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利略庄园落于约城城北郊区,在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一座欧洲宫廷式古堡矗立其中,随风摆动的玫瑰花海和参天的百年老树,不远处还有一汪碧绿的湖水,几只白色的天鹅在上面扑棱着,时不时把脑袋钻进水里嬉戏。
流言从车里下来,在入园处站了会儿。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她有点儿晕乎乎的,撑着入园口旁边的柱子才站的稳了些。
大门有三米多高,还有全副武装的保安站岗,流言本想混进去,但是在见到一位贵妇模样的金发女人刷了身份认证卡进去后,她就知道混是不行了。
流言从一下飞机就给祁摄打了无数多个电话,祁摄仍旧一个也没有接,现在她也不指望祁摄会出来带自己进去,更何况她是专程来给祁摄惊喜的,偷偷摸摸的进去才是正解!
在门口站了半个多小时,流言身边已经有四五个人进去了,手上还带着水果篮子,听说这是一家价格不菲的疗养庄园,来探望朋友亲人带水果没什么奇怪的,可是他们好像都互相认识,还穿的……特别正式……
男的统一黑西装,女的一致纯白纱裙。
很像参加什么仪式。
流言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她来的时候带了一件白裙子,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就近找了一间公共卫生间,流言跑进去换了,还画了个淡妆才慢悠悠的回到庄园。
流言将车停在远处,走了过去,正好有一对白头发的老爷爷老奶奶相互搀扶着过来,流言假装不经意的路过他们身边,装作很惊讶的问是不是也是到里面参加的!
老奶奶点头:“是啊,小姑娘你也是吗?”
流言自来熟的挽上老奶奶的胳膊:“当然啦!我是以朋友的身份来的!”
“小姑娘,你是新郎还是新娘的朋友呢?”
新郎新娘?看来是婚礼!嘿嘿,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来找祁摄还能遇见别人结婚!天啊~天助我也!!!!赶紧的希望能沾沾喜气耶~~~
“新娘子的啦!奶奶,等会儿咱们一起进去吧,省的我再翻包了,我带了一些自己做的小东西要给新娘子,结果把卡放在最底下了!!”
老奶奶笑呵呵的,满脸慈祥:“可以可以,走吧,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呢!”
流言兴冲冲的跟了老奶奶进门,路上闲聊的时候几次都差点说漏嘴,宽阔的场地上布置了粉色梦幻的花门,还有藤蔓和花枝缠绕着的木椅子。
既然已经进来了,流言觉得借了人家的喜事混进来,也不是很挺好意思的一件事,便脱了手上的一串碧绿珠串放在了迎宾口当做给新人的礼物。
婚礼现场布置的很温馨,流言光看着就已经能感受到新郎新娘在筹划这场婚礼时的用心与期待,有几个宾客在聊天,说的是新娘曾经生活不易,现在能有这么好的归宿,真的值得为她高兴。
流言喜欢这种氛围,干净简单,却又不乏真心的温暖,在家人朋友的注视下完成享相守一生的诺言。
激动人心的婚礼进行曲响起,流言退到一边,找了个空位置坐下,好奇心让她临时决定先留下来观礼。
宾客席上,所有人安静下来,两个金发碧眼大眼睛的小孩子萌萌哒地挎着花篮子先跑了过来,笑嘻嘻的把花洒向天空,然后是洁白纱裙的裙摆,窈窕的身姿,缓缓而来。
时间停滞,全身所有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刹那之间天旋地转天崩地裂都不为过,她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泪水夺眶而出。
他一点儿都没变,还是那么淡然自若,神采斐然。
如神祗一般降临在众人中间,手边牵着头带花环的新娘,笑颜如花,倾城倾国倾人心。
流言心痛到连呼吸都没有力气,这算是什么,另觅新欢还是破镜重圆?那她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有什么意思,自取其辱还是认清现实?
那边欢呼雀跃,流言视线被泪水模糊,她觉得自己没眼看下去了,再不走的话,可能会让婚礼变成葬礼,喜事变成丧事,她一定会杀了那个名叫祁摄的混蛋。
逃命一般的往地上一缩,头磕到桌角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气,猫着腰的流言一点点往外挪,姿势活像是一只从阴沟里不小心闯入人类世界的老鼠。
身后牧师的声音传过来,流言疯狂奔了起来,风在耳边呼呼吹过,约城的冬天极冷,流言穿的单薄,忍不住的打哆嗦。
“哎呀!!!下雪啦!!!下雪啦!!!”
一直跑一直拍,没有停下,她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也没有一点儿方向,轻微的冰凉的六角冰晶迎面而来,融化在脸上。
慢慢的,雪下得越来越大了,茫茫大地之间似乎没有她的容身之所,白泠泠的一片雪地之下,好冷啊,冷的手抖冻僵了。
流言一路跑来,也不知道离庄园有多远,周围都是金发碧眼白皮肤的外国人,充满着西方风情的小街,街头艺人拉着小提琴,头上已经落了一层不厚却也不薄的雪花。
因为东西还在司机车上,现在回去也不行,流言在给司机发了位置信息后,干脆搓着脖子坐在台阶上等司机过来。顺便还可以听听音乐。
小提琴是拉的真好,音调悲怆,一下子便衬托着流言此时的内心悲凉,眼泪又掉了下来。
“这位女士,你怎么了?”
“嘿嘿~我老公把我甩了,我特么的被甩了,你知道吗,我今天!!”流言边说边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又哭了。
“明天是情人节,我特地来找他的,我想他误会了我,我解释一下嘛,有什么误会是解不开的呢?我老公脾气不好,特别执拗纠结,只要他认准的事情,就一定会钻牛角尖的。所以我就来哄哄他。”
“我老公很宠我的,什么事情都不让我做,就连碗都不让我洗呢。以前,我只要假装哭一下,他就算再生气,也会立马消气,甚至还会反过来哄我。”
“我就想,这一次我都主动来求和解了,他应该不会不理我才对的。”
“不过,我好像想太多了,自作多情了……”流言抬头,雪花落在眼角,一下就化成了水,流言问听得认真的街头艺人:“我是不是很好笑?”
“我从前去你们国家游玩的时候,听说过一句话,不是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吗?你不用难过!”
一个黑乎乎的大高个儿一本正经的说这些,流言莫名觉得有点萌。
流言哼了一声,说:“我们那儿还有一句话,叫做三千弱水只取一瓢呢?”
“你们好聪明啊!知道这么多!那这个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世界上的人很多很多,与你相似的也很多很多。”流言望向来时的那条路,声音犹如飘在云端一般的飘渺:“可我就只想和你,生在一起,死在一起。”
“就像你们国家的梁山伯和祝英台,还有我们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吗?”
“差不多吧。”
街头黑人大高个儿钦佩地盯着流言:“哇塞!你懂好多耶!”
“哈哈,我是不是该谢谢你的表扬?”
“不客气!不客气!”大高个儿连连摆手:“不用这么客气!”
流言:“……”
随口说着,风夹杂着雪花一吹,流言搓着手臂,很想把自己缩成一团,孤独无助涌在喉咙口,她的眼眶又红了,想了想,流言决定暂时先把脸面藏起来,不断的安慰自己,也许使自己想多了,电视上书上不都这么写吗?也许是误会呢?流言犹豫着,还是给祁摄打了个电话,意料之中情理之中,祁摄没有接。
在约城的街口,三三两两的情侣,在装点着浪漫情人节装饰物品的巨大彩灯之下,相互拥抱着,亲吻着,好甜蜜啊……流言想……
流言突然觉得自己很悲哀,她像极了一具尸体,从里到外都冷透了……
…………
司机过来后,流言和来时一样,只拎着随身携带的那个包回了国,飞机一落地便直接奔着悦华公寓的方向去了。
唐师傅好久没见到流言了,又拉住她闲聊了会儿才放人。
屋子里一片狼藉,满目残片之下,流言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小块落脚的地方,往屋里一站,心脏又想被人拽住了一般,疼得厉害。
她拉了一把行李箱,胡乱地收拾了衣柜里自己所有的换洗衣服,剩下的一堆护肤品化妆品也被她一股脑的扫进了箱子里,土匪过境一般实行拿光政策。
夜幕降临的时候,流言也把想带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让唐师傅找人上来帮忙提下去。
这间屋子,流言心里清楚自己该是不会再回来了,认真的又看了一遍,猛然发现也没必要记住了,都被祁摄在那天夜里毁掉了,记得也不是什么好的记忆。
阳台上两盆向日葵还孤零零的并排放着,流言推开阳台门把不久前自己放上去的那盆抱了下来,小陆言三个字分外刺目。
想起柜子里还有陆域给她的U盘,流言也一并放进了箱子里。
“陈医生,请帮我安排检查的时间,我希望能够尽快得出一个治疗方案。”
陈医生惊讶:“金小姐您真的打算这么做?”
“嗯,早就该这么做了。”
流言放下电话:我是金流言,听说我的爷爷金崇来很厉害,海诚地产的发展史上,他就是开山鼻祖的存在,而我作为金家的后人,不就是一段回忆嘛,我还承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