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听不出方小语话中表露出的想要向他示弱的意思。
楚殇接下来说的话更加伤人：
“真想给你找一面镜子，让你好好地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经受一点挫折，就只知道逃避，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惧怕那样的照片？”
“为什么要惧怕大家的眼光，不想让她们议论，你就替自己辩解啊，为什么反而表现得就好像是自己犯了滔天大罪一样？”
“所以像是朝廷钦点的逃犯一般逃跑，那么别人误会你，瞧不起你都是你自找的。”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因为他看到方小语正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眼里已经储满了泪水，却倔强地微微地仰起了头，不让眼泪流出。
“看来他刚才的一番话还是起到了一点作用，现在绝对不能心软，否则就半途而废了！”
一念及此，楚殇狠了狠心，继续说道：
“所以，方小语，像你这样脆弱的性格，孤独悲惨的人生不是因为你有一双能看到鬼的眼，而是因为你从来都不敢向这个光明的世界跨出一步。”
楚殇最后这一句话，将她彻底地击垮，脑海中不断地盘旋着那一句话：
“方小语，像你这样脆弱的性格，孤独悲惨的人生不是因为你有一双能看到鬼的眼，而是因为你从来都不敢向这个光明的世界跨出一步。”
是吗？她不由得扪心自问，从小到大，她一直都在抱怨，抱怨自己悲惨的命运，抱怨那些排挤孤立她的人们，可从来没有一次想过自己的问题。
现在，回顾她这20几年的人生，一幕又一幕的画面像是按下了快进键的电影片段，飞速地从脑海中闪过。
她发现，竟然的确是像楚殇说得那样，被孤立的时候，被排挤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勇敢地主动争取过，到后来，就主动把自己锁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为了不被排挤和孤立，主动地把别人孤立排挤在了自己的心门之外。
方小语就那样呆呆地盯着他，这样毒舌，说话一针见血的楚殇一点都不亚于楚雨泽，盯着他的时间久了，她甚至有一刹那的恍惚，觉得是不是楚雨泽附上了楚殇的身。
“发什么呆，你是觉得我言之有理还是觉得屈说了你？”
楚殇上前一步，伸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说得这么热血沸腾，对方却忽然丧失了任何的反应，他要是知道现在她看到他竟然想到了楚雨泽，非活活再被气死一次不可。
回过神来，方小语点了点头。
“点头是什么意思，你没长嘴，不会说呀？”楚殇怒了，就不喜欢方小语像现在这样柔柔弱弱的样子。
“楚殇，谢谢你当时冒着灰飞烟灭的危险救下了我！”
方小语一把将眼眶中的泪水抹去，对着楚殇咧开了嘴角。
她这一突然的转变，倒是让楚殇一下子呆住了。
“你别以为你对我笑笑，这件事就算过了，没那么容易，我告诉你，我……”
被她满眼明媚地注视着，攒足了力气指摘她的楚殇忽然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楚殇仍在故作疏离地说着，方小语却忽然站了起来，张开双臂扑向了楚殇。
楚殇一惊，本能地向后闪躲，却还是没能逃过她的魔爪，奇迹在这一刻忽然发生，和她的肌肤相接的瞬间，依稀可辨的透明的身体慢慢地恢复了原来的状态。
“谢谢你出现在了我的身边，谢谢你，楚殇！”
方小语将手足无措外加呼吸困难的他紧紧地环抱，他挣扎了好大一会儿，双手慢慢地抬起，将方小语娇小的身躯同样环抱在自己的怀里。
大概是感受到了他的触碰，方小语愣了一下，低头看去，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楚总！”
安心从企划室跑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径直向这边快步走来的楚雨泽。
她赶紧打了个招呼，可楚雨泽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径直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
她的心就像是被人用针狠狠地扎了一般的痛，她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才将脸上的表情控制到最佳的状态，转身叫住了他：“楚总，小语现在不在办公室！”
楚雨泽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眼里这才看到了安心。
他对她的印象并不好，撇开她以前和吴芸的牵扯不说，但是她每次看向自己的眼神，他总是隐隐对觉得她并不像眼里看到的那么单纯。
楚殇说过方小语之所以会遇到那个人渣是有受到了一个女人的指使，而对方小语能抱有如此大的怨恨的，吴芸有最大的嫌疑。
可他已经找人调查过吴芸的行踪，吴芸最近都在忙着四处找工作又处处碰壁，根本腾不出精力来做那样的事。
况且那天她人回了老家，根本不可能在那时出现在晴吧，所以吴芸的嫌疑可以排除。
根据方小语的交际圈推断，他最近除了方小语并没有和其他什么女人交往，所以基本可以排除来自公司外部和他有情感纠葛的女人。
那么最有嫌疑的应该就是公司里的看方小语不顺眼的女人，根据他的调查，那天方小语之所以会在那个时间出去，就是受到欧阳苏和安心的邀请，所以当时在场的每一个女人都有作案的嫌弃和时机。
面前的安心就是其中之一，她看着他的眼神虽然控制得很好，但楚雨泽还是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她刻意压制的欲望和疯狂。
“她现在在哪里？”他冷冷地问道，听不出一丝的波澜。
“刚才大家可能对她产生了一些误会，所以她跑出去了，我也正在找她！”
安心装出一副担心的表情，说话间眼泪已经盈满了眼眶，晃晃悠悠的就要滴落下来。
楚雨泽却不愿在她身上浪费一丁点的同情心，径直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
望着他如此冷漠的背影，安心吸了一下鼻子，随手将眼里的泪水拭去，悄悄地跟在了楚雨泽的身后。
“一定是又躲起来了吧？”
楚雨泽顺着逃生梯一阶一阶地找着，终于在最不起眼的位置发现了方小语的身影。
他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他又快步下了几级台阶，当她以一副那样古怪的姿势清晰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时，那唇角扬起的弧度倏地一下消失了。
“方小语，你现在是又像老鼠一样躲进了阴暗潮湿的洞穴，也对，看你住的地方，也的确像是一个大一点的老鼠洞。”
方小语站直了身子，眼神中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怯弱。
“是因为他吗？”
楚雨泽的视线移向她旁边的一处虚空，楚殇的视线正好也在这时看向他，两人的视线好像真的在空中碰撞了般。
楚雨泽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无力感，近在咫尺的这个看不见的对手，在身世上好像更容易得到同情，在陪伴的时间上也比他更长，当面对这样的事的时候，他好像也比他更容易走进她的心。
当初，他到底是依仗着什么才大言不惭地说他一点机会都没有的，一念及此，对视的眼神便倏地败下了阵来，他正了正神色，看向了面对他一脸警惕的方小语。
“你瞪那么大的眼盯着我干嘛？我有说错吗？就因为这几张照片，浪费宝贵的上班时间，接受薪水的时候，你有没有因为自己浪费的这些时间感到愧疚？”
方小语依旧一言不发地瞪着他。
楚雨泽凑近了几步，把放在手机论坛上那几张照片放到了她的眼前，调侃道：
“你看这几张照片，那么模糊，大家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是你，我思考了半天，才终于想通了。”
“方小语，出去赴约还能穿得这么奇葩，这么具有个人特色的，让人认不出是你还真是困难！”
方小语的眼神中已经看出了燃起的愤恨的小火苗。
楚雨泽却直接无视，拿过手机往下滑动了一些，下面跟了好多人的议论，凭借着大家出色的企划能力，全新的故事情节已经出炉，楚雨泽用那种事不关己的调笑语气一字不落地念给方小语听。
方小语的牙齿咬紧，忍耐已经面临崩溃的边缘。
“方小语，我当时是不是坏了你的好事，你不会真是像她们说的那样欲—求—不—满吧？”
最后的四个字，楚雨泽故作惊讶状，几乎是一字一句地挤出唇来。
握紧的拳头直冲楚雨泽的面部而去，大概是根本没有想过方小语会对他出手，楚雨泽老老实实地挨了她一拳。
她虽然身材娇小，可这一拳却是储满了全身的力量和愤怒，竟然将楚雨泽打得一脸转向了一边。
等到他直起头来的时候，唇角竟然溢出了一丝鲜血。
楚雨泽眼中的戏谑消失，流着血的一边唇角轻轻地扬起。
“不想听到这些话，你就去亲自制止她们，想澄清就亲自去澄清，不想多言就像现在这样，听不到就算了，只要谁敢在你面前嚼舌，就冲上去狠狠地揍她一顿。”
方小语的拳头微微地颤抖着，仿佛还留有愤怒的余韵，她忽然有些不明白楚雨泽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
起初她以为他只是和其他人一样是来讽刺她的，可是现在好像又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