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安良恋爱了,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没人祝福。
包括我自己。
那天下班之后,安良带着我去了游乐场,可笑吧。这么大的两个人了,竟然要去游乐场。
但安良接下来的一番话,让我对他的矫情也好,还是什么也好,都有了直观的改变。
“我最喜欢的就是游乐场,但我妈一次都没领我来过。”
双眼看着远处爸妈领着孩子的温馨画面,眼睛里都是憧憬、
“后来吧,我自己挣钱,别说来游乐场,就算买下整个游乐场都不为过。但没下来又有什么用,”安良看我,“买下来,终于还是一个人坐过山车摩天轮,一个人孤单看夕阳。”
很少矫情,但那一刻,我看安良说的每个人都是真情流露。
我笑笑,手扣在安良手心里,然后笑得一幅没心没肺的模样,“走吧,本少女今天领你做过山车做个够。千万不能吐啊。”
我指指安良,做了一个必杀的手势。
安良笑了,张开胳膊,拥抱了根本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整个人变得精神起来。
想揉我脑袋,被我推开手。
“你等一下。”
安良突然神秘兮兮的跑开了。
过了几分钟之后,特别神秘的跑来。
“沈央,回头。”
我下意识回头看安良。
咔嚓,一声。
当时夕阳就在我身后,满脸满身都是夕阳金黄色的余光浸染,整个画面柔和的不像样子、
我很迷茫的表情,在多年后看来,还是那么坦然。
“特别美。”安良笑得露出牙龈肉肉,晃晃手里的相机。
暖的一塌糊涂、
我笑笑。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被人偷拍了。而且还那么坦然,打心眼儿里佩服自己。
“走吧走吧。”安良大手搭在我肩膀上,笑成二傻子。
后面一兄台,累成犬,边追边撕心裂肺喊,“那位壮实,请把我的相机还给我。“
我楞了一下,但还是被安良牵着跑。
但我的三观早就被摧毁了。
我去,这特么什么事儿啊,安良不是差钱儿的人,他收藏室里那些相机,各式各样的都有,干嘛要抢人家东西。
“抢劫,判刑可多了年了。”
我特认真的看安良,
安良噗嗤一声笑了。手里相机晃了两下。差点儿掉地上。
“还给人家吧。”我特着急。在特么不还。人家报警的话,安良真完了。
“不要,这里面有你照片儿。”安良抿嘴,看一下夕阳,语气那叫一个坚定。
死心眼子,还是脑袋缺一根筋。不知道,反正感觉这孩子不正常。
我人生第一次爆发了洪荒之力,至今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天生神力,将安良按在地上。
“喏,相机还你,还不赶快走。”
我瞪了那人一样,明明人家是在理的一方,却惊恐的瞅我一眼。
撒丫子跑了、
安良特痛苦的眯着好看的大眼睛,手无力伸向那个人跑走的方向。开始撕心裂肺,怎么劝都白搭。
“我再给你照好不好,各种正面侧面扭头的都照一遍儿?”
傻缺一样咧嘴,逗安良开心,谁想到,这厮干嚎起来没完没了。手一直凭空的抓啊抓,嘴里叨唠着照片儿。
“我的照片儿啊照片儿,我的沈阳啊。”
我拍拍胸膛,大哥我活人在这儿呢。
难道还赶不上一张照片儿。
欲哭无泪。还真比不上一张照片在他心里位置重。
后来劝了很长一阵儿,安良跟小孩儿没啥区别。
终于在那些看热闹人的包围中,慢慢爬起来。然后天真无邪的看我。
“沈央,你要给我买冰棍儿才成。”
你要给我买冰棍儿。
我吓得一身冷汗,这还是成年人么,分明就是一大孩子。
不过看在这小脸蛋儿,和巴巴的小眼神儿上,我还是屁颠颠儿跑去给他买冰棍儿。
这才高兴起来,最起码肯肯乖乖跟我走了。
我们要上摩天轮的时候。安良吞下最后一口冰棍儿,特别认真的看着我。
“我这样,要是有一天,你离开我,我给怎么办。谁来照顾我的玻璃心。”
然后勾起嘴角笑了下,带着所有的无奈和难受。
我看的难受。我想这种话我早应该在几个月之前,和游弋说。
我这么个拖油瓶,离开了他可怎么办,但我是幸运的,毕竟遇见了安良、
即使安良偶尔这么孩子气的需要我去哄,只要有人在我身边儿,我心里就会很安稳。
“不会的,怎么会不要你。”我笑笑,学着安良的样子,露出牙龈肉肉。
安良伸长胳膊,轻轻将我搂在怀里,不惧别人鄙视目光、
“沈央,沈央,我们家沈央最好最好了,可好可好了。”
我以为他要说什么深情的话,没想到,就是表达我好。
但也很高兴,我点点头,脑袋拱到他锁骨。
矫情了半天,要不是管理员催促我们赶紧上去的话,我觉得我们俩还得再矫情一会儿。
安良上了摩天轮之后,开始腿脚哆嗦。虽然他努力表现出无所谓的模样。
但我看到他嘴唇慢慢从有血色变得苍白起来。甚至手死死把住座椅的边缘、
青筋都爆出来。
这得抓的多死啊。
没办法,我只能将这个大个子,紧紧抱在我怀里,不停的安慰他,“没关系的,只要你闭上眼睛,想象我站在你面前,冲着你笑。”
安良依旧紧张,不停的抓着我手臂,手指头一直在哆嗦。
“沈央,我眼睛闭不上啊,害怕。”
我对天发誓,我真不是嘲笑安良。我是真没忍住笑。
眼睛闭不上。一定是紧张的。
但在我的印象中。没有人会因为紧张闭不上眼睛。
偏偏这个人物,是上帝派来搞笑的。
没办法,我只能眼睛对着安良眼睛。特别认真的用手指将他眼皮抹上。
那种感觉特别像,给死不瞑目的人盖上眼皮。
“没事儿,没事儿,千万别紧张了,有我呢。”
我也笑得不自然,因为箱体正在慢慢往下落。像安良这样严重的恐高症患者来说,恐怕降落一厘米。他就鬼哭狼嚎。
果不其然,安良抓着我的胳膊越来越紧,特疼。
还得咬牙硬挺着、
“好了好了。马上就要下去了。”
最后我都笑不出来了。毕竟照顾这么个大孩子,实在太浪费精力体力。
我自己也满头大汗。
好不容易我们下去,安良整个人要被折磨的瘫倒,特别无力的看着我。
满头大汗,在灯光下,亮晶晶闪着光。
咧嘴,绽放一个大大的微笑。
手搭在我胳膊上,一字一句说的特认真。
“沈央,我们约定好了。”
伸出小拇指。
我愣了半天,什么约定。
脑袋里各种思索。根本不晓得他说的是什么。
果然是安良的作风,他二话不说,拉过我手,轻轻掰开小手指、
跟他的小手指牵在一起。
然后笑得一脸灿烂,摸摸我头,“这样咱们的约定算是生效了。你一定不要离开我。”
一定不要离开我。
虔诚的眼神,让人不忍心伤害。
我点点头,在那些人诧异的目光中,紧紧抱着安良。
不离开、
因为我很难想象。假设有一天。我不在安良身边儿。
他站在高处,恐高症犯了怎么办。
会有一双胳膊让他肆意去掐么。会有人笑着跟他说没关系么。
情不自禁想到。
那个人,会有人在下打雷的时候,给他一个拥抱么、
“你恐高?”我问的特认真。
安良无所谓的笑了下,然后扭头,将左腿很惬意的搭在右腿上,故作轻松的说:“男人,怎么可能会恐高。”
我点点头,“那好吧,马上就要升到最高点儿了。”
安良眼底的惊恐越加深厚,不可思议看看外面,然后死死闭眼,身体不自觉往我这个方向挪。
“沈央,你看看,我是不是出汗了。”
我一看,差点儿没吓死。
明明是零下的温度,这厮。满脸全是汗。而且顺着脸颊往下滴。
腿已经哆嗦的不成样子,但还是保持刚才的姿势,死活不肯缩回去、
“你腿站好,心里就会有安慰,会好一些。”我抓住安良手。
手心里早就被汗水浸湿了,烫的吓人。
安良眼神变得可怜巴巴看着我,一字一句说的特认真。
即使五年后的今天,我还是能想起他当时的话。
他说:“我腿,自己收不回来了!”
吓得完全已经失了控制,感觉不是自己的腿。
没办法,我要松开他手。但他却死命抓住,说什么都不肯放。
就像,狗屁膏药。
“你放开手,我去帮你把腿扳过来。”
我看他一眼,尽量眼神里充满老妈子的关怀。
“不!不要。啊啊啊啊啊,下落了啊啊啊啊啊。”
这声音,真的,没法形容,实在太响亮。我甚至能看见和我们相邻不愿的那个箱体里的人,费解看着我们。
实在,尼玛,太丢人了。
但还得奈何性子安慰。
我心里早就暗暗下了决心,这辈子,我再也不会和这厮来游乐场了。
“安良。你别叫了。”
“啊啊啊啊,我们要死了要死了。”
一个熊抱,脑袋胳膊,腿,八爪鱼一样,全部勾在我肩膀上,身体哆嗦。
我特无奈的喘口粗气儿。
恐高就不要充硬汉好不好,很容易人设崩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