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附上她的身的吗？附身期间，你的魂魄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体吗？”
讲到这里的时候，楚殇忽然接过话来。
方小语忽然看向楚殇，好像终于找到了什么。
那女人摇了摇头。
“一直以来我好像都没有感觉过这个身体的意识，大概是因为她的身体虽然活着，可心却已经死了，而我身体虽然已经死了，执念却太强烈的缘故吧。”
“身体还活着，可是心却已经死了，身体死掉了，执念却太强烈。”
楚殇不由自主地重复着那女人的话，眼睛中散发着一种异样的狂热。
“你想怎么做？”
方小语忽然出声，她虽然同情这个女人的经历，却不认为她现在这样是正确的。
毕竟，这个身体有这个人的生活要经历，而那个负心又狠绝的男人也有他自己的人生结局，这都不是她一个不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能够干涉的。
这是方小语第一次对她说话。
“原来你真的能看到我呀，我还以为这只是我的错觉呢？”
“如果早一点遇见你那就太好了，至少在我最无助的那段时间不会太孤单。”
女人将耳边的碎发抚到耳朵后面，既然被发现了，也不介意让他们知道，所以很坦然地说出了她未来要做的。
“他不是大家眼中的好男人，好丈夫吗？他宁愿亲眼看着我死去也要维护的形象，如果一点一点地毁掉，应该会很有趣吧。”
“当然，包括他那一条肮脏得令人作呕的剩余的生命，最后我也要一并夺走，这才公平，不是吗？”
“然后呢？”方小语继续追问。
“然后……”
那女人仿佛陷入了一种对于未知的迷茫，她本就是一个没有了未来的女人，是仇恨支撑她以这样的方式留在这个世界上。
那仇恨消失了以后，那点执念消失了以后，大概她就会烟消云散了吧。
“我早已没有了然后！”那女人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
“可是这具身体的然后呢？你用她的手结束了那个男人的生命，也自私地结束了这具身体的未来，还要替你肩负起杀人的罪名。你真得可以心安吗？”
一直挂在那女人唇边的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瞬间毫无痕迹地消散。
“你能帮我吗？”良久，那女人抬头，满眼的期盼。
“当然，是吧！”楚殇在方小语答应前率先替方小语做出了决定，然后才有些忐忑地看向她。
方小语瞪了楚殇一眼，又回望了眼一直站在自己身边保持沉默的楚雨泽，眼中有犹豫，也有一丝动容。
每个人的死亡都是那么猝不及防，身不由己，活着的人，能够帮助的时候是不是就应该向她伸出你的手呢？
楚雨泽微微地牵动了下嘴角，那是一种无言的纵容，他在告诉面前的这个女人。
“不管你做了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永远像现在一样，守在你的身边保护着你！”
方小语冲着他笑了笑，然后答应了那个女人的请求，“你希望我怎么帮助你呢？”
“我想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能够迷得他丧失人性。”
恨意就像是一颗种子，在她的心中已经扎根发芽，正在蓬勃生长。
“我答应你，可是你也要答应我，不要再做出有可能伤害这个无辜的女孩的事情。”方小语起身，离开。
那个女人点头，那一瞬间，好像是错觉吧，方小语好像看到这具身体的灵魂轻微地挣扎了一下，不过片刻，便又彻底安静了下去。
夜已深，声已寂。两人一鬼，安静地在夜色中穿梭。
昏黄的路灯下，却只有两人的身影被拉得纤长。
“你这么关注这个女人的事情，不会是因为你看到她好像可以永远占据别人的身体，也产生了什么不可能的想法吧？”
那时，楚殇那眼神中的狂热浮上方小语的脑海，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开玩笑似的问了出声。
闻此，楚雨泽的眸色骤然加深，对于楚殇，他一直是抵触的。
“这样的世界，我有什么好留恋的，值得我去动这样的心思，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楚殇本就苍白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却泛起一丝异样的潮红，就像是心底埋藏的那些不想为人知的想法被别人忽然看穿了一样。
“没有就好，我也是随口说说。”
方小语眼中的那点担忧褪去了一些，可笼罩在楚殇身上的那抹似有似无的黑气却始终纠缠。
“很晚了！”方小语有些尴尬地看向楚雨泽。
“嗯”楚雨泽眼中具是夜色，点了点头，继续推着方小语向停车的方向慢慢地走着。
“这么晚，还要麻烦你把我送回去，真是……”
不久前的甜蜜好像被这突然的插曲给打断了，继续也不是，一下子就冷掉也觉得不妥。
“你的脚现在这种状况，只能待在我的身边，所以你的行李我已经让人搬到我那里了，出租屋也已经退掉了，还有，你不是要帮那个女人吗？”
“我们在一起也更便于制定作战方案，不是吗？”
这么霸道的决定，这么独断的做法，现在出自他的口却温润如玉，柔情似水，让方小语沉溺其中，无处可逃。
“放心了，我们家房间很多的，你不是知道吗？”
好像是为了打消沉默的方小语脑海中有可能出现的胡思乱想，楚雨泽耳尖一红，装作不经意地开口。
“嗯！”方小语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完全占据别人的身体，活在这个世界上？”
楚殇的心中升腾起无数个小爪子，在啃噬着他所有的理智。
“不管是用什么样的方式，什么样的面貌，能和她一样呼吸着这个世界的空气，那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楚雨泽的公寓
“他现在在哪里？”
楚雨泽别别扭扭地站在卧室的门口，不愿离开。
方小语指了指卧室一角的窗户。
楚雨泽的眉不由得皱了皱。
“他无法离开我两米之外，所以……不过……”
方小语知道楚雨泽在在意些什么，所以慌忙解释。
“你不用解释，我明白！”
楚雨泽看了看楚殇站得位置，打断了方小语的局促，转身离开。
“我现在是你们两个之间的累赘对吗？”楚殇背对着方小语，声音中听不出喜怒。
“哪有，你不要乱想，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你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的，他也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
方小语出声安慰，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她再清楚不过，所以她不会让她的朋友也承受一次她有过的痛，她和楚殇之间早已是朋友，她是这样认为的。
依旧是她住过的女佣房，门开的瞬间，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个巨大的屏风，只是此时屏风遮挡的范围比那时更加的夸张。
方小语看得目瞪口呆。
楚雨泽摆弄得不亦乐乎。
终于，方小语的床被严严实实地包围，看着自己的得意之作，楚雨泽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
楚殇恶狠狠地瞪着防他像防贼的楚雨泽，感觉自己的人格简直受到了严重的侮辱，楚雨泽却大摇大摆地安心离开，将他彻底无视。
床变得很柔软，方小语一躺下去，就像是踩在了软绵绵的云朵上的感觉，鼻翼间还有阳光的味道，让人睡着的时候，嘴角都忍不住向上扯出一个弯弯的弧度。
这一夜，方小语睡得很安稳，一夜无梦地睡到天大亮，才被顽皮地在她眼睑上跃动的阳光唤醒。
看了看手机，时间已经8点40。
“糟糕，我怎么会睡得这么沉！”
方小语慌忙起床，脚踝处已经消肿，疼痛也褪去了不少，轮椅好像真的是用不到了。
楚殇站在屏风之外，还是昨天的那个位置，好像一夜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早！”方小语打了个招呼。
“好像已经不早了！”
被楚殇无情地驳回，他心里真是够不舒服的。
“这个女人的心是放了多宽，在一个健康的男人家睡觉睡得那么没有警戒心。”
“那个男人半夜里大概都过来了三次吧！”
“有一次还帮她上了药，有一次还，还偷亲了她的唇，她怎么能一点都不知道。”
“当然，他更气的是自己，这样的一个只有缺点没有优点的女人，明明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要把她放在心中，明明无数次告诫自己要放手，可还是情不自禁地把整颗心都留给了她。”
“亲眼看着别的男人纠缠在她身边，他却除了生气什么都不能做！”
“确实已经不早了！”
神经大条的方小语却直接无视了楚殇的一脸怨气，胡乱洗漱一通，便一瘸一拐地跑了出去。
鼻翼轻轻地抽动了几下，一缕食物的香味吸引飘来，将方小语的脚步吸引。
穿过阳光照耀下舞动的尘埃，穿过心中的不安和慌乱，她看到了那个全身都笼罩在阳光中的那个男人。
此时正在认真地做着早餐，那样的专注，就好像在做着世界上最高尚的艺术品。
方小语情不自禁地向他靠近，向着那片光亮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