，但肯定不会是夫妻！那些什么三生三世的夫妻不过是书上写来哄人的，哪里有那种可能！
“不过，我好奇的是，我们上一辈子是夫妻，这一辈子是朋友，那你说我们下辈子还会不会有关系？如果有，又是什么关系？会不会又是夫妻？
“这辈子你欺负了我，那下辈子我就必须得欺负回来，那我肯定又是男人，你就又得做女人！我们就这样周而复始，周而复始地过了一世又一世！”
凌浩天听着方云飞的胡扯，他的思绪渐渐走远，他在想柳小絮，如果方云飞的论点成立，那么，他和柳小絮上一世又是什么关系？
难道柳小絮上一世是男人？而他是女人？因为柳小絮上一世欺负了他，所以他这一世就要欺负回来？
但他和柳小絮才做了几年的夫妻，如果真的上一世有关系，那这一世没理由只让他们做几年的夫妻就散了吧！
以后他们将是什么关系？下一世又是什么关系？朋友？兄弟？
可是，我不想和她做朋友，也不想和她做兄弟，我就要和她做夫妻！什么三生三世是假的，我就是要和她做三生三世的夫妻！
但是，好象没可能了，连这一世都没有做满，还说什么三生三世！
凌浩天本来是一个无神论者，什么三生三世，什么生命轮回，他压根儿就不相信。
这方云飞也是无神论者，他说这些，并不是真的相信什么生死轮回，不过是想找些话题把凌浩天逗乐，让他开心一些而已，只是，他再也想不到，却在无意之中将凌浩天带进了阴沟里！
凌浩天跟着方云飞的话题瞎想，越想越难受，心里堵得慌，一杯又一杯，拼命灌起酒来。
方云飞上了个洗手间回来，端起杯子喝，却发现杯子里是干的，再拿起酒瓶一看，酒瓶也空了！
他狐疑地看看凌浩天，他记得他杯子里刚刚倒的酒没怎么喝，现在怎么会没有了？
“浩天！我的酒呢？”他问。
“喝了！”凌浩天打了一个酒嗝。
“不是吧？你把瓶子里的喝干了不算，把我杯子里的也喝了？”
方云飞刚走进洗手间，凌浩天就提起酒瓶，将一瓶酒全部灌进了肚子里！觉得没喝过瘾，又把方云飞的杯子端起来一饮而尽了！
“你什么意思啊！什么意思啊！”方云飞吵起来：“你请我喝酒，却把一瓶酒喝光，还把我杯子里的酒都喝了，你还真是铁公鸡啊？”
方云飞当然不是为凌浩天把酒喝完了生气，他是看到凌浩天这样狂喝酒，却又不肯说出他到底有什么心事而生气！
凌浩天已经醉了，趴下去，根本不知道方云飞在抱怨些什么。
方云飞一边把他往房间里扶，一边说：“你到底有什么事情，你说出来好不好？总这样闷在心里，你哪天闷死了，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死的！我说了这么多的话，想尽千方百计让你开心，你怎么就不领情呢？”
他如果知道是他的那一通宿命论的话反而引发了凌浩天的心事，只怕会打自己几个耳光。
方云飞将凌浩天扶进去躺好，看着他昏睡的脸，他摇头一叹：“唉！你什么时候才能说出你心里的话？”
喝酒的人，有的喝醉了会说胡话，但实际上说的却是心里话，方云飞就是这种人，喝得越多话越多；有的喝醉了会哭天喊地，砸东西摔碗，俗称发酒疯；还有一种人，喝醉了以后什么也不做，只闷头睡觉，凌浩天就是这种人。
不管喝得再多，他都不会向人吐露他的心事，只沉沉昏睡。
方云飞看着他醉得通红的脸，叹息不已，说：“浩天啊浩天！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会说出你心里的秘密？总是闷在心里，你要闷到哪一天？”
方云飞走出房间，给陆雪娇打了个电话，说凌浩天喝醉了，他今天晚上不回去，让他们娘俩早点睡。陆雪娇答应了。
第二天，凌浩天酒醒了，方云飞给他熬了粥，两人一边吃，方云飞一边跟他聊天：
“浩天，你说我们是不是朋友？是不是好朋友？是不是割头不换、生死之交的好朋友？”
凌浩天抬头看他一眼：“要说什么就直说！”
方云飞说：“你看你，总是这样一副冷冰冰的表情，我觉得我不欠你什么，你怎么总是一副债主脸？我好歹给你当了一天的使唤丫头，主人，你能不能奖赏我一句啊？”
凌浩天又不说话了。
方云飞哈哈一笑：“浩天，你说我是不是很贱？”
凌浩天看着他，皱起眉头，说：“你没病吧？”
方云飞也皱起眉头，认真地想了想，说：“我现在没病，不过以后就难说了。浩天，说实话，我对你不担心，但对我自己很担心，因为我觉得，如果你再这样沉默的话，我会被你逼疯！”
虽然经过了很多努力，方云飞仍然没有从凌浩天的嘴里套出话来，他最后只能遗憾地看着他说：“浩天，作为你的生死之交，我觉得我很失败，因为我完全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知道你有什么心事，不知道你有什么烦恼！浩天，我没有办法帮你了！你的事情，只能靠你自己解决！”
方云飞觉得凌浩天爱柳小絮，但他问过他，他却不承认，凌浩天自己不说，方云飞作为局外人的确无能为力！
方云飞走了，凌浩天的心情虽然没有多少好转，但比之前也好了一些。方云飞这个话痨一通生死轮回的谬论勾出了他的伤心事，大醉一场后，他的一部份心事得到了化解。
他不是不想对方云飞说，只是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是从几年前他和柳小絮睡在一张床上，然后不得不结婚说起，还是从他对她的惩罚性占有说起？还是说他们现在已经离了婚了，他又想把她重新追回来？
他的脑袋很乱，心里也很乱，这些事情，如果要从头说起，只怕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他还没有做好说出来的思想准备！
再说，就算说了又怎么样？柳小絮已经跟龙宇杰在一起了，龙宇杰已经把她爸爸叫爸爸了，他还有机会吗？
接下来的日子，凌浩天的心情仍然很郁闷，他觉得人生已经没有一点意义了，整天昏昏噩噩，一天一天地熬着日月。
他的心里仍然在默默地等待，等待柳小絮和龙宇杰结婚的消息，等待他心爱的女人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走进另一场婚姻！
他不知道，当这个消息真的传来的时候，他的心会不会破碎，会不会死掉！
这天中午，凌浩天泡了一碗泡面正要吃，门铃响了，他停了停，皱眉想会是谁来了，想来想去，除了方云飞不会有别人。
他起身懒洋洋地往下走。
门铃还在响，这和方云飞按不同，方云飞是按一按，停下来，然后又按一按，这个人是不断地按，叮咚叮咚叮咚响个不停。
不是方云飞，那会是谁？柳小絮？他心里升起一线希望，但这点希望很快就破灭了，柳小絮不会这样狂按门铃，她总是温温柔柔的。
除了方云飞和柳小絮，还会有谁？
凌浩天一边思忖着，一边打开了门。
肖芷柔一步跨进来，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说：“柳小絮呢？那个贱女人在哪里？”
凌浩天的浓眉皱紧了，似乎要发火的样子，但又没有发，这是因为他在肖芷柔面前隐忍习惯了，于是他好脾气地问：“柔柔，你怎么来了？”
从上一次他把肖芷柔送到宾馆去以后，他就没有再看见过她，久了没有见面，肖芷柔曾经对柳小絮的伤害在他的心里也就变淡了，再说，肖芷柔毕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一直拿她当妹妹看，哥哥对妹妹自然不可能长时间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