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诀别
Echo涂涂2017-08-15 19:043,716

  黑色渐渐退去,东边那一抹白逐次扩大,天边的云也换上了新装,不消一大会儿功夫,天色已然大亮。

  言若公主躺在床上,半夜未睡,昨夜和纳兰思凡吵上了那么一架,气都不够受的,心里只想着明日怎么在口头上再给对方点颜色看。

  月夕皇帝刚死,言祯又亡,对于言若来说,无可厚非,只要不是太子言麟即位,她的境况都是一样的,可太子言麟早就化为了尸水,再不可能当上月夕皇帝。

  “公主,府里出事了,老爷都从军营回来了,您不起来看看?”喜鹊试探着敲门问道,昨夜言若公主回房之后,一通打砸,这会儿刚安静下来,想也是睡不着的,可就算如此,她也不敢造次,若不是她见着府中着实乱了,否则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在言若公主休息的时候来打扰。

  言若公主本就被纳兰思凡闹得一肚子气,现下心烦睡不着,又听到喜鹊在外面咕哝,不禁一个猛子翻起身来,喊道:“你好大的胆子,敢惊扰本公主的好梦!喜鹊,你该是皮子痒痒了罢?!”

  喜鹊听着言若公主咬牙切齿的声音,不由双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但口中仍旧不卑不亢道:“公主,实在是府中出了大事,慕安居那边有动静,纳兰小姐回来了,好像还来了一大帮大夫!喜鹊着实觉得奇怪,只好天一亮便禀告公主。”

  喜鹊是林皇后赐给言若公主的大宫女,平日里不言不语,并不出头,只是帮着言若料理一些日常琐事,如今她冷不丁地出头,看来是发生了些大事。

  言若虽生气,但到底不是心无城府之人,懂进退,会用人,刚才对着喜鹊发了好一通火,心中郁结的气也散了大半,只是不好退一步,于是接着道:“本公主向来不允许你们去掺和慕安居的事,你们这般打听,莫不是当老将军和将军都是死的?!难道你不知慕安居是雪姑娘的住处,这般打听,若是被知道了,该当何处?”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表面上虽然是严厉的呵斥,其实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你们可以去打听,也尽可能快的将消息告诉我,但是不要叫其他人见到,尤其不要叫纳兰英和纳兰思凡见到。

  喜鹊如何不知言若话里的意思,在门外回道:“奴婢擅自决定,罪该万死,可公主,纳兰小姐去而复返,必然是大事,公主还是亲自去看看,以便周全了礼数。府中上下早就乱了,就算喜鹊不去打听,也总有人四处去说。公主不比因为此事介怀,最重要的是,公主该去看看究竟是何故,若是跟咱没关系,看一眼礼数也到了,若是关乎朝政,也算是早点知道,早有打算。”

  言若心里一惊,想到林皇后和林国公如今在朝中的处境,嘴唇紧紧地抿着,没有太子言麟,他们只能是皇城中的落魄贵族,终有一日等到新皇即位,他们这些人很有可能连落魄贵族都做不了。如今她还有林皇后和林国公撑腰,若是林家没了,她这个公主才最可怜,不过徒有名号罢了。

  喜鹊在外面跪着听言若公主好久不回话,知道对方心有所动,便趁热打铁道:“公主不必多虑,咱们此次过去只说去瞧瞧驸马爷,他今夜没回屋,做夫人的去瞧瞧也没什么不好。”

  言若愣了愣,突然有些失神,对纳兰雪,她总是忘不掉过去的一些事,虽然她尽量抹干净,但做了就是做了,现在的她经常有一种做坏事侥幸没被发现的感觉,很不舒服。

  “好,本公主就去看一眼,你进来替本公主宽衣。”言若松了嘴,掀开幕帘下了床,走到镜子前,刚欲梳洗打扮,却愕然看到镜子里一张陌生憔悴的脸。你何时这样老了?

  等到言若公主赶到慕安居时,只觉如同进了冰窖一般,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寒冷,每个下人奴仆都屏住呼吸,整个院落静的只能听到风吹落叶的声音。

  言若愣了愣,转头看了一眼毕恭毕敬地跟在自己身后的喜鹊,心中疑惑更重,她提着裙子走进纳兰雪的房间,后脚还未踏入,便闻到一阵浓厚的血腥味,不同于别的鲜血的味道,这种鲜血里夹杂着各种药物的苦味,闻起来直直地呛到胸腔里。

  言若抖起袖子蒙着口鼻,适才缓缓地进了门,屋中的寒冷更甚,言若绕过侧厅,走入正房时,刚刚看清眼前的景色,便双腿一软,身子向着后方重重倒去。

  如今捂着口鼻的手如今却重重的抚着胸口,一脸的惊魂甫定。喜鹊眼疾手快,一把扶起言若公主,步子一迈,便挤进正房,只见纳兰英、纳兰思凡、纳兰轩站在屋中,面上表情皆为肃穆,床上躺着一个穿着血衣的男子,面色苍白,胸前赫然一个深深的血洞,还在汩汩流着血。而她刚才说过的纳兰雪此时正手忙脚乱的为男子止血,一旁的红药呆愣的瞧着,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再仔细去看,那床上躺着半死不活的男子却是银措皇子!怪不得言若公主一进来,便骇了一大跳。那是她曾经心心念念的人,如今虽然二者都已成家,可感情仍存几分,看到对方如此,除了害怕之外,更多了几分唏嘘。

  纳兰思凡正心痛之余,看到言若公主擅自进来,心中不悦,沉声道:“你来做什么?!”

  言若公主拍了拍胸口,眼神一直放在银措的身上,听到纳兰思凡问话,下意识道:“我来看看他……不,我来看看你……”言若一脸惶恐,此时面对纳兰思凡,所有的底气突然都消失了。

  纳兰思凡听她说完,却是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生疑,只摇头叹了叹气,步子却让开一步,言若转头,银措的脸看的更加清晰了。

  纳兰雪双手颤抖,她拔出匕首,用力的割着白色的锦帕,割完之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一股脑的将锦帕扔在一旁,拿起旁边一个黑色的瓷器罐子,用力打开,将上面的白色粉末倒在银措胸前的血洞上,白色粉末刚沾上洞口,便被红色的液体冲散了开。

  纳兰雪红肿着一双眼睛,口中喃喃:“我给忘了,银措,给你拔了箭头,忘了上药了,是不是疼?都怪我,怪我……”说着,将刚才扔到地上的锦帕又慌乱的捡起来,一点点给银措小心的缠上……

  纳兰英脸色铁青的看着,他走过去,什么都没说,只探了探银措的鼻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对方身上的衣衫已经全被血打湿,回来时就不行了,可纳兰雪却不相信,只在这折腾着。

  “轩儿,把你妹妹拉开!”突如其来一声厉喝,只有纳兰英知道其中包含了多少不舍。

  纳兰轩身子猛地一僵,看向纳兰英的眼神带了些疑问,但看着银措面若死灰的样子,最终还是相信了这个事实。

  他一步步走过去,拉起纳兰雪的手,对方正在为银措包扎,双手被握住,纳兰雪抬头见是纳兰轩,嘴上甜甜一笑,“轩哥哥,你来帮我了?爹爹和大哥,他们都在一边看着,他们都不心疼雪儿,只有轩哥哥最好。”

  纳兰轩满嘴的苦涩,他强忍住内心的痛惜,只眼神一凛,狠狠地将纳兰雪提了起来,没想到的是,纳兰雪的身子轻飘飘的,只被他这么一拽,便拽去了一边,再看时,纳兰雪眼下的乌青丑陋,心下愕然。

  “来人!把银措皇子抬出去!择日送回焦岩国!”纳兰英冷冷一声,门外便齐齐走来两人,其中便有小昭。小昭跟在纳兰雪身边多年,虽不忍看她伤心痛苦,但见银措已然死的透透的,想着长痛不如短痛,竟比另一人更卖力起来。

  他们将银措的身子搬起来,当着纳兰雪的面就要搬出去。

  这时的纳兰雪好似一只暴怒的小兽,她双眼通红,脸上狰狞不已,猛地将纳兰轩推开挡在小昭的跟前,用一种带着恨意地眼神瞅着他,“小昭,放下。”

  小昭身子一颤,看到纳兰雪的样子,心里一横,咬着牙道:“小姐,姑爷没了,小昭要把姑爷带走。”

  “你放下!”纳兰雪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声,然而身上却使不出一点力气,纳兰英死死地拽着纳兰雪的胳膊,对方动弹不得,纳兰雪转身狠狠地瞪着纳兰英,纳兰英的眼神毫不畏惧,“小昭,将银措皇子送回去,交给凌辰,交给焦岩国的人。”

  纳兰雪不可思议地瞅着纳兰英,她用力地向银措的方向扑过去,却一次次地被纳兰英生生地拖了回来,不知道为何,她一分力气都使不上。

  就那样看着银措离自己而去,被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哥哥,自己的护卫,联手送了出去。

  “银措!”纳兰雪的两行泪瞬时涌了出来,她看着对方最后一点剪影离开正房,移入侧厅,然后渐渐离开了慕安居,心里有个东西被撕扯的干干净净,一丝不剩。

  “我要银措!我要银措回来,他答应过的,昨天他明明醒来不叫我哭……”纳兰雪死死地挣脱着,然而终究被纳兰英禁锢,动弹不得。

  “雪儿,他已经死了。月夕动荡,焦岩国的皇子死在月夕,不久就会大乱,再也没有什么太平可言。如今只有将银措皇子的尸首早些送回去,才是正理。”纳兰英心痛道。

  纳兰雪的身子一软,突然瘫坐在地上,她再也追不上银措了,即使她可以站起来,也没有力气移动半分,她突然有些好笑的看着这屋中的众人,讽刺道:“你们都说为我好,可是父亲,你亲手杀了我的娘亲,你看着她被众人害,却只选择出走边疆,扔下我十二年,你可知这十二年里,我是如何过的?!这是你为我的好,雪儿记得。轩哥哥,我和你一起长大,怕你受欺负,我从小习武,立志替哥哥入军营,可哥哥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坏女人离弃我,我替母亲报仇,轩哥哥亲自用剑在我身上留了血洞。这是轩哥哥为我的好,雪儿记得。思凡哥哥,你为我好,总是为我出头,可却打起红药的念头,招惹了却不负责,只伤害了一个单纯的女子,她的后半生从此毁了。这是思凡哥哥为我的好,雪儿记得。”

  纳兰雪呆呆地说完,声音渐渐小了,她低下头,整个身体都在委屈,“景泽也以为他对我好,可是这世间……这世间……只有银措对我好,可是如今,他被我弄丢了……”

  声音低不可闻,可眼泪滴落地上的回响却如惊雷般,在慕安居下了场雨,也许再不会晴。

继续阅读:第一百六十九章 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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