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是没想到灿菲会说出这番话来的,若是身边无人,她会马上反问为什么,可现在还有一个外人王有世在,所以流言想着先暂时不问,等待会儿和王有世谈完之后再约着灿菲一起去找个地方喝茶。
流言和灿菲还有灿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从小灿菲就比流言聪明,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长得漂亮不说,学习成绩好,懂礼貌还乖巧。如果说流言是整个海城上流圈子里面父母教育小孩的反面教材,那么灿菲就是正面积极向上的标杆,多少父母期盼着能够养出一个像灿菲这样的贴心小棉袄来。
不过,眼前的灿菲,看起来有哪里不一样了,明明是同一张脸,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我们真的是好久没见了,没想到居然是再这样的情况之下重逢。”灿菲亲热地上来挽住流言的手,看着流言却是对王有世说:“王总,你电话里说要给我一个惊喜,怎么,惊喜竟然是这个吗?”
“那倒不是!我也没想到灿菲小姐竟然认识金小姐,让人不敢想象,我啊!”王有世一顿,故作神秘道:“我还以为灿菲小姐这么冒着仙气的人儿,结交的都是些像灿菲小姐这般水灵的人啊!”
这话说的,流言虽然傻,但并不代表她就是智障,如果连这句话的弦外之音都说不清楚,那她也就白瞎了祁摄将近一年的谆谆教诲了,收拾收拾回家面壁思过去!
流言的急性子,本来都要发火了,但是一想到今天是来和王有世谈判的,又不能随心所欲,最后便只能压下火气。
流言笑了下,当做没听见,王有世又说:“金小姐,您今天来找王某有何贵干啊?我听手底下的人说,金氏不是要和我们盛世建筑解除合约吗?”
“唉呀!”王有世叹气,对着灿菲说:“我知道现如今,人情冷暖自知,但是这种用完了就扔的做法,也真的是太寒心了,我们盛世建筑和金氏合作了多久了,现在啊,换了个老板就不认账了,幸好,老董事长对我们好,给我们留了一柄尚方宝剑,不然我们真的是有苦没地儿算啊!”
灿菲看向流言,不解问道:“言言,怎么会这样呢?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要不你跟我说说,我说不定可以回家找我妈妈来帮你,你也不用这样辛苦了,不是吗?”
灿菲握住流言的手,偏过头朝她眨眼睛。
这是一个暗语,她们俩以前约定的,只要是谁做出了这个动作,对方一定要无条件的点头说是。
流言还记得,可是现在,她只能装作没看见,坦然看向王有世。
“王总,我们明人不说暗话,补充协议的事情,我也知道当时签订的情况,毕竟我是我爷爷的亲孙女儿,也是唯一的一个,他就算再怎么觉得我一无是处,有些家族的事情,该说的他老人家一定会全盘托付,不该说的,多多少少也会透露一点让我了解,王总,你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况,打官司的话呢,我们金氏有自己的律师团,相信你们盛世建筑也有,但是官司一旦打下来,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消停。”
流言早就让张兴平去打听盛世建筑的背景底细,再加上流言之前在祁摄那边也听到过关于盛世集团的一些描述,一个带颜色的集团,居然还敢堂而皇之的打官司,那真的是找死了。
“官司一旦打起来,取证过程中,难免有些东西会出来冒冒头,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王总现在还觉得无所谓吗?”
“当然不是无所谓,怎么可能无所谓呢?我还得谢谢金小姐这么为我们盛世建筑着想。”王有世特别淡定的喝着灿菲沏过去的茶水,老神在在:“我啊,就是看在老董事长的面子上,还有我们合作了这么多年的面子上,才只是用补充协议书这么简单的反击。金小姐您放心,补充协议是真的,也是金老爷子当初自己愿意给我们的一个保障,说真的,我们那时候不接受,金老爷子呢,还不高兴了。”
那份补充协议,就连她都看得出来有问题,她爷爷不可能看不出来,现在看来,流言明白,王有世是头老狐狸,狡猾阴险,再这样在话语之间绕弯子也得不出什么结果了。
流言干脆道:“王总,如果我希望您撤销起诉,您有什么要求吗?”
“我呢,也没什么要求。我对金氏集团是有很深厚的感情的,金氏集团有需要,我怎么会不答应呢?但是我不能代表盛世建筑,盛世建筑有多少张嘴等着干活吃饭,那些可都是拿命在拼的山里人,你们金氏说解约就解约,你让我们手底下那群人怎么做?喝西北风?”
流言在心里默默地翻白眼了,睁着眼睛说瞎话,当初那个派人闯进她家,大早上就拿着刀拿着油桶,拿着打火机威胁她的人,不就是你这个大尾巴狼吗?
“抱歉,我和王总过的感情也不错!我还是蛮欣赏王总您的……”不要脸的!
后面一句话,流言自然是没有说出来,流言继续笑着,说:“不过,和您一样,我也得为金氏集团的员工着想,你说是吧?不过呢,这件事也不是不可以商量,我回去之后再商讨,看看其他人有什么意见。王总,您觉得如何?”
王总忍不住得意起来,仿佛流言已经答应了按照补充协议来施行。
王总说:“那就等金小姐商量完之后再谈,希望到时候能有有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流言起身告辞,灿菲也跟着出来,两人去了学校旁边的那一家奶茶店坐了会儿。
流言撑着脑袋,看向窗外,感慨:“以前总觉得还小,未来还很远,总是想说活在当下,现在看来,没有家人的庇佑,我们想风花雪月,就是空谈。”
“家人,呵,那得视情况而定了,有的是温暖的避风港,有则是断头台上的一把铡刀,躲不过避不开。”
灿菲是去国外留学的,当初流言因为陆域没有去,就连机场都没来得及送她一程,灿菲回来的时候,她也没有去接,想想看自己这个好朋友当得还真是不称职。
流言不好意思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有一段时间了,就是家里的事情忙,折腾,我妈你也知道的,和我哥从来就不对付,我一回来,家里就是每天天翻地覆的,我哥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要求进公司了。”
灿菲无奈道:“当初说好的,我爸留下的戈力集团,我哥他不会碰,我妈兢兢业业把戈力维持到现在,我哥回来二话不说就要拿走,想想还真是讽刺。天底下,亲情永远比不上利益。”
流言知道事情的真相不是这样的,却对于将事情的真相告诉灿菲于心不忍,那个真相太过残忍,已经有人为此活在地狱,就不用再将灿菲拉下水了。
一阵无言,灿菲电话响了,看灿菲的样子还挺着急,流言便和灿菲约定了下次好好聚一聚,先各自回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这次见面,流言算是明白了。
王有世坚持要参加珍珠港的二期建设,否则就法庭上见,一旦法庭上见,公司一定会败诉,且会印象金氏的形象,现在的选择是,要么就保持原样,和盛世建筑继续合作,但是很有可能在后来会因为白沙岛的走私问题,导致盛世建筑破产,而盛世建筑一旦出现问题,会影响到整个珍珠港项目的进度,最严重的可能是,会影响金氏的声誉。
但是,如果要毁约,按照补充协议的规定,一亿美金,金氏目前没有能力拿得出来,金氏负担不起。
流言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和一环扣接一环的重要性,盛世建筑就是埋在金氏旁边的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存在危险,一旦引爆,周围的就是寸草不生生灵涂炭。
这个决定,只有流言自己一个人能做得出来,所有人都在看着流言,用期盼的眼光希望她能做出一个决定,可是流言做不到,这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事情,而是整个金氏,还关系着金氏的股东利益,以及上万员工的生活。
“先散会,这件事我会再研究,张叔叔,帮我约一下刘市长。”
流言默默咬牙,那个找事儿的死胖子,真是想让人把他狠狠揍一顿,教训教训!
“好,明白。”
其他人都收拾了东西出了会议室,张兴平欲言又止,走到门口又走回来。
流言看他要说不说的表情,都替他着急。
“张叔叔,有什么话,您就说。咱们不是外人。”
“大小姐,这件事情,要不要和祁总通下气?”
流言疑惑,反问:“为什么要和祁总通气?”
会议室只有流言和张兴平两个人,张兴平一时间有些回答不上来,这话问的,张兴平狐疑,之前金氏的很多决策,不都是会通知祁总一声的吗?
“这是,惯例?”
“惯例?那是之前,我……”想说失忆,流言还是拐了发音:“我生病时间的事情,以后,金氏的事情,不要总是去麻烦祁先生,祁先生有自己要忙活的事情。”
这俩小夫妻是咋了?张兴平很想问,然而自己一个老人家,是不太懂年轻人的想法了。
“大小姐,但是,这件事问问祁总,说不定祁总那边会有更好的办法?一切,我们还是要以金氏的安危为重,大小姐您说呢?”
“好。”金氏的安危,这的确是流言拒绝不了的理由,流言点头答应:“这件事情,我会亲自跟祁先生沟通。”
“辛苦大小姐!那我先下去工作了。”
“嗯。”
……
虽然答应了张兴平,流言还是无法厚着脸皮再去见祁摄,自从那晚之后,祁摄没有来找过她,连一通电话都没有。
她现在是纠结的,好像从两人结婚起,无形中仿佛有一根线连在他们中间,每次两人背离着走远,那根线还是会缠着他们,兜兜转转,无法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