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拂过镜子背后奇异的花棱，视线被莫名地吸引着，心跳也随之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方小语翻转镜背，青铜色的镜面上，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失魂落魄的楚殇。
楚殇终于见到了方小语，隔着镜面近距离地望着自己日思夜盼的方小语，好像隔着这么近，却又仿佛是那样的远。
方小语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身后的“楚殇”，又将视线落在了镜子里的楚殇身上，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良久，方小语忽然把八卦镜重新镜背朝上扣在了桌子上，她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定是看错了，这怎么可能？”
“如果镜中的真是楚殇，那么楚雨泽为什么会冒充楚殇，伴在我的身边，陪我做些他绝对不会做的事情，而且不顾自己安危地保护我，对我微笑，还主动地抱我？”
“你是楚殇对吧？”
“那个一直无赖地陪在我的身边的楚殇，那个总会想要为我打抱不平的楚殇，那个我伤心的时候会开玩笑逗我的楚殇？”
方小语双眸凝视着楚雨泽，多希望能听到那个肯定的答案。
可在内心的深处有有一点偷偷的期待，假如所有的不可能都是现实，楚雨泽会不会……会不会……方小语因为窥探到了自己这样的期待而愕然了。
“不是！”听到方小语言辞间是那样的依赖楚殇，楚雨泽的心中忽然涌起一丝烦躁，连带着声音都冰冷了不少。
“为……什么？为什么要冒充楚殇？”
方小语听到自己出口的声音带着些颤抖。
“楚殇，楚殇，又是楚殇？”
胸腔中积郁的那点烦躁越团越大，渐渐超过了他的掌控。
“你认为会有什么原因？”
楚雨泽一步一步地向她逼近，两人近到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微微的喘息。
“我不……不知道！”
方小语努力地将自己的身体向后倾，连对视都不敢。
“她那么怕他却那么依赖楚殇！”
明显的对比让楚雨泽的怒气再次高涨了许多。
“说一个你以为的原因？”
楚雨泽命令般的语气让方小语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报复我们又一次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使用了你的身体？”
沉思良久，这是方小语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合理的解释。
“哼！”楚雨泽的鼻翼间挤出一声轻笑。
“报复？像你这样的人也只能想出这样的理由了！”
楚雨泽说完冷冽地转身，决然地离开。
门“哐当”一声合上，连楚雨泽的最后一线身影也淹没于闭合的门外。
“像你这样的人？”
又是这句普普通通的话，依然蕴含着巨大的杀伤力。
方小语的心就像是被一颗无形的手紧握着，握得生疼，疼得整个身体都开始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后退几步，将身体的重量倚在了桌子上，手指触到了那块冰凉。
她缓缓地拿起，翻转，正对上楚殇迎来的视线。
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在镜面上，沿着倾斜的弧度划出一条长长的丝线。
最终慢慢地聚集到镜面周边的奇异花槽中，就像久逢甘露的枯草一样，瞬间亮光大盛，刺得方小语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光线慢慢地黯淡下来，方小语睁开了眼睛，楚殇已经站在了眼前。
他正安静地凝视着她，伸手抚上她眼角的泪，温热的泪滴几乎要透过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灼伤掉他的心，那是一种真真切切的疼。
“下次一定要把眼睛瞪大点，楚雨泽就是楚雨泽，楚殇就是楚殇，那么明显的区别，怎么能这么晚才发现呢？”
楚殇轻声安慰着，把方小语像孩子一样拥进了怀中，温柔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本来安静的眼泪此时却像受到了某种鼓动一般，带着呜咽的声音奔腾而来，方小语哭得像个孩子。
不知道在为什么而哭，也不清楚在为什么而心痛。
“像你这样的人！像你这样的人！”
这句话像是一根最锋利的刺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扎在了自己的心上。
“现在，自己好像真得被讨厌了！”
“如果继续留恋下去，恐怕只会让他觉得更讨厌吧！”
一念及此，一个大胆的决定在心中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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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明，方小语早早地到了公司，一切都是那么安静与美好。
总裁办公室前，潇潇因为个人原因，辞职回了家。
姚曼文并不在办公室，只有新上任的助理李秘书在，她此时正低着头，对着小镜子抹抹画画。
听到动静，吓得把手中的东西一股脑扔进了桌子下。
等看清了来的人是方小语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心疼地拿出被摔掉的化妆品，专心做起自己的事业。
方小语抱歉地冲着对方点了点头，绕过秘书室进了总裁办公室。
李秘书没有阻拦，进公司的第一天，她就对老板的周边进行了最详细的调查，所以对方小语和老板的事情摸得一清二楚。
这下看到了真人，心中的羡慕嫉妒恨更加强烈。
可是有一小簇希望之火却因为方小语那太过普通的样貌而徐徐地燃了起来。
楚雨泽的办公室依旧是那样的不染纤尘，好像从未经过任何的时光雕饰。
就连角落处她的那张办公桌仍然放着那不需要她审阅的剧本，甚至依旧停留在上次看过的位置。
在这里，她曾是那样的局促，但现在出现在回忆里，却又变得那样的安静而美好。
只可惜，这样的美好永远只能留存在她的记忆里了。
方小语过于纤细的手指从桌子的这一端抚到另一端，然后将一封写好的信拿出，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楚雨泽的桌子上。
“你不是很喜欢这里的工作吗？真的舍得？”身后传来了楚殇的声音。
方小语僵硬的嘴角微微地向上拉扯了一下，沉默。
“楚总早！”
门外，李秘书清亮的声音响起。
方小语的眼中顿时生出一丝慌乱，想要避开楚雨泽离开好像已经不可能了。
“咚咚咚”脚步声越来越近，毛玻璃门上已经映出了楚雨泽模糊的身形。
方小语紧张得屏住了呼吸，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握，双手食指紧紧地掐进肌肤中。
楚雨泽仿佛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径直从她的身边走过。
方小语想要迈动双腿，无奈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挣扎了半天依旧在原地伫立不动。
方小语咬了咬牙，狠了狠心，索性转过身去，站到了楚雨泽的面前。
“对不起，这段时间给你和公司带来了很多的困扰，我反思了一下，我好像真的不适合再待在这个公司！”
方小语说完朝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楚雨泽的眸色加深，视线触到了放在桌子上的那封辞职信。
“这样就要离开？”楚雨泽拿起那封辞职信，从中间一撕两半，利落地扔到了垃圾桶里。
听到了响声，方小语的身形不由得顿了一下。
身后，楚雨泽正朝自己越来越近。
手被从后面拉住，一个旋转，方小语被拉入楚雨泽的怀中。
惊愕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他蕴满雷霆怒意的双眸，下一瞬间，方小语轻启的唇便被楚雨泽含住，霸道地肆意侵占。
“你……我……”
连带着胸腔中的空气在一点点地抽走，方小语的呼吸开始变得艰难起来，双手下意识地在楚雨泽的身上拍打。
楚殇则只能在一边对着楚雨泽的霸道行径怒目而视却又无可奈何。
楚雨泽终于放开了方小语，他拇指从方小语唇畔的一边划到另一边。
“要道歉，也起码要拿出这样的诚意！”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在颇为安静的氛围中，楚雨泽并没有闪躲的机会，脸上便结结实实地受着。
“需要我为刚才的这一巴掌再道一次歉吗？”
眼含泪光的方小语此时却透着一股倔强，主动将唇向楚雨泽靠近。
楚雨泽避开了。
“希望我们以后不会再相遇！对不起，再见！”
方小语转身，再无迟疑地离开。
“再见？从遇见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注定无法再见。”
“以前是因为若汐，现在是因为那个叫楚殇的鬼，可不管是因为什么，都是方小语你主动向我靠近的，也是方小语你先选择和我纠缠不清的。”
“现在，我的心终于不受控制地被你吸引了，你却那么潇洒地转身就要离开，世界上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事情，自己做的事情不用负责任吗？”
总觉得这次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有说的机会了，所以楚雨泽终于说出了口。
自己那颗总是被束缚，总是被压抑着，总是模模糊糊，搞不明白的那颗心终于获得了释放，变得一下子轻松起来。
方小语搭在门上的手放了下来，脑子里轰得炸开了锅。
她刚才究竟听到了什么，是幻觉吗？
好像楚雨泽在向她告白呢？这怎么可能呢？
她这样的一个女人，一直觉得被他讨厌的自己，竟然成了他口中控制了他心的女人？
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的转变了，是整蛊吗？
方小语小心翼翼地环视了四周一圈，摄像头没有，潜伏人员没有。
那么是楚雨泽被她刚才的那一巴掌给打傻了，出现了神经错乱不成？
还是楚殇再次附上了他的身，可是不对呀，楚殇不正黑着脸站在自己的身边吗？
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方小语彻底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