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足够的思想准备,柳小絮还是控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然后又很快捂住了自己的嘴唇,将叫声的后半部硬生生堵了回去!
凌浩天听到了柳小絮的叫声,他皱了皱眉,这女人没有听话地回到车上,却站在那里看打架,这么血腥的场面有什么好看的!
但他没有回头,一双利剑般的双眸紧紧盯住方云飞!
方云飞爬了起来,用舌头顶顶腮帮,活动活动面部肌肉,嘴里再次泛出腥甜味,嘴角也渗出血来,但他没有吐出来,只是用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看了看,抬起头,仍是笑容满面地看着凌浩天:“又来!”
方云飞的笑容让凌浩天十分厌恶,就是这张笑脸引诱了他的陆雪娇,也诱惑了柳小絮,他恨透了这张笑脸!
想起方云飞和陆雪娇带给他的那些让他无以言说的耻辱,想起因为他们带给他的耻辱,他却把气撒在柳小絮的身上,将她伤害得很样深,他的心里就窜出了万丈怒火!
今天,他要将方云飞加在他身上的所有羞辱统统用拳头还给他!
想到这里,他不再迟疑,老拳再狠狠向他砸去!
方云飞这一次没有跌倒,虽然是他要凌浩天揍他的,但每次摔倒再爬起来,总是感觉到很费时间,他要尽快解决这件事情,所以在凌浩天的拳头挥到面前的时候,他努力站稳身形接住!
看见方云飞没有跌倒,凌浩天也不再客气,老拳连连挥出,不断砸在方云飞的脸上、鼻子上、额头上、背上、胸口!
方云飞被打得身体不断摇摆,站立不住,一直往后退,退着退着,在柳小絮惊喊出声的同时,他扑通掉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凌浩天再也不想看他一眼,转身拉上柳小絮,往河堤上走去。
走了好一会儿,柳小絮终于忍不住回过了头,这一看,她再次惊呼出声:“他……他不……见了!”
也就是说,方云飞没有从水里爬起来!
凌浩天脚步滞了一滞,又坚定地往前走,柳小絮也只有跟着他走,但她却担心不已,虽然方云飞做了错事,却是罪不致死!凌浩天没有权利剥夺他的生命!
两人上了车,凌浩天在发动车子的同时,往刚才打架的地方很随意地看了一眼。
还是没有方云飞的身影!
车子已经发动了,柳小絮脸上担心的神色越来越重,她颤抖着声音小声说:“他……会不会死?”
凌浩天看了柳小絮一眼,突然熄了火,说:“在这等我!”
下车将车门用力关上,跳下河堤,飞快地向方云飞消失的地方跑去!
一边跑,凌浩天一边回想他和方云飞的过往!
方云飞是抢了他的女朋友的情敌,但更是和他有患难之交的朋友,他们长达十数年的友谊曾经经历过数不清的风风雨雨!
这个性格内向的男人只有方云飞这一个好朋友,他无法想像,如果方云飞真的从此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在他伤感的时候,以后还有谁能陪他唱酒,在他心情郁闷的时候,还有谁能为他开解!
方云飞的幽默风趣,方云飞的豁达大度,方云飞的唠唠叨叨,都成了他要救他的理由!
也许,就算方云飞十恶不赦,就算方云飞混蛋透顶,就算凌浩天没有任何理由要救他,这时候他也不会任由他在水里淹死!
那始终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柳小絮没有在车里等候,她也下了车,紧张地看着凌浩天的背影,又看着方云飞先前所站的位置,很希望方云飞能赶快出现,希望他自己从水里爬了起来!
凌浩天跑到了河边,他几乎没有一点犹豫,就纵身跳下了河。
柳小絮又是一声惊叫,她的心顿时提到了噪子眼,急急忙忙跑下来,跑到了河边。
等柳小絮跑拢的时候,凌浩天已经将方云飞捞了上来。
原来,这里恰好是一处浅水区,方云飞倒下去后并没有漂走,只是他的太阳穴挨了凌浩天的一记重拳,失去了知觉,所以沉在水底迟迟没有起来。
凌浩天把方云飞趴着放在他的膝盖上,控出肚子里的水份,但方云飞仍然没有醒。
凌浩天意识到他被水淹还在其次,最大的伤可能来自他的拳头,他立刻让柳小絮扶住方云飞,然后弓身背上他往车上走。
两个男人个子差不多高大,都是一百五十斤左右的体重,凌浩天背着他还真有些吃力,再加上两人的衣服都湿了,显得更重,他一路走一路低声咒骂个不停。
上了车,凌浩天立刻将方云飞送进了医院。
方云飞醒来的时候,觉得眼皮很重,好象一夜之间他的上下眼皮长到一起了似的,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撑开眼皮,看见了凌浩天的背影。
凌浩天站在窗边,脸向着窗外,好像在看什么,又好像在默默沉思。
他想起了昏迷前的情况,想起他绑架柳小絮,要凌浩天赶来揍他,在挨了凌浩天数不清的拳头以后,他的头昏昏沉沉,不断向后退,掉进了河里,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想,是凌浩天救了他吧!
一种恍如隔世一般的感觉袭上方云飞的心头,自己差一点就和他们阴阳相隔,成了另一个世界的人!他的心里有点悲喜交集!
方云飞的头昏昏沉沉的,太阳穴胀痛,一身都酸痛,骨头象散架了一般,浑身提不起一点劲,脸上紧绷绷的,好象一夜之间,脸上长了许多的肉出来,而包着肉的脸皮却没有长长,以致于包不住了,所以绷得发紧,嘴里的牙齿似乎也抖松完了,用舌尖轻轻一顶,就摇摇摆摆的,好象稍一用力就会掉了一般,难受得厉害。
“浩天!”方云飞喊了一声,却发现说话很困难,吐字含混不清。
凌浩天听见模糊不清的声音,回过头来,看见了那张肿得发亮的脸,连眼皮都是肿的,就象一个心脏病患者,却又青一块,紫一块,难看至极。
可见,凌浩天的那一顿老拳实在够份量!
方云飞说:“浩天!谢谢你!”他既是感谢凌浩天打他,也是感谢他救他。
不过,他虽然用了很大的力气来说这句话,听在凌浩天的耳里,却是“唔唔唔唔”的声音。
凌浩天皱眉看着他:“你要吃饭?”
方云飞摇摇头。
“要喝水?”
再摇摇头。
“不吃不喝就别说话!”
方云飞又唔唔唔。
凌浩天很不耐烦:“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别学蚊子叫!”
方云飞想笑笑,肿得浑圆的脸上露出的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柳小絮走了进来,手里端着方便饭盒,是给方云飞买的粥。
一边放下饭盒,她一边对凌浩天说:“我已经吃过了,你去吃吧。”
她要给方云飞喂粥,想起她生病的时候,总是方云飞给她喂饭,今天她也该给他还还情了。
凌浩天往出走。
走到门外,凌浩天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身来,看见柳小絮拿出饭盒,舀了一勺粥,往方云飞的嘴边喂去。
“云飞!”
方云飞正要吃,突然听见凌浩天喊他,困难地回过头,凌浩天已经走了进来,从柳小絮手上拿过饭盒,说:“我给你喂!”
柳小絮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说:“你……不去吃饭?”
凌浩天说:“我给他喂了再去。”
方云飞又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很想打趣他们一下,偏偏舌头象长大了一般,说话不利索,只好忍住了。
对于一个特别爱说话的人来说,不能说话真的是太痛苦了,方云飞这辈子还没有这么难受过!
方云飞出院以后,恢复了他英俊的容颜,过了几天,他到凌浩天的家里来了。
柳小絮打开门,看见是方云飞的车,她没有说什么,现在面对方云飞,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柳丫,浩天在家吗?”方云飞问。
方云飞的样子很正经,一改以前见女人就拍肩膀揪脸蛋的轻佻动作,柳小絮面对这样的方云飞感觉有点怪怪的,觉得他好象变了个人,不过她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一句:“他在楼上。”便走开了。
方云飞上了楼,凌浩天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几张单子在看,方云飞喊了一声:“浩天!”
凌浩天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方云飞走过去问:“在对帐?”
凌浩天淡淡的“嗯”了一声。
“有没有问题?”
凌浩天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儿,说:“没有。”
方云飞又问:“你今天有别的事情没有?”
“没有。”凌浩天的语气始终淡淡的。
“那我请你喝酒,”方云飞看着他:“你不会又要拒绝我吧?”
凌浩天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将单子收起来拣好,说:“什么时候?”
“如果你没别的事情,就现在吧!”
凌浩天不说不去,也不说要去,只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方云飞知道他已经同意了,立刻往出走,说:“我叫上柳丫!我还得向她赔个礼!”
凌浩天的嘴巴张了张,想要叫住方云飞,又没有叫出来,看着方云飞下了楼,他便也走了下去。
方云飞要柳小絮跟他们去喝酒,柳小絮不去,他又不能像以前那样抱着柳小絮走,一直劝说了很久,柳小絮仍然不去,最后,凌浩天说:“她不去算了。”
听见凌浩天发话了,方云飞无可奈何,只好跟凌浩天走了。
坐在包间里,两个已经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喝酒的好朋友打开了话闸子。
不能不说,方云飞的这出苦肉计演得非常成功,如果不让凌浩天狠狠揍他一顿,凌浩天对他的怨恨没法消除,他们的心结就无法解开,两个好朋友最终会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