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若进来,许朗和婆婆都特别热情接待,毕竟这个圈子就这么大,祖辈都相互认得、
许朗拼命的在雷若面前夸自己儿子多棒。
“我这么长时间没回国,一回国就抱回一个大儿子,雷若你是不是特羡慕?!”这话说的有些欠揍,本以为他能打住,没想到继续口无遮拦,“赶紧抓紧生个孩子吧,什么玩具都不如一个孩子来的实在,小孩儿会说话会走路,简直特别炫酷有没有。”
雷若脸色特别臭,瞥许朗一眼,淡淡开口,“我喜欢男人,不会生孩子!;‘
许朗妈妈眼睛瞪老大。简直不可思议的架势。
我也有点儿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打了个哈哈,“那啥,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雷若抱起许琛,手把许琛头发揉乱,也没回答我那个问题。
反倒是许朗妈妈,特小心翼翼把许琛从雷若怀里抱走,那种嫌弃的眼神,不仅我能感觉到,相信雷若也感到。
老太太走了后,雷若坐在沙发上,一幅家主的其实,眯眼打量一下房子,然后坐的板正,双手中规中矩的搭在膝盖上。
许朗无奈的横了雷若一眼。手特随意搭在了雷若肩膀上,“说吧,什么风把你吹到我家了?你这个大忙人。”
雷若看我两眼,“我能和你单独聊聊么。”
我愣了一下,看看许朗,许朗虽然脸色有些差,但也不至于在雷若面前让我下不来台。
“放心吧,不是说关于游弋的事情。”雷若笑得一脸无奈,嘴唇苍白着。
我点点头。
我们坐在庭园的石桌上。面对面坐着。
“安良病了。”
说罢。掏出一根烟儿给自己点上,特烦躁的皱皱眉头,看我两眼。
我心里咯噔一下,多年的好友,无微不至的关怀,还有那个被我喊了好多年的小太阳的称号的人,病了?我不知道这个病了是什么意思。
但看他的表情,有些严重。
“到底怎么了。”
雷若吸了两口,狠狠将烟扔到地上,脚碾了两下。
眼里全是血丝。
“癌症。”抬头看天空,强忍着泪水,“也就还有三四个月的好时候了。”
我手脚冰凉,没抓没挠的感觉,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昨天看到安良的时候,他还笑着跟我打招呼,一眼就认出我来,后来一直冲我微笑。
虽然我看到他头上有微汗,但我没想到,会是绝症。
我没再问下去,因为我无能为力,除了担心,我又能做什么。只能表现出绝情的冷静来。
雷若掉了眼泪,不让我看见,偷偷抹了眼泪。
“草他大爷的,啥都不和我说,我特么要不是今儿被医生通知,都特么的不知道这事儿。”
我不忍心看下去,眼里的泪唰唰落下,也强抹去泪水。
我俩和傻逼没啥区别,是都不看对方,抹着眼泪。
不过多久,许朗来了,手里拿着纸巾,打离我们五六米远就开始打招呼。
“听老太太说你们两个抹眼泪了、咋了。”说罢,一脸心疼的给我抹了眼泪。
我没告诉他关于安良的事情,他若是知道了,肯定比我更加难受。
“得了,你也甭哭了。你带着我女人躲在这里哭,我还没算你帐。你这是先发制人啊。”
语气虽然很轻松,我知道他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雷若一直黑着脸,站起来转身走了。
许朗一脸的莫名其妙。我心里打了个结,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晚上我找了个借口出门儿,当然,许琛已经睡着了,看样子睡得还不错。
安良家里的王妈,看到我来,愣了好几秒都没反应过来。
而后拉着我手,眼里抹着泪,“哎呀呀,沈央你终于来了,挺长时间没见,你咋瘦了。”
我寒暄了几句,问她安良在哪儿。
“楼上呢,这几天他胃口不好,晚饭都没吃。”
我点点头,借了厨房,给安良熬了点儿粥。
端着上去的那一段路才是最难熬的,看着每一阶楼梯我心里都有感触。
在我无家可归的那段时间,安良收留我,赖在这里的日子,这里的阶梯我走了不下几万遍。脑子里铺天盖地都是以前的情景。
我甚至想,要是我拿我十年的寿命换安良一条命该多好。
撞上安良的目光,我不知道,我是该以嗨打招呼还是怎么着,只能这么愣愣的看着安良。
安良也一直看着我,他笑得特别吃力。
但还是往日的目光清澈。眼睛里都是小星星。
“沈央你来了。”说罢,便高兴的像个孩子,各种招呼我坐下,还要给我倒水什么的。
那种受宠若惊和担心的感情混杂在一起,冒出了头儿。
“别介,别介,我自己来就行。”
但是安良已经端了杯子在给我接水,回头微微一笑,“没事儿,我来吧,还不知道能给你倒几次水。‘
心揪了一下,久久不能平静。
安良把水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眼睛特别认真的看着我,“知道了?”
我点点头,事已至此的话,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安良跟没事儿一样,只字不提他的病情,各种跟我聊最近的生活。他问我的打算,我说我既然已经结婚了,就要工作挣钱,养许琛。
“这样也好。”他笑笑。
我也笑笑,我觉得我们两个人就这么默契了。
这样也挺好的,我们再见面,一个忍着病痛只字不提,另一个,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大约到了十点左右,安良看看手表,“不早了。你该回去了。现在都结婚了,更不能留宿了。”
我半开玩笑跟他说你赶我走。
安良第一次对我露出微佯的模样来,点点头,“对啊,赶你走。”
我知道,这都是对我好。
我临走看了他好几眼,他笑着跟我挥手说会好好喝完我熬得粥。
那好似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儿。
一个月后。
许琛因为高烧住进医院,许朗公司医院两边儿跑,因为我们准备要回美国,所以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处理国内的事物。公司也打算找出一位信得过的人来管理。
所以那段时间他特别的累。
许朗妈妈带着愧疚跟我在医院忙活了几天,她说要不是她一不留神没看见孩子去洗了凉水澡的话,许琛就不会生病了。其实这事儿谁也不管,只要是孩子调皮大人没关好而已。
我是在八月三号的早上接到的电话,我刚查过天气预报,说气温达到了三十五度。实际温度我觉得都有四十度了吧,特别热。
身体吹着冷飕飕的空调。电话边儿带着炙热温度通过电话线传过来,特烫。
“安良,去世了!”
天空响起一个炸雷。我呆立住没有动弹。
婆婆扯了下我手,问我怎么了。
我哇啦一声哭出来,手颤的不知道往哪儿放。
吓得婆婆以为我中邪了,马上给许朗打了电话。
而后,我边哭边往回赶,医院这边儿就交给婆婆受累了。
换好黑色衣服,坐在副驾上。我觉得自己在做梦。
若不是许朗轻轻呼唤我一声我恐怕异常坚定我在做梦。
我没见到安良最后一面,因为安良的妈妈嘱咐过,她不会让任何人碰安良的尸体。她后期是信了佛,相信人死后尸体八小时之内不能触碰,不然,他会疼的。
她坐在外面一直在念佛,我本事不信神佛,但我没控制住,也和伯母一起念了。
其实许朗也在我身边儿,双手合十,特别虔诚念佛。
我们都不信奉,但为了安良能千万极乐世界,我们都在虔诚祈祷。
八个小时以后,安良妈妈允许我们去看安良的尸体,但我们都没有去,
站在门口跟安良说了再见之后,我就走了。
那一段路是我这辈子走过最为淡定得一段路,从来没这么从容过,微笑着看接到通知来看安良的人,那些人中有对我白眼相斥的人,但我装作没看见。
出了医院门,我发现我脚不管用了。
我带着哭腔,我说安良我好难受,根本动不了。
我眼看着自己个儿瘫倒在地上,看着自个儿的身体被许朗紧紧抱着。他脸上的泪全部蹭到我脖子上。
“沈央,咱不难受了,不哭了,不哭了,我一直都在。”
我倒在许朗怀里,任凭许朗怎么说,我都觉得自己动弹不了,废物一个,
“安良,是个好人,好人、怎么舍得···”
“我,我对不起他····‘
安良这辈子没对谁这么走心过,我却伤了那颗纯净的心。
觉得自己罪该万死,我想要是我死了的话,指定会下地狱的,指定是万劫不复的。
“没事,有我,有我呢。”
许朗哭的比任何人都厉害,我知道安良对他的整个青春来说,特别重要,要不是安良当年带着许朗风风火火去认兄弟,要不是安良当年拉着许朗去结交那些富家子弟,现在哪有许朗的成功。
少年裘马,衣履风流,一如梦境。
我脑海中永远都是安良那个笑容灿烂眼神清澈的模样,他的气质他的高贵,他像孩子一样对我没有丝毫心防,甚至嘟嘴撒娇的时候,我都记得清楚。
念念,终是不敢忘。
“我特么想安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