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从来不跟人道歉的人，“对不起”这三个字怎么说得出口？
过了好一会儿，他说：“明天，我们回去看看女儿好吗？”
听见女儿二字，柳小絮的心一抖，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女儿了！
“好不好？”他捋开她脸上的头发，看着她的眼睛，再问。
“嗯。”她淡淡地应了。
他又吻了吻她，说：“你说，女儿还认识我们吗？”
柳小絮眼前出现了女儿的小脸，上一次回去，女儿就不认识她了，她不确定的摇摇头：“不知道。”
凌浩天说：“不知道女儿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
柳小絮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女儿现在是什么样子。
凌浩天继续说：“小的时候看不出来她像谁，现在应该能看出来了吧？”
柳小絮点点头，她上一次回去，已经看出女儿像凌浩天了，长得很漂亮，这一次她又大了半岁，当然更能看出来了。
第二天，凌浩天载着柳小絮回母亲家，两人一路上并不交谈，凌浩天不时看柳小絮一眼，看见她一直在发呆，他知道她一定在想女儿，他的心里有一点点安慰，只要她心里还牵挂着女儿，看在女儿的份上，她会打消离婚的念头吧！
回到家，凌母喜出望外：“这回你们总算一起回来了，小丫啊，浩天几次回来，你怎么都没有跟他一路？”
柳小絮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凌浩天接过话头：“妈！您放心！我们以后都会一起回来。”
他转头看了柳小絮一眼，柳小絮不得不跟着他说道：“妈！我们以后会常常回来的！”
“那就好！巧儿！快过来，看看这是谁？”
正在专心玩玩具的巧儿抬头看他们一眼，说：“奶奶！他们是谁啊？”
凌母说：“看看！你们这么久不回来，巧儿都不认识你们了！”
凌浩天变戏法一般，从包里拿出几块巧克力：“巧巧，看！这是什么？”
巧儿看见他的手上花花绿绿的，忙跑过来：“是糖！我要吃！”
“好！让妈妈给你剥开好不好？”
“好！”巧儿乖巧地答应了。
凌浩天将手里的巧克力递给柳小絮，柳小絮剥开一颗，放进巧儿嘴里，巧儿刚吃了一点，急忙往出吐。
柳小絮伸手接住：“怎么了？巧儿！不喜欢吃糖？”
凌母笑道：“她不吃巧克力，说苦！”
“就是！好苦！”巧儿皱着小鼻子说。
凌浩天大笑，抱起巧儿：“那爸爸妈妈带你出去买甜的糖好不好？”
“好！”
凌浩天抱着巧儿：“喊妈妈走！我们去逛街街！”
巧儿喊：“妈妈走！赶街街！”
凌母笑着说：“去吧！去吧！别乱给孩子买东西，教育要从小抓起，别把她惯坏了。”
“知道了！妈！”柳小絮应了一声，跟着凌浩天走了出去。
三人来到街上，凌浩天忽然感慨万千，结婚几年了，这是第一次一家三口一起出来逛街，他的心里不由涌起一些愧疚，他这个做丈夫和做父亲的，实在太不称职了！
巧儿看见了玩具店里的一个大玩具娃娃，指着说：“我要那个！”
“好！我们进去看看。”三人走进了玩具店，给巧儿买了一个大娃娃。
走出来，凌浩天问：“巧儿，妈妈好不好？”
“妈妈好！”
“那你跟妈妈亲一个！”
巧儿将脖子弯过来，柳小絮偏过脸，凌浩天忽然把嘴凑过来在柳小絮的脸上亲了一下，巧儿伸手打他的脸：“不准你亲妈妈，她是我的妈妈！”
柳小絮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满脸绯红，凌浩天哈哈大笑，这时候，他们一家三口看起来其乐融融，很幸福。
几个人走累了，这才回到家里。下午，他们又带着孩子去看柳小絮的父亲，还在老远，巧儿就叫起来：“姥爷！”
原来，凌宏伟夫妇经常带着孩子来看柳小絮的父亲。
在家里住了两天，他们要返回S城了，临走的时候，巧儿紧紧抱着凌浩天的脖子，不让他们走，然后又要柳小絮抱，凌母哄了好一阵，她才肯放开他们。
两人上了车，柳小絮打开车窗玻璃向他们招手说再见，凌母教巧儿说：“爸爸妈妈！您们要常常回来看我！我想您们！”
柳小絮说：“我们会常回来的，巧儿乖，听爷爷奶奶的话！”
她忽然说不下去了，喉咙硬硬的。
凌浩天将车子开出去，柳小絮从反光镜里看着孩子挥动的小手，再也忍不住，眼泪流了出来！
凌浩天伸手拍拍她的肩，说：“想哭就哭出来吧！”
柳小絮捂着嘴，低下头，哭得浑身颤栗，在她的潜意识里，好象这是她最后一次看到女儿了，因为她如果和凌浩天离了婚，以后就会很少回来了！
听着柳小絮压抑的哭声，凌浩天的心里酸酸的，眼眶也不由湿润了。
但同时，他的心里又升起了希望，柳小絮不会再说离婚那个话了吧！
只要她不离婚，他还有机会弥补她们娘俩！
柳小絮哭了很久，才平静了下来，默默地看着窗外，一路上都不说一句话。
她的心里一直在想，真的要离婚吗？如果跟凌浩天离了婚，和龙宇杰结婚，那她一定得为龙家生个孩子，那时候，巧儿怎么办？
想着临走时巧儿的喊声，她的心里又想哭。
回到家，凌浩天往楼上走，回头看见柳小絮没有跟着他上楼，他喊了一声：“小絮，上来，看看电视吧。”
柳小絮迟疑着跟了上去。
凌浩天刚走进二楼客厅，肖芷柔就飞扑过来，投入他的怀里：“浩哥哥，你这两晚上不回来，我好害怕，我一晚上都没有睡着。”
凌浩天抱着她说：“柔柔，我不是说了叫你开着灯睡吗？”
“开着灯也怕！你又不让我跟你一块儿去。”
凌浩天想和柳小絮单独呆两天，所以没有带肖芷柔一路。
柳小絮觉得很尴尬，人家两个人亲亲热热的，她反倒象个电灯泡。
肖芷柔一直黏在凌浩天的身边，柳小絮不想再呆在这里了，转身下了楼。
刚走下楼梯，她听见肖芷柔说：“浩哥哥，你昨晚上没有和我那个，今晚上得给我补起来！”
凌浩天说：“好！还是来两次？”
“嗯。”肖芷柔突然兴奋地说：“浩哥哥，我现在就要！要不我们就在这里来？在沙发上来！”
凌浩天说：“不好，沙发太窄了，不方便，还是到你床上去吧！”
楼上传来走动的声音，然后柳小絮听到了关门声。
她站立了好一会儿，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床沿上，她的心情很乱，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该做晚饭了，她做好了饭，上去叫他们吃饭，看见客厅里没有人，肖芷柔睡的客房门关着，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他们竟然还没有出来！
柳小絮忍无可忍，敲敲客房门：“吃饭了！”
凌浩天说：“知道了。”
肖芷柔说：“哎呀！我的裤子还没有穿好！”
柳小絮心里一阵难受，转身走了。
凌浩天和肖芷柔手挽手下来的时候，看见饭菜已经全部好了，三人坐下来吃，肖芷柔不断帮凌浩天挑菜，而凌浩天每挑一块菜的时候，她又嚷嚷着说她要吃，凌浩天只好给她。
柳小絮低头吃饭，面无表情，很快扒拉了一碗饭，起身走出了饭厅，凌浩天看着她的背影，皱起了眉头，不知道她又怎么了。
柳小絮又恢复到了前几天的样子，冷冷淡淡的，整天不说不笑，面无表情，每顿饭总是吃得很少，晚上对凌浩天没有一丝热情。
凌浩天看着她的沉默，他的心里又一次感到了无助，他不明白，前几天回家看孩子，柳小絮明明还高高兴兴的，为什么一回到这里就变了？
难道她铁了心要离婚吗？如果我答应跟她离婚，她是不是就能高兴起来？
真的要离吗？除了离婚，我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吗？
一想到“离婚”二字，凌浩天心里泛起一种无法言喻的痛！
可是，看着她这样忧伤，这样沉默，他的心也很痛！
凌浩天想了好几天，这天晚上，他走进柳小絮的房间，站在床边，默默地看着她。
柳小絮知道他进来了，知道他走到了她的床边，但却久久都没有听见他别的声响。
往天晚上，他进来就伏下身吻住她，然后就直接上床拥住她！
已经过了很久，凌浩天也没有什么动作，他既没有伏下身吻她，也没有上床来，他在干什么？
柳小絮终于忍不住了，睁开了眼睛！
她看见凌浩天站在床前，一直看着她，他的脸上满是落寞，眼睛里蓄满了忧伤！
柳小絮的心一颤，她从来没有看见过他这样的表情，也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样的眼神！
在柳小絮的印象里，他一直是愤怒的，冲动的，冷漠的，不近人情的，甚至是残暴的！
但今天，他为什么这么落寞和忧伤？
柳小絮定定的看着他，她觉得他有话要说，但不知道他会说什么，他会求自己留下来，求自己不要离婚吗？
但她的心里很快就否定了，怎么可能？他是不会求人的！更不可能求一个他不爱的女人！
凌浩天看见柳小絮看着他，看见她的眼睛里有一丝柔情一闪而过，然后就是满脸的疑问，却又什么话都不说。凌浩天呼出一口气，问：“小絮！你一定要离婚吗？”
柳小絮楞楞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突然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按照他一直的习惯，如果柳小絮说：“是”，他一定会马上勃然大怒，因为这绝对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他虽然不喜欢她，但他说过，她是他的女人，就是说，只能他不要她，但他绝不会允许她先说不要他！
他现在的平静，是不是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那种平静？当她一旦说出：“要离婚！”他是不是就会马上暴露出他残暴的本来面目，也许还要她自己求饶！
柳小絮坐起来，下了地，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内衣，她转过身，背对着他，说：“你打吧！”
凌浩天呆呆地看着她，他的浓眉皱得越来越紧，沉声问：“你愿意挨打，也不放弃离婚的想法是不是？”
柳小絮头也不回地说：“是！就算你打死我，我也要离婚！”
凌浩天呆了好一会儿，转过身，脚步沉重地走出了房间！
柳小絮这话说得很绝决，“就算你打死我，我也要离婚”！
这是以前那个柳小絮吗？是那个逆来顺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曾经无论被他怎么责罚都毫无怨言的乡下小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