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雪胡乱地穿好外衣，看着院中的漫天大火，眉头紧蹙。
第二次了，这是她来永顺州之后第二次在生死之间。红药昏在纳兰思凡的怀里，小小的脸上红黑红黑的一片，纳兰思凡抱着红药望着纳兰雪，第一次，纳兰雪觉得她这个哥哥是真的动怒了。
将红药放在院子里躺好，纳兰思凡将身上的一件外衣脱下来披在女子的身上，侍卫丫鬟着急地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又是呼喊，又是浇水，直折腾到大半夜，才彻底将火势控制完全。
“哥哥，这次，不该是永顺州人做的了吧。”纳兰雪抱着胳膊道。她眉头紧锁，脸上说不出的冷寂。
纳兰思凡却没马上回答，只是走过去摸了摸纳兰雪的脖子，摸了摸她微红的脸，确定没事，随后才道：“你从月夕躲到这里，按理说，月夕皇帝不应该再执着于你的性命，芜妃祸国天下均知，他无暇再顾及父亲。如此一来，只有两种可能。二皇子言桢，或者说当今的太子。”
已经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能听到言桢的名字，纳兰雪紧紧握着拳头，眼睛里通红一片，彻骨寒风，却吹不灭她内心的仇恨之火。
纳兰思凡自然是将纳兰雪脸上的表情看的通透，从言桢刚在纳兰府出现时，他就派人打听过，纳兰雪十分厌恶二皇子言桢，不仅是因为对方的脾性，好像还有什么其他不为人知的关系。纳兰思凡特地查了查，可还是没能弄清楚。
纳兰家这个香饽饽是谁都想要，要不起就毁掉，毕竟不能被其他人纳入囊中。
纳兰雪恨恨地拍打着院子中的石质宫灯，若是言桢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纳兰雪定要他命偿！
“大少爷，小姐，你们快看！”小昭觉得墙角处有些奇怪，拿着剑尖捅了捅，果不其然发现一个烧的通红的小瓷瓶。
纳兰思凡走过去，盯着瓷瓶看了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让人拿了盆冷水过来，浸了冷水，便见瓷瓶刚遇冷水，一声炸响，竟然间将整盆的水全部染成了红褐色。
纳兰雪老远就看着不对劲，走过去一把拉了纳兰思凡后退，红褐色的薄雾向上腾起，纳兰思凡被纳兰雪拉的向后一躲，薄雾沾染了衣角瞬间火气烟腾！
纳兰雪惊变，抢过身旁一个丫鬟端着的木盆，盆中水不住地向下倾倒，打湿了纳兰思凡的衣衫，火苗子见了水，刚开始不见弱小，最后倾盆的水下来，这才收了势，渐渐熄灭了。
纳兰思凡有些吃惊地看着纳兰雪，“妹妹，这是什么？怎么还没碰到就着火了？”
纳兰雪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瓷瓶，上一世，就是因为这小小的火麟烟，她的三万大军死伤过半，若不是苦苦支撑，怕是还没等到援兵，就会被焦岩国的人生吞活剥。这样的事，她怎能不记得？！
“这是火麟烟，焦岩国独有的宝贝，每当行军打仗处于劣势时，他们便会取出火麟烟，将对方的将士们烧的尸骨不存。火麟烟要价高，偷运起来十分困难，若不是有高官贵族照应，否则这东西到不了永顺。”纳兰雪一字一顿道，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纳兰思凡盯着自己衣角上的那片黑，眸子一沉，过不了一会儿，从其他的地方搜出来剩下的两瓶，分别是红药的住处和小厨房的附近，看着烧毁了的小院，怪不得火势能够蔓延地这么快，原来是借助了火麟烟。
“妹妹，以后你要听我的话，千万别把院子里的护卫都遣走了，若不是小昭机警，否则你和红药现在都被烧成灰了。”纳兰思凡少有的认真道。
纳兰雪点点头，望着昏迷在地不省人事的红药，面色一紧。
纳兰思凡走到红药的身边，双手将红药抱起，向着小阁楼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回过身来，对着小昭一笑，“你对我妹妹挺忠心啊，连心上人都不救，谢啦！”
小昭脸色骤变，脸上的肌肉不住地抽动，纳兰雪叹了口气，跟在纳兰思凡的身后，走出了烟气缭绕的小院。
只有小昭站在院子里，脑海里反复回荡着纳兰思凡的那句话，他分明就是为了说给他听的！
“哥哥，你会不会太过分了些，那样对小昭真的好么？”纳兰雪一边走一边道。
走在前面的纳兰思凡却停下脚步，道：“若是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不住，那他还有什么资格待在她身边。妹妹，若是你今天死了，待我见到景泽时，必定剜他心头肉。要么不喜欢，若是喜欢了，生死一刻间，凭什么在她面前去救旁人？！”
“所以哥哥救了红药么？”纳兰雪脸色一变道。既然纳兰思凡亲口说了，她便将自己这些天来的疑惑问个清楚。
纳兰思凡回身一笑，“有时候老天是不会给我们选择的机会的，若是给了，那便是恩赐。哥哥没有这样的恩赐，老天于是直接将我心中所想给我，这样的结局未必没有有选择的好。”
不是我没有心思救你，而是那个拥有着选择的人，宁愿选择承诺，也不愿选择我怀中的女子。
言桢坐在一把老旧的藤椅上，闭着眼睛休息。前几日他花了高价才买到的火麟烟，此刻怕是已经深入纳兰雪的骨髓，只等得对方化成灰了。
越想越高兴，就是在睡梦中也能笑出声来。若不是纳兰雪和东佳郡主横加干涉，他何苦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伺候林皇后的远亲林守备，这一待就是大半年，月夕皇帝召回他的旨意竟然一道都没有。
既然纳兰雪离了月夕去永顺，那么他就要送对方一个大礼，焦岩国的火麟烟他也了解了不少，只一小瓶便能将个小阁楼烧的透透的，这次他下狠心送去了三瓶，纳兰雪还不立马烧成灰，想想也是美。言桢口中直哼着小曲儿，心里想着美事儿。
黑虎急匆匆地从府门处，一直跑到言桢跟前，看到对方假寐，脸色微微一变，胸脯上下浮动着，却不知道怎么将刺杀纳兰雪失败的消息告诉他。
“怎么？纳兰雪那个贱人是不是死了，这都过去好几天了，应该是成了吧。”言桢睁开眼睛，顺手端起桌子上的白瓷茶杯，掀起杯盖扇了扇热气道。
黑虎盯着对方得意的表情，不由低下了头，“殿下，前几日派去刺杀纳兰雪的侍卫倒是回来了，人员没有一人伤亡。”
言桢笑着点点头，抿了一口茶，脸上带着满足的神色。
黑虎咽了咽口水接着道：“可是回来报信的人说，那三瓶火麟烟的确是烧了纳兰雪的院子，可是后来纳兰思凡不知道怎么回事，赶过去将纳兰雪救了出来，那边……那边也是没有人受伤。”
“啪！”言桢一把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直接摔了个粉碎。
他左手上还拿着杯盖，此时，脸色青黑的扔了杯盖，猛地站起身来，围着黑虎不住地转。
黑虎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热茶，心里忐忑不已。
“三瓶火麟烟都烧不死纳兰雪，难道她是妖精变得不成？！那几个人怎么办事的？！”言桢气急败坏，咬着牙怒声道。
黑虎跪在地上也不敢轻举妄动，低着头被对方训斥，也只有长叹一声。
言桢心中好似有万千蚂蚁爬过，心烦气躁地很，为什么纳兰雪怎么弄都死不了，而他言桢，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对方的陷阱？！
用手摸了摸脸上细小的伤疤，言桢忽然想起春猎的那一天，东佳郡主拉弓举箭对着他，纳兰雪骑着马远远的看着，那冷寂的样貌和表情，还有很早以前的那个梦。
这辈子，他一定得杀了纳兰雪，若非如此，他可是日日夜夜都睡不着。
“殿下……”黑虎踌躇道，“焦岩国那个私售火麟烟的贩子这两天就来催了，问咱们什么时候把银两送过去。”
言桢头痛欲裂，他哪里有什么多余的银两。这的林守备可是林皇后的眼线，早就知道他在宫中的地位，他来这半年没有任何表示不说，有时候还将他待遇一降再降，此时，他有什么银两去付火麟烟的钱。
那一瓶可是造价五千两，就算现在回月夕，他也不见得能拿得出这么多的银子。
“殿下出不起，我帮您来。”正在愁思间，一个身姿窈窕的小女子提着长裙摆从门外走来，言桢眼前一亮，只见此女子眉间红心一点，枚红色的薄纱披在身上，内里只穿了件白色锦缎长衣，锦缎纤薄，露出若隐若现的柔嫩小腿，这一眼，看的言桢眼睛都直了。
待女子走进屋中，与言桢对视半晌，言桢才回过神来，上下打量了女子的容貌，只觉眼熟，但又说不出像谁，于是道：“你是谁？好像林守备的府中并没有你这一号人。”
女子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二皇子言桢，嘴角上带着笑，福了福身子道：“参见二皇子，小女子无名小卒，闺名孙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