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摄一点儿都没变,只是声音淡漠,居高临下的看着流言,流言从地上爬了起来,购物袋掉地上,里面的东西也都掉了出来,撒了一地,她拍拍身上的土,又蹲下来把那些地上的东西收进袋子里。
刚才差点就死了,她现在仍旧心有余悸。脑子里都是空白一片,手上的动作也是机械的,木楞楞。
说完这句话,周遭陷入一场诡异的氛围,默片的场景,恐怖剧的剧情。
祁摄不耐烦,又问了一遍:“你在这里做什么?”
流言双手握成了拳头,放在身后,努力装作淡然的样子。
“出来买点东西吃。”
“速食饺子,海鲜方便面,酸菜面,红烧排骨面,麻辣牛肉面……”祁摄声音沉了沉,面色不渝:“这就是你吃的?”
“是啊。味道挺不错的,还有这一款,黑椒牛排的,听说还是高大哥他们家去年重点研发的,我这可是来帮高大哥创业绩。”
“流言,你怎么连佣人都不带出来呢?刚才多危险!”徐思思不解问道:“出门的时候带个人,也好帮把手。苏姨不是经常到家里么,你带着苏姨也好啊。”
流言很想翻一个白眼送徐思思的,但她不敢,万一惹毛了祁摄,他现在当着面就提出离婚可怎么办。
低着头把散落一地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她站起来,拦了一辆的士动作利落的把东西丢上了车后,回身向祁摄摆手说再见。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又不是手废了,难道非得靠着另一个人才能活下去么?”流言就是故意这么说的,她盯着祁摄,连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微表情都不想放过,但是祁摄连眨眼都没有,流言心里失落,她以前怎么不知道祁摄作为一个面瘫还这么有操守,面对明媒正娶的妻子,揽着心上人,还如此无所谓。
流言心里泛着酸,干脆不想再说下去了。
“再见吧。”
车子开离路口,流言回头去看,祁摄扶着徐思思上了车,即使看不清楚,也能猜得出来祁摄此时的神情该多么温柔。
他没有追过来,刚才流言还在想,如果祁摄追过来的话,她还可以听一听解释,或许祁摄的理由足够让自己原谅他也说不定呢。
她刚才还特意让司机师傅把车速放慢呢。
谁还没个身不由己的时候。
“司机师傅,你可以开快点了。”
流言摊开手掌心,上面有几道划痕,还有血珠,流言早就见怪不怪了,她之前哪一次受的伤不是深可见骨血肉模糊的,习惯成自然,如果不是心里钻针似的疼的话,那就更可以无所谓地忽视掉了。
……
到了小屋楼下,流言给司机找钱的时候接到了高谨行的电话。
“言言小丫头,在哪儿呢?”
流言没想到高谨行还会给自己打电话,他和祁摄的关系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鉴于之前她闹出来的那件绯闻,高谨行应该也得对自己横眉冷对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不是么?
“在家呢,怎么啦?”
“今天是除夕啊,我孤独一个人,你要不要过来和我一起守岁啊?”
流言拽着购物袋站在路灯下,看了下自己的穿着打扮,还是摇头了,她就这么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因为祁摄要死要活连日子都不想过下去了。
虽然这是事实,但是流言要致力于维护金氏董事长的面子!
她果断拒绝道:“不了,要不你过来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高谨行答应的很爽快,没过多久就在门口摁门铃了,刚换了一件毛衣裙的流言在镜子前随手撩了一下刘海,急匆匆地开门一看,顿时就笑开了,高谨行居然还带了一堆吃的。
高谨行也不客气,把食盒递给流言就开始换拖鞋,还问:“你现在住在这儿?这么破你怎么能忍受的了喽!”
流言边把食盒打开,边对高谨行说:“还好吧,该有的都有的,客厅厨房卧室洗手间,哎!高大哥,你帮我去厨房拿碗筷吧,就在柜子上的第二层!”
高谨行啧啧了两声,很是嫌弃:“这比我的衣物间还要小,小迪的游乐场都不止这么大了,你真的住得惯?言言小丫头,你不是在逗我吧?”
“这是我上学的时候住的。以前住的惯,现在也住得惯,再说了,这么点儿地方我都不愿意打扫,再大一点儿我承受不来。”
饭菜特别香,流言肚子很没骨气的咕咕叫了两声,高谨行毫不掩饰的打量她,她挠挠头,不好意思了。
“今早没吃饭,嘿嘿,有点饿!”
“来,碗筷,你的!我的!吃吧,我们高顿大厨做的,因为要来看你,我特地吩咐做的!”
流言深吸口气,香的她都要迷醉了,醋溜排骨,红烧狮子头,季笋包子,红枣酥,小鸡炖蘑菇……这么多菜色都是她喜欢吃的啊!!!
流言感激:“高大哥!我太谢谢你了!咱们口味很一样啊,都爱吃这些菜!”
高谨行转过身去,神色愤愤,他这不是被逼无奈么!最近控制体重,谁喜欢吃那些肉啊啊啊!!!
两人围坐在桌子边,高谨行还搜罗出了两瓶啤酒,这还是前几天雪梨来找她谈珍珠港二期招标的事情,雪梨带过来的。
“你喝酒!你完蛋哦!祁摄那家伙不是不让你喝酒吗?之前我抽根烟都被他嫌弃,说要备孕,让我不要破坏他的计划!”高谨行不着痕迹的扫过流言,想要看出些什么。
“备个毛线孕!高大哥,你和祁摄认识那么久了,你知道他是一个伪君子吗?还是面上带着和善面具实际上背地里阴险狡诈嘴脸丑陋的那种!!!!”流言恨恨地说:“高大哥,祁摄的初恋,很好嘛?”
流言抓了个鸡腿,狠狠的咬了一口,就好像在咬仇人的肉喝敌人的血,哎呀,我觉得我还是安静一点儿吧,高谨行想。
“你看,你也不说,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流言委委屈屈地喝着汤。
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流言低着头扒拉碗里的饭菜,眼泪一滴一滴掉在桌面上,高谨行不忍心,递了纸巾,安慰道:“就祁摄的那个脾气,你说戴面具就真的冤枉他了。他那个凉薄的性子,如果不在乎谁,会彻底的无视。你还不知道外面那些人对祁摄的评价吧,冷面阎王,可你再看看他对你的时候,连重话都不舍得说吧?”
流言抽抽搭搭的擦着眼泪:“那也可能是,觉得跟我说重话也会是浪费时间呢。”
高谨行叹气:唉……
酒足饭饱,流言把今天刚买的几样水果洗干净了,给端到桌上。
“试一下,应该不错。”
“金氏的新闻发布会我看了,你表现的真不错,不过,还是有可以提高的地方。不过,景琉的照片,和你有关?”
流言警惕起来,笑道:“哪儿有可能,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还是景琉自己的问题,如果她不想着害人,也不会有把柄在那个爆料人手里头,还自不量力,连钱都不给人家付完,才自己给自己挖坑跳了下去。”
高谨行在商场也是名号响当当的人物,流言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红起来的脸,还有凭着自己对流言的了解,她的话,高谨行想,自己要是信了就有鬼了。
既然流言对他有所防范,也是情理之中,高谨行也不想再问下去,立刻就把话题引到电视正播着的春节联欢晚会上了。
“不好看,真真不好看,小迪接个飞盘都比这有看头!”
“我同意,小迪甩尾巴也比这好看!”
高谨行和流言两人天南地北胡侃,聊着聊着,时间竟然也就不知不觉的过去了,流言暗自庆幸自己不是一个人,而高谨行趁着上洗手间的间隙,偷摸摸发了一条短信出去。
流言在客厅喊:“快出来!倒数计时了!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最后的钟声响起,振聋发聩,电视机里的欢呼雀跃,小孩子们楼下的欢声笑语,还有十二点一过,一束束耀眼的光线飞上天空,随即一簇簇绚丽多姿的烟花绽放在天际,星光如雨,纷纷坠落,今晚的天幕很美,星河闪烁,仿佛只要稍微一抬手,遥远的星河便触手可及。
“新年快乐!言言小丫头!”
流言笑:“新年快乐!高大哥!!!!”她手做成喇叭状放在嘴边,朝着天空大声呼唤:“新的一年!我要成为新的金流言!新的一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新的一年!!!金氏要转赚很多很多钱!!!!我要成为海城的女首富!!!!”
高谨行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你想成为海城的女首富,还不简单,只要你做好一件事就行。”
“啊?真的吗?!什么事情?很难吗?说来听听。”
高谨行盯着流言:“抱紧祁摄的大腿就行,你跟着他,别说海城的女首富了,就是全国的女首富,他都能帮你办到。”
“那我估计这辈子都没有希望了。”
流言清楚金她目前不能和祁摄离婚,所以才会这么窝囊,在见到徐思思的时候咬碎了牙也告诉自己不要冲动,不能上去拽住徐思思把她狠揍一顿,甚至连面对祁摄的时候也不敢发火气。
心头窝火,流言觉得自己都快憋出病来了。
“言言小丫头,我接下来说的这句话,你一定要记住!”高谨行扳过流言的肩膀,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摆着一副让流言都觉得自己眼睛花了的严肃表情。
“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能答应和祁摄离婚,就算是有人拿到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你也不能答应。”
流言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反问道:“如果是祁摄要和我离婚呢?如果是祁摄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威胁我不同意离婚就杀了我呢?如果是祁摄不择手段要我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呢?”
庄园的白色婚礼,白纸黑字清楚标明离婚条件的协议书,连海城最为著名的离婚律师都请了,祁摄想要做的事情,我怎么阻止拒绝得了?
夜空的寂静,刹那之间绚烂,为的就是最后灰飞烟灭的壮丽。
“死也不要离婚,你相信你高大哥的话,坚持就是胜利。我了解祁摄,他不会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他很有责任感。”高谨行内心纠结了很久,还是决定稍微透露一些:“他的过去很复杂,也很痛苦。如果连你也放弃了这段婚姻,那么真的就完蛋了。”
烟花绽放,也是瞬间消失,流言拿下高谨行放在肩头的手,将夜色刻在脑海中。
“……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