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絮说不出话来,她也不敢再说话,如果要说话的话,就是认错,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叫她怎么认错?
“滚!”凌浩天余怒未息,喝道:“明天晚上自己上来跪在这里接受惩罚!如果等到我请你,你只会挨得更多!”
柳小絮爬起来,拿上外套,扶着楼梯扶手,跌跌撞撞地走下楼去。
趴在床上,柳小絮没有哭,她只是觉得委屈,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到底哪里错了?
她到底哪里错了!
柳小絮看了看上一次没有用完的那瓶药,没有去动它,反正明天还要受罚,就算医好了又怎么样?医好了也会再打烂!
她一直趴在床上,没有起来煮晚饭,不想煮,而且背上痛,也没法煮饭。不煮饭,大不了被他多惩罚几次,反正他喜欢惩罚她,那就再给他个理由让他惩罚好了!她赌气一般地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小絮一直没有睡着,她听见凌浩天下楼来,进了洗手间,然后又出去了,他没有开她的门,也没有听见他进厨房,柳小絮也不管他,仍然静静地趴在床上。
天黑了下来,柳小絮没有开灯,她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得大大的,眼神很空洞,什么也不想。
现在,她的脑袋里只有凌浩天的那句话在反来复去地回响:“你还死不认错!从今天开始,我每天惩罚你一次,直到你认错为止,我看你的嘴巴有多硬!”
又过了很久,柳小絮想上洗手间,慢慢爬起来,打开了灯,扶着墙壁出来,进了洗手间。
挨打后,上洗手间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她只要往下一蹲,就会牵扯到背上的肌肉,那些伤处就痛得她浑身打颤,每次上洗手间,柳小絮就相当于又受了一次酷刑!
洗手间里有个抽水马桶,但她不习惯用,在农村没有这种东西,坐在那上面,她解不出来。所以一直忍痛蹲便池。
好不容易才忍痛解完了小便,柳小絮从洗手间出来,回到房间,抬头看了一眼挂钟,已经晚上十二点过了,但她没有一点睡意。
她想着明天还要挨打,在没有好的旧伤上再添新伤,背上本来就痛,那细皮带再抽在背上,一定会更痛,痛得要死!一想到那种痛,她就忍不住打颤!
还不只是明天,凌浩天说了,是“每天一次”,那就是后天、大后天……天天他都会惩罚她!
柳小絮越想越恐惧,有什么办法可以不被他惩罚?
能有什么办法?没有办法!
除了离开这里,还能有什么办法?
离开这里?对!只要离开这里,逃得远远的,他找不着她,抓不住她了,就打不着她了!
那就逃走!
一想到“逃走”二字,柳小絮马上激动起来,那就赶快逃走吧!
现在凌浩天一定已经睡了,趁他睡着了走还来得及,等他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应该已经逃了很远了!
想到这里,柳小絮急急忙忙找出衣服换上,悄悄溜出来。
望望楼上,没有亮灯,说明凌浩天已经睡下了,柳小絮蹑手蹑脚走到大门口,生怕弄出声响来,万一凌浩天没有睡着,把他惊醒了,自己走不掉不说,还会受到他更多的责罚!
轻轻开了门,再回身把门小心地锁上,柳小絮赶紧往外跑。
背上很痛,根本就跑不动,她只有忍着疼痛尽量走快一点。
走到街上,柳小絮犹豫起来,不知道应该往哪里逃,但想了想,不管往哪里逃,先走出去再说,只要能不挨打,逃到哪里算哪里。
现在已经差不多快到凌晨一点,街上早就没有什么行人了,街边的铺子都关了门,整个大街上都静悄悄的,只有中间的汽车道上偶而有一辆小车风一样地开过。
路旁的人行道上,参天大树茂盛的枝叶遮住了路灯光,黑漆漆的,看起来很幽暗,柳小絮的心里有点害怕,顺着人行道急急匆匆地往前走。
走着走着,前面忽然出现一个人,张开双臂,拦住了她的去路!
柳小絮抬头一看,那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面目可怖,对着她嘿嘿嘿地怪笑,嘴里说:“抓住你!抓住你!我抓!抓!抓!”两只脏手不断挥舞着,往她抓来!
柳小絮看出这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吓得惊叫一声,飞快地往街边跑,那疯子向她追过来,柳小絮吓得无路可逃,向街心直冲过去,跑到了汽车道上。
因为是深夜,街道上车辆很少,一辆小车正在快速行驶,柳小絮突然从人行道上冲过来,司机吓得咒骂了一声,一个急刹,随着“吱——”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柳小絮倒在了车前!
凌浩天在暴怒之下惩罚了柳小絮后,柳小絮没有做晚饭,凌浩天自己出去吃了,也不管柳小絮吃不吃,回来洗了澡就睡了。
早上起来后,凌浩天走下楼,没有听见厨房里有动静,推开厨房门一看,柳小絮果然没有起来!
他很生气,上一次把她打得那么厉害,还发高烧,早上她都起来做饭来了,昨晚还没怎么打她,竟然就偷懒不起来了,看来打少了,昨晚就应该把她打个半死!
凌浩天生气地一脚踢开柳小絮的房门,却看见床上没有人,她的破衣服凌乱地扔在床上。
凌浩天看见洗手间的门开着,里面也没有人。
这死女人跑到哪里去了?
凌浩天很火大,连叫了几声:“柳小絮!柳小絮!你死到哪里去了!马上给我滚出来!”根本就没有人答应!
凌浩天围着房子找了一圈,把所有的房间都找完了,也没有柳小絮的身影。
站在大门口,凌浩天的心渐渐往下沉,这女人偷偷跑了?
他还抱着一线希望,想柳小絮是不是上街买菜去了,虽然不用这么早去买菜,但他仍然这样希望着。
耐着性子等到中午,还是没有柳小絮的身影,凌浩天终于暴怒了!
他冲进柳小絮的房间,把她所有的衣服拿出来扯了个粉碎,扔得遍地都是!还把方云飞给她买的那些小玩意都损坏了,扔在地上!
一边扔一边咬牙切齿地骂:“柳小絮!你要逃就逃得远远的!千万别让我找着你!我一旦抓住你!绝不会轻饶你!我会要你用一生的时间来记住我对你的惩罚!”
接下来的两天里,凌浩天开着车发了疯一般地在街上乱找,他知道柳小絮无处可去,她也没有钱,她逃出来也只会在这座城市里!
但找了两天,并没有柳小絮的消息。
星期六,陆雪娇来了,发现柳小絮不见了,很惊讶,问凌浩天,凌浩天只说了一声:“她走了!”什么也不解释。
没有柳小絮,凌浩天变得懒洋洋的,没有精神,陆雪娇跟他说什么他都爱理不理,陆雪娇想和他亲近亲近,刚挨上他的身,他就不耐烦地说:“别烦我!”
陆雪娇很无趣,噘着嘴说:“小絮走了,死云飞也不过来玩了。”
陆雪娇突然冒出的这句话提醒了凌浩天,他想起,方云飞一直对柳小絮别有所图,柳小絮会不会被他藏起来了?
又在街上找了两天,凌浩天终于决定到方云飞家去看一看。
他没有给方云飞打电话,怕打草惊蛇了,如果柳小絮在他那里,他一打电话,方云飞会立刻将柳小絮转移到别处去,那他就休想找到她了。
凌浩天到了方云飞的家,以前李阿姨在方云飞家照顾方云飞的母亲时,凌浩天经常来,后来方云飞的母亲过世了,李阿姨来帮凌浩天了,就换方云飞常往凌浩天家跑了,算起来,凌浩天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到方云飞家来过了。
不过方家好找,凌浩天很容易就来到了方云飞的家,按了好一会儿门铃,没有人来开门。
凌浩天皱皱眉,他知道,方云飞从他母亲去世后,平时很少在家,保洁公司每一周上门打扫一次清洁,他这个家就象旅店似的,只供他晚上回来睡睡觉。
想了想,他给方云飞打电话:“云飞!你在哪里?”
“我在公司里,浩天,有事吗?”方云飞的声音里没有一点异样。
“哦,没事,我就是问你那批货怎么样了?”他们是朋友,也是生意上的伙伴。
“没问题啊,保证按时发货。”
“那就好!要货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凌浩天离开了方家。
接下来,凌浩天依然在寻找柳小絮,他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愤怒,现在他的心里全是担心。
柳小絮没有钱,没有朋友,对这座城市也不熟悉,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她会在哪里?
如果找不回柳小絮,凌浩天没有办法给他的父母和柳小絮的父亲交待,如果他们知道是他打得柳小絮离家出走的话,父亲一定会相当震怒,那他就完了!
柳小絮在家的时候,凌浩天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好象有她没她没有区别,现在柳小絮不见了,他却觉得这幢房子空前地冷清了起来!
厨房里没有锅碗瓢盘的叮当声,洗衣房里没有洗衣服的刷刷声,地板脏了,没有人打扫,他换了的衣服一直堆在那里,没有人动一动,早上起来冷锅冷灶,从外面回来只有自己下车来开门为什么少一个人,就象少了很多人似的,凌浩天一下子感到特别孤单和冷清!
他的眼前总是出现她怯生生的模样,还有她眼里的惊恐和慌张,她挨了打后,一声不吭,忍着疼痛缓慢地下楼,她的背影曾经那样长久地让他的心里感到了疼痛!
小絮,你究竟在哪里?如果你回来,我不会再打你了!你回来吧!
他终于开始了心底的呼唤!
然而,柳小絮还是没有出现!
凌浩天的心一天比一天慌,时间拖得越久,他越害怕,他害怕柳小絮遭遇了什么意外,害怕他再也找不回来她了!
长这么大以来,凌浩天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又到周末了,陆雪娇打来电话,说她有事,这周不过来了,下周来陪他。
凌浩天不置可否,他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在寻找柳小絮身上,陆雪娇来不来他根本不在乎,就算她来了,他也没有精神应付她,他心里还巴不得她不来。
白天在街上晃了一天,仍然没有发现柳小絮的踪迹,天黑了,凌浩天心里很郁闷,在外面草草吃了点东西,回来抱着希望满屋搜索了一遍,希望能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希望柳小絮自己回来了,如果看见她在家里,凌浩天觉得,他一定会上前紧紧抱住她,他的心里一定会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
但柳小絮没有回来,屋子里很寂静,静得让人窒息!
慢慢走上楼,凌浩天倒在沙发上,心里一直想柳小絮到底会在哪里,他没有注意到,他对这个乡下来的小女人,已经有了太多的牵挂!
躺了一会儿,凌浩天爬起来,进屋睡觉,但睡了很久,他仍然十分清醒,根本就睡不着。
他忽然想再到方云飞家里去看看,不是为找柳小絮,他只是想跟方云飞谈一谈。
因为性格内向,他没有什么朋友,方云飞是他唯一的朋友,也是他最好的朋友,他的心事,似乎只有跟方云飞讲。
他也不一定要讲出他的心事,方云飞那小子,只要见了面,和他聊一会儿天,他总能把凌浩天逗乐,就算他不苟言笑,他的心情也会愉快很多!
凌浩天来到方云飞家,按响了门铃,不过,今天门开得很快,门铃刚一按响,门就开了。
“云飞!”黑糊糊的,凌浩天看不清楚是谁给他开的门,方云飞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凌浩天想当然就叫了他的名字:“怎么不开灯?”
不料,他这句话刚说完,对方竟然返身就跑。
怎么会跑?凌浩天脑海里闪出的第一个词条就是:“这是小偷!”
他大喊:“站住!”拔腿就追上去,抓住了那人的胳膊!
那人拼命挣扎,想要从他手里逃走,他抓住不放,心里却暗自奇怪,这个小偷的手怎么软绵绵的,难道是个女贼?
屋里跑出来一个人,路灯啪地拉开了,凌浩天看见这个人才是方云飞,只见方云飞只穿了一条短裤,上身赤裸着,他惊讶地看向手里抓着的人,那人头垂得低低的,头发遮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