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的死的确是怪我，是我忽略了她。”
“最近我一心扑在文静的事情上，回家时间比往常晚了许多。”
“可我又不敢和她说真话，怕她借此胡思乱想，便骗她说最近有研究活动。”
“还记得那一晚，我回到家时她已经睡了，怕打扰到她，我就连灯也没开就上了床。”
“睡眼朦胧中，我听到了她起床的声音，刚想开口问她，却发现她蹑手蹑脚地拿出了我的手机，出了卧室。”
“我悄悄地跟上，厕所里传来一缝灯光，我心里有些不安，觉得她的妄想症好像又严重了多，但除了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她躲在厕所多久，我就守在外面多久，直到我听到里面传来了轻微的动静，我慌忙回了房间，继续装睡。”
“不久，就感觉她站在了我的身边，她厉声地质问我，把文静误会成了我在外面的女人，我尽力地向她解释着，却于事无补。”
“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我能做的只有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
“在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我是只爱她的颜君成，她是我这辈子可以舍弃一切爱着的女人。”
“慢慢地她好像清醒了，看着我的目光终于恢复了以前的温情，我珍视着她，比我自己还要在乎她。”
“从这晚以后，她好像完全清醒了，我们再次回归了以前的平静生活，我以为幸福会永远下去。”
方小语看了看林婉言，她依旧站在那里，只是眼底深处变成了深深的迷茫。
“那一晚，那么普通的一晚，却成了我一辈子的噩梦。”颜君成继续讲道。
“那一晚我去参加同学聚会，聚会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忽然接到了文静弟弟的电话，说是文静向别人借了300万的高利贷，并承诺若不能如期还上就拿肉 偿利。”
“我一听便从聚会那里出来去找文静，可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文静已经和别人签了协议书，并告诉我她不再去学校了。”
“她需要钱，所以要想方设法地挣钱，我劝她不要冲动，要为以后的前程着想，她竟然拨通了婉言的电话。”
“我心知不好，匆匆赶回去的，婉言已经倒在了一堆血泊中，我慌忙拿出电话想要叫救护车，她却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了我的手。”
“我想奄奄一息的她，那时应该是清醒的，她哭着求我就让她这样走吧。”
“活着，对她来说，每天都在提心吊胆和疑神疑鬼中煎熬着，她清醒的时候更加痛苦，不清醒时控制不了自己，只会变得更加痛苦。”
“她说她已经拖累了我太久，可却不知道对于我而言，只要她在身边就是巨大的幸福。”
“鲜血不停地从她的腕间溢出，渐渐地染红了我的眼，混着她的泪，她的哀求，填满了我的心。”
“你们说婉言是我杀的，其实也没有说错，是我最终没有拨通那个电话，是我狠心地眼睁睁地任她在我的怀里冷去，婉言……”
那个大的一个男人，说到这里时，竟然像一个孩子似的哭得不能自抑，方小语那颗坚定的心渐渐地有些飘摇不定了，她带着求证的目光望向林婉言。
“事情不是这样的，不会的，你在说谎，骗子……”
林婉言忽然双手使劲地砸向自己的脑袋，两种完全不同的影像在她的脑海中交错浮现着。
一个是她一直以为的事实，一个是她刚才听到的事实。
被这两种记忆纠缠着，她迷茫了，不知道那个是真的，那个是假的。
只是嘴里还不停地呢喃着，支撑着她的满腔的怨，满腔的恨，满腹的痛苦，难道真得只是她的臆想吗？
循着方小语的视线望去，颜君成蓄满泪水的眸凝驻在了那个陌生却又感觉那么熟悉的女人的身上。
“婉言！”颜君成轻唤一声，不由自主地向她缓缓靠近。
“婉言，真得是你吗？”这次的声音变得更加的颤抖和肯定。
林婉言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使劲地拍打着自己的头部，张皇得像是一个迷路的小猫。
“婉言，是我，你仔细看看，我是你的君成呀！”
颜君成上前，一把拉住她不停地捶打着的手，然后将她紧紧地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怀里的女子虽然长着和妻子完全不同的面貌，但是这一刻，他却无比的确定，这就是他这辈子唯一深爱的那个人。
“婉言，还记得吗？那一年，我们作为学校的志愿者，一起去敬老院参加志愿活动。”
“你在阳光底下和孤寡年迈的老人大声却又温柔地说着话，我现在还记得当时你脸上的笑。”
“当时的我忽然就被那样明媚的你给迷住了。”
“后来，你的身边就多了一个愣头愣脑，毫无战略可言却又不知放弃的男生，一年以后，你终于被我的坚持打动，同意做我的女朋友。”
“你答应的那天，我整晚上都处于亢奋状态，夜不能眠，几乎是睁着眼笑了一夜。”
“再后来，我们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浓，毕业后，你成了我的新娘，并且和我相许共度一生，我们是那样的幸福，婉言，这些你都忘了吗？”
颜君成将过往的岁月一点一滴地呈现在林婉言的记忆中。
怀中的林婉言慢慢地放弃了挣扎，变得安静了，脑子中交织的混乱的记忆逐渐清晰，随着颜君成的诉说，变得更加的清晰。
眼中的怨，恨，迷茫被一种深深的留恋所取代。
医院里人来人往，人声嘈杂，可是这里却像是被隔离开了一般。
两人只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那被阻隔的爱重新燃烧，让方小语也不仅湿了眼眶，她不由得握上楚雨泽的手，和他紧紧地食指相握。
那是一种无声的誓言，相伴永久的誓言。
楚殇的眸却紧紧地凝注在林婉言的身上，那样契合的肉体和魂魄，此时却逐渐地分离，笼罩在陌生女孩周身的黑气骤然散去，林婉言的魂魄变得透明，慢慢地上升，到消失。
那一刻，方小语也看见了，消失前的林婉言嘴角是上扬的，即便有不舍，却再也没有了遗恨。
那女人身体一软，倒在颜君成的怀里，颜君成看向方小语。
方小语：“她已经离开了，笑着离开的，她希望你能够快乐地度过剩余的人生！”
颜君成看着远方，“婉言，一路走好！”泪眼朦胧中，唇角依然挂上了笑意。
楚殇却盯着林婉言离开的方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周身的黑气好像又浓了些。
并不漫长的两人的一生如过眼云烟般在方小语的脑海中掠过，从中，她好像抓到了什么，却又看不分明自己抓到的到底是什么。
“楚总，楚老爷子已经下了命令……”
楚雨泽自己的公寓前，楚雨泽却被门卫拦了下来，门卫一脸为难地解释，然后小心翼翼地从身后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行李箱。
楚雨泽的脸色黑沉，冷冷一笑。
“我楚雨泽还用不着他靠这点东西施舍怜悯！”
然后牵起了方小语的手，毫不留恋地转身。
坐上出租车，当司机问起目的地时，两人同时沉默了。
方小语的那间出租房已经被楚雨泽很潇洒地退掉了。
楚雨泽的那栋豪华的公寓已经被威风不减的父亲给无情地回收了，现在楚殇是孤魂野鬼，而他们两个也要流落街头了。
等到司机问到第五遍时，楚雨泽才冷着脸回了一句，“去最近的酒店！”
结果司机瞬间停了车，面前就是一家高档的酒店。
下了车，楚雨泽面对方小语时苍白地笑了笑。
“开两间房！”楚雨泽将信用卡递给前台。
“不好意思，您这张卡停用了！”
前台小姐温柔如水的嗓音伴着标准的暖心笑容，双手恭敬地把卡递还给了楚雨泽。
楚雨泽的脸比刚才更垮，此时还掺杂着些许的尴尬，方小语就在身边看着呢，他怎么能这么狼狈。
“那试试这张，还有这张，这张……”
楚雨泽几乎将钱包里的卡都拿了出来，一张一张地刷过，又一张又一张地被退了回来。
楚雨泽的脸上阴沉得能够滴下水来，前台小姐的笑容也变得僵硬许多。
楚雨泽有意越过方小语的视线，往后退了几步，转身，拨通了姚曼文的电话。
虽然声音刻意压低了许多，可方小语还是隐约知道了什么。
“楚雨泽！”方小语上前，轻轻地拉住了楚雨泽的手，却被他一下子甩开，瞬间，两人都怔住了。
“对不起，是我太敏感了，我不是针对你的！”楚雨泽放软了声音，为自己刚才的行为道歉。
“是不是公司出什么事了？”方小语转移了话题。
“是出了一点事，不过马上就会解决的，你不要担心，只是今天晚上……”
楚雨泽后面的话再难出口，太伤男人的尊严了。
“我们先找一个便宜一点的住的地方，我这里还有一些钱，一段时间内应该够用的！”
方小语小心翼翼地说道，一直担心楚雨泽会因此反应过度，可是楚雨泽只是轻扯了嘴角，同意了她的提议，可见，公司是真得出大事了。
而楚雨泽明显不想她担心，什么都不愿意告诉她，但她却不能继续无知地享受着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