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站在那宽大的葡萄架下，光影随着微风在他的脸上飘忽，弄得他脸上忽明忽暗的，有些看不真切。
秦家在葡萄架上，也装了照灯，说是科学培养，多给葡萄光照，那样葡萄成熟了甜度会更高。这会儿，那些灯光倒是把本来可能阴暗的葡萄架下，照射的还有几分亮度。只不过那灯光，被葡萄叶遮掩了一些，斑斑驳驳的映照在秦淼脸上，让晓小一时拿不准他脸上的神色。
她走到离他不远的地方站定。看着他。
他比他母亲住院那段时间，她去探视的时候，明显瘦多了，也许是医院的事情，实在让他操心。她走近了看见了他的脸上，居然一改过去那淡定从容的样子，居然有些愁意。
那表情光说发愁有些不够，似乎还带了些不高兴的神色。那个样子，是以前一直云淡风轻的秦鑫，从来没有展示给她看到过的。
晓小心里有些抱歉，她看着他，忽然发现自己的生活怎么也逃过不开要对别人说对不的结果。过去对不起莫雪，现在站在秦鑫面前，她也觉得欠了他很多。
她小心的找着合适的措辞开口：“秦鑫，对不起，你别生气。你对我而言，是位很重要的朋友，你别这样，要不，我们好好谈谈。”
秦鑫的听力重点，落到了“朋友”两个字上，他轻笑了声，有些消极情绪，对这个字眼，忽然间无比的厌恶。
晓小敏感的听到了他的轻笑，捕捉到了他那一丝无奈的情感，他是个聪明人，她才这么一句话，其实，他都明白了。
只是既然说开了，晓小还想再说几句。上次秦鑫的样子，让她知道，他对自己还是有些误会。有的事情，本来以为自己知道个中滋味就可以，可是人毕竟是社会人，总得注意身边人的感受，需要交代的，总得交代清楚。
她继续往下说：“秦鑫，对，没错，在法律上，我和阳光确实没有任何关系。可是，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的确曾经向我表达了希望和我结婚的意思，可是我拒绝了。说实在话，不管我们的境遇如何，我觉得我和阳光有相同的一点，那就是我们的婚姻其实老早就是已经名存实亡了。我们曾经都是两个在情感上漂泊无依的人。说白了，我们现在的状况，我认为就是两个寒冷的人，一起偎依着度过余生而已。当然，需要补充的是，我们之间也是有感情的。”
她能这么对他敞开心胸，谈她和王阳光的关系，这让秦鑫有些小感动，刚才那无奈的表情，都严肃了很多。他知道她还会继续往下说，于是保持了沉默，等着她组织语言。
晓小似乎想了一会儿，才缓缓的说：“说实话，我并不认为那个结婚证能证明什么，曾经的我也合法拥有过那东西，可是，那东西未必就能带给了我想要的生活。我觉得结婚证也就是做给别人看的而已。有证的就能白头偕老？无证的就会无疾而终？那倒未必。“证”其实在每个人的心中，真正重视自己伴侣的，自然清楚那“证”的界限和范围，当然会小心维护，不让自己越界。没法理解夫妻相携手的真正含义，好好呵护自己和伴侣的关系的，就算拿了盖上是个钢印的结婚证，也是徒劳。”
秦鑫还是沉默，知道她这么长的一番话，是针对自己对她上次质疑的解答。他心里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可是也不急着下结论，而是等着她说出她的全部想法。
晓小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反应，她知道他一直在认真听着自己说的话。她索性接着往下把自己的想法全都摊开来谈：“是的，我知道你担心还有小王子的感受的问题。这个我们不说，他怎么知道？就算知道了，那应该是他长大了的时候，我希望他能够理解我们的选择。现在我们结不结婚，对他并没有实质性的影响。包括他念书什么的，他的户籍本来就不在国内，这些都不会对他不利。”
看来，他是误会了，王阳光是什么都想该给她的，只是她不要！她什么都对他说明白了。可是他还是不甘心。说得矫情一些，茫茫人海，要和一个人相识不难，相知是相当难，相爱那就完全靠运气了。他秦鑫，看来，也就是缺那运气了！
虽然，在知道王阳光也曾经想和她结婚，并没有像自己所想的那样，故意委屈了她。他那冒出来希望她能和自己在一起的念头，并没因为了解了这个而消退下去。
人生能有几人能舒舒心心的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现在他有些破釜沉舟了，他清楚，这样的境况下，自己这样做，是有些对不起王阳光。对她继续给他的答案，他甚至都有了几分了解。可是，不管怎么说，既然他把话都和她说清楚了，他还是想争取一下。
他，并不想给自己留遗憾。
“晓小，就算如此，现在你也知道了我的心意，就不能再好好考虑一下吗？”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就算没有多余的话，晓小也感觉到了他的失落和…不甘心。
也有过拒绝别人的经历，可是这次，却让她感到无比的艰难。她真诚的说：“秦鑫，我真的觉得很抱歉，我觉得你是我人生路上很重要的一个人，是很好的朋友，同时，我也不自觉的把你当做一个能容忍我胡闹、帮助我完善自己的一个好哥哥。我希望你能了解我的心情，我愿意你过得快乐幸福，如果我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心里会非常难过。”
秦鑫明白，自己是没机会了。再怎么争取都没用。他抬头默默的看了看葡萄架，那上面的葡萄已经结了小小的果子，而自己呢，开花都不可能，哪里有结果的时候！
他很落寞的想问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没有王阳光，你会选我吗？”
小小凝神想了想，是啊，这个男人，几乎无可挑剔，有理由拒绝他吗，何况她最后这么一个小小的希望，她有必要去让他破灭得体无完肤吗？
她点了点头。
他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似乎是这阵子一直郁结在他的胸口的闷气给释放了出来。他自我解嘲说：“还好，还有最后这点给我争回点面子！你这么一番长篇讲解，我不想明白都难。知道了！知道你幸福！那天是我误会了，一时冲动说出了那些话。”
晓小听他这么一讲，心里一直悬着的感觉终于有了些着落。可还没平静完全呢，那秦鑫毫不犹豫的给她当头一棒：“不过我建议你该结婚还是就结婚，该遵守的社会规则还是遵守，别把自己弄的不像个社会人似的。”
晓小有些不自在的干笑了声。
秦鑫继续补充：“否则，从法律角度来说，我可以随时合法追求你，因为你们的关系非法。我倒是愿意随时整点事出来，让王阳光抓狂抓狂。”
晓小更加尴尬，下意识撩了撩头发。刚才一直忙着谈话的，注意力是高度集中，现在看到危机解除，才发现满头都是汗水，连头发都紧贴在脖颈上，黏糊糊的好难受。她用手抓着头发，束成一束，往上挽了挽
晓小想着把两人的关系修复到过去，顺利达成了自己的谈话效果。心情有些放松，笑容都流畅自然起来。秦鑫虽然失落，可他也是容易面对现实的的年纪，虽然偶尔，比如说上次，一时激愤，冲动了那么一次，整体来说，秦鑫还是很能稳住情绪的人。
两人正想再说上两句，然后即一起回到前面，继续参加老太太的宴会。哪知道在葡萄架下撩起头发想凉快一下的某人，忽然间觉得脖子上一个东西忽的掠过，落进了衣服里。
架子下闪闪烁烁的灯光下，那用超过常人的速度穿过的小东西，似乎是毛茸茸的，而且还钻到了衣服里！
肖晓小全身鸡皮疙瘩马上就突起，失控地惊叫了一声。
一旁的秦鑫也是一惊，赶紧追问：“怎么了，怎么了？”
肖晓小已经忙不及回答，她的胸口上马上就是烧呼呼的感觉，她顿时觉得不妙，而且那种感觉让肖晓小觉得自己头发都竖起来了，又痛又痒。灯光下她的脸色都有些发青。她忍不住用手拼命抖动衣服下摆，跳着脚，希望那小东西能自己掉出去。
显然没有效果，她现在不止是胸口烧，而且还奇痒难当，连小腹都被波及到了。那种痒简直是难受到极点，不使劲挠挠简直急没法活了。
她艰难的回答秦鑫的问题：“好像有东西掉我衣服里了。
秦鑫看她的样子，想去帮她似乎又不妥，难得的也有他没法插手的事情，他站在一旁，束手无策。
他们家的葡萄树，上次也是长了毛毛虫，把调皮的大火给蜇得直哭，后来还过敏，全身都起了水泡。家里人是都知道的。秦鑫那时候虽然没回国，可回来后家人取笑大火的狼狈样时，他也在场，听到了一二。一看到晓小这个样子，秦鑫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是不是毛毛虫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