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发被人薅了一把,脸蹭在粗糙青砖墙上,火辣辣的疼。
加上雨一直在下,感觉我脸上鼻子上的血一直在流。
手脚发麻。
大雨里我看不见陈实在哪儿。
只听见棍子砸在人身上的闷响声,加上几个操着外地口音的人叫嚣着弄死这男的。
我大体抹去雨水鼻息看到蜷着身子被打的陈实。
“陈实,陈实!!!!”
我撕扯着喉咙叫陈实。
打远处飞来一酒瓶子,特瓷实削在我眉心。
瓶子没跑,在地上滚了一圈儿,碰上墙角,滴溜溜滚回来,就在我脚下。
我没多想。但我知道我那时候咬着后槽牙心里一幅我草。你们大爷的二逼架势和电视上演的小痞子差不多。
不就是特么的挨几棍子么。老子受了!
我把酒瓶子往墙上一敲,断了茬的那一面儿特锋利,在昏黄的路灯下泛着光。
他们几个听见响声儿停下,回头看我。
雨水和鼻血灌进我嘴里,特腥特恶心人。
一口血水吐出去,抹去脸上雨水。
瓶口朝那几个瓜皮。
“你们是不是特么的活的不耐烦了!”
他们几个手里有棍子,其中一个把棍子腾空轮了一圈儿,然后掂在右手手心里,梗着脖子看我。
“怎么着,小丫头,不受点儿折磨,觉得心里上过意不去是吧。”
说完,那痞子扔下手里棍子,另外几个人笑得前仰后合,就和看什么好戏一样。
看他那个样儿,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脏事儿。
其实我还是害怕了,毕竟我不是真痞子,毕竟这个胡同除了有盏小灯,基本上黑灯瞎火。
“钱钱,你快跑。”
陈实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吭不想的爬到那个小痞子脚下,死死抱住他腿。
那个人恼羞成怒,从其他小痞子手里接过铁棍儿。
“不要!”
一棍子,陈实咬着牙,脖子脑袋上都是青筋,但还是没能抗过那一棍子。
晕过去。
“你们特么的、”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疯起来是什么样儿。
那天我算是知道了。
我闭着眼睛,使了最大力气。把那个手伸到我胸前的小痞子脸给花了、
他捂着脸,在地上滚。
尖叫着杀死那个贱人儿。
那几个人一脸愤怒的走过来。我知道我快完了。
只能跟他们来狠的。
玻璃碴子那边儿怼在自己脖子大动脉上,。
“我就不信,今儿有个北京人死在自己地界儿,你们这些人能逃的了。”
我觉得我眼睛往外凸,有种要喷火的感觉。
那几个人果然面面相觑。
“卧槽他妈的。陈实这孙子坑了咱们一把不算,就连这小丫头片子也想坑咱们钱。”
“对”另一个人棍子举得老高,随时可能落在我头上,“要是弄死个人儿能把咱们血汗钱要来的话,也值了。杀人这个罪,老子来担。”
话音刚落,棍子也落下来。
我都能听见抡起来的风比雨落下的声音还大。
很大的一声闷哼,我等着血流下来,等着昏迷那一刻到来,
但,周围,除了雨声,安静的可怕。
睁开眼睛,我看到的是陈实。
陈实满脸都是伤,气喘吁吁看着我。
手里拎着半截棍子。
其他的人都傻眼儿了。
脚下的人一动不动。
我心里咯噔一下,坏事儿。
陈实可能杀人了。
“钱钱,跟我走、”
陈实扯着我,我俩在雨中跑的很快。压根儿不确定自己是往家的方向还是往哪儿。
那天晚上,好像是北京为了欢迎我,特意下的大雨。天、地、人,都混沌在一起。我分不清哪儿是哪儿。
陈实脱下外套给我披在头顶,站在我身边儿。
慌张的在兜里掏烟、
我看出他手一直在哆嗦,嘴唇也在抽搐、
但还是佯装淡定。
我也是。
看着护城河上的雨水哗啦啦的下,我心里特别乱。
雨水也泪水都流下来。抹了一把,还是往下流。
那种说不出来的慌张感占领高地。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抹不干净。这到底是为什么。
歇斯底里,各种没抓没挠、
陈实狠劲儿扔了烟,张开双臂抱着我,一遍一遍在我耳边儿轻声说:“没事儿,不用怕,有我呢。”
我死死抱住陈实后背。我知道,除了陈实,我谁都没有了。
如果有一天,警察知道这个事情,把陈实从我身边儿逮走。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报复那个叫许朗的混蛋。
“陈实,你别走,千万别走。”
我用最大嗓门儿哭喊。陈实笑着说不会走的,真的不会走。
“拉钩!”
人糊涂到一定地步,就算是幼稚的约定,也愿意去尝试。
“好,拉钩一万年。陈实不会离开钱钱的。”
陈实笑容让我镇定下来。
••••
雨还是在下,我们回到地下室都后半夜了。洗了澡我们两个坐在小沙发上,面对彼此。
“他们为什么会打你。”
我看的出来,他们是刻意在附近等着的,直到把我们都抓包,还有那个人说陈实欠了他们钱跑路了。
陈实用大眼睛,努起一个笑容,卧蚕在下眼睑呈现出一个特别好看明亮的形状。
他手在我头发上抚摸了一下,“没关系,别担心,他们只是抓错了人而已。”
这句话,让我心里咯噔下,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冷。特别冷。
不知道我在否认和许朗认识的时候,陈实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
我们彼此明明都知道,这是一句谎言,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去接受。
那一宿,我们谁都没睡着。
虽然我除了自己那边儿仇恨没表现出来,但我确实很依赖陈实,对他几乎没保留。
但,即使我们躺在一张床上,陈实也没有动我一下。
这是尊重我懂,但心里还是有种异样的感觉。
翻来覆去。听着雨停,看着太阳升起。
我要起床的时候,陈实说了一句话。
咱们一起联手对付游弋吧!!
我扭头看陈实,他笑得有种恶魔附身的阴暗感,勾起半边儿嘴唇在笑。
“能看出那个家伙是你的敌人,一个有钱的敌人,很有趣儿!”
我心里咯噔一下,觉得眼前这个人压根儿不是一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温润如水的陈实。
更像,一丧心病狂极端自大的恶魔、
外面,太阳突然出来了,一束光,眼看着跟我们有缘无分,永远不可能从地下室笑得可怜的窗户里钻进来。
“好。”我也笑了,床头镜子里的我,笑得和陈实一样,沾染恶魔气息。
要夺,我就把他欠我的都夺回来。包括命,包括我这段时间受的苦。
••••••
再次见到游弋,是在入职的第一天,他出现在人资部给我们培训的会场。
几百号人,他站在讲台上,面前放着ppt。手里拿着遥控,意气风发,冷的一身傲骨的讲一些我压根儿听不懂的理论知识。
我看他。他目光经常在我身上扫过。
我身边儿坐的陈实,脸上虽然贴了好几个创可贴,但不妨碍其他小女生偷看他,依旧温暖到人畜无害、
“刚才我讲的理论谁来复述一遍。”
游弋扫了全部人,目光定格在我和陈实这边儿。
陈实笑笑,打算站起来,腿关节还没伸直、游弋叫了我名字。
“沈央,你来回答、”
我愣了一下,虽然我身份证上确实是沈央,但这个名字听起来,真特么的别扭恶心。什么人才叫这么玛丽苏的名字,一看就是爹妈当年琼瑶小说看多了。
我站起来,他刚才说的,我一句都没听懂,毕竟我在台下,看他在台上高冷嘚瑟样儿,恨不得有两把枪,一枪枪把他崩了、
“不知道!”
全场都是嘘声。
游弋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看我的眼神儿特别平静。
“培训结束之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我坐下。
陈实悄悄把手伸过来,轻轻捏了下我手,
他侧脸是我看不懂意味儿的笑。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儿,和陈实走出办公室。游弋从我身后经过。
后面儿那些人开始叽叽喳喳。
“卧槽,今天那女的实在太牛逼了,连咱们董事长的提问都敢说不知道。什么来头!”
“不知道,反正这种员工用不了多久准保被裁员掉。你不知道咱们正式入职的比例是100比1么,也就说最后能真正进公司的没几个人。”
•••••
陈实手搭在我肩膀上,声音特柔和。
“没关系么、”
我摇摇头。都是经历过几次生死的人,我还怕这点儿流言蜚语是怎么着。
“我先进去,你去大厅等我。”
挥别陈实进了游弋办公室。
游弋在处理文件,压根儿没抬头看我。
“自己找地方坐,最好坐的离我近一些。”
我坐在沙发上,看他。
他终于抬起头看,目光依旧很深沉。
“我是先给你讲今天讲过的问题,还是你先回答我,为什么突然失踪!”
我差点儿没忍住笑,一字一句跟他说:“应该是有人想让我失踪,我才能失踪的了。”
他手在下巴磨砂两下,“好,第二个问题。那你和那个男人什么关系。”
多蠢的问题,为什么关系,你丫看不出来?
我刚要张嘴,他打断我,“去医院看过你妈妈和哥哥了么?”
我一愣,妈妈和哥哥?我竟然还有家人。在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