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的顾念白说过这两天就会回来，可是第二天一早何遇就在医院门口看到了他的身影。
“顾念白，你……”何遇有些惊讶。
“别说了，带我去白茕的病房。”顾念白的头发有些凌乱，看来是一夜没睡。何遇一边走，一边开口问道：“你不会是昨夜赶回来的吧。”
“出了那么大的事，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顾念白扶了扶眼镜，虽然面色很平静，声音很平稳，但是何遇却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他这是在隐忍怒气吗？何遇不知道，也没有在意那么多。这件事情上，确实是他不对：“抱歉。”
顾念白不再说话，粗重的鼻音回答了一切。
推开白茕病房的门，顾念白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熟睡的白茕。温言见状立即要叫醒白茕，却被顾念白阻止道：“别，让她睡。”
温言只好拿了热水瓶，出去打水。
“她好像又瘦了。”顾念白用余光凌迟了一遍何遇，何遇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
不过他们二人的气场显然太过强大，即便只是站着不说话，床上的某人还是醒了。白茕看着顾念白，嘴角微微上扬，笑道：“念白，你是从美国回来了吗？”
顾念白微笑，没有说话。
何遇看着这一幕，有些难过，想不明白白茕为什么偏偏就忘记了他？他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倒是白茕注意到了他，率先开口：“你可以出去吗？”只是这一出声，立马恢复到了原来冰冷的样子，逼退着某人喘不过气来。
顾念白也转身看了一眼何遇，眼神有些奇怪，其中好像夹杂了无奈，同情，还有抱歉：“你先出去吧。”
何遇抿了抿嘴唇，走了出去。
门再次被关上了。其间有风从窗外吹了进来，顾念白立即走到了窗户边，合上了窗：“已经是冬天了，怎么还开着窗。”
“温言说，今天天气好，窗子开着，透透气。”白茕说。
顾念白听着这句话，嘴角上扬，带着浅浅的笑，又将窗户开出了一条细缝：“那这样就好了。”白茕看了一眼窗户，点了点头。
顾念白走到她面前，将病床抬高，尽可能让白茕躺的舒服一点。
“你怎么从美国回来了，不是还要研究课题吗？”
顾念白轻笑了一声，眼神柔和：“在我面前，你就不要装了。怕是只有何遇那傻子才相信你失忆了。”
“我装得不像吗？”白茕有种戳败感。
“挺像的。”顾念白安慰她，“如果你的话少一点，就更像了。”
原来是这样。方才自己主动说话，漏了陷。白茕经顾念白这一提醒，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的自己满脸都写着生人勿近，更不要说主动与人说话，就算再不喜欢别人，也不会主动施舍一句话。她想起第一次见到何遇的画面，也是在医院。那个时候一睁眼，便看到何遇站在阳光里，像个高大的勇士。她真的很不喜欢他，所以不理他的时候，就躲进了被子。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
想到这，她笑了，看来这半年里，自己真的改变了很多。
“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顾念白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也笑了。
“念白，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你那么了解我。”白茕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明明他们相熟的时间不长，明明即便相熟了，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也很短，为什么他总能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还是假装的自己真实的自己，被自己藏起来的自己。他统统都知道。难道精神科的医生都有这种天赋吗？
“我说过，在你不认识我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顾念白还是那句话。
“那是什么时候？”还是问过的问题。
“你自己想。”还是那个答案。
白茕也很无奈：“我本来就精神有病，你还让我想，明显是欺负我。”
“这招在我这没用，你不如说说看，你为什么要假装失忆不认识何遇吧。”顾念白坐在了白茕身边，给她倒了杯水。
“你不是很了解我吗？那你猜猜看。”白茕抿了口水，润了润发干的嘴唇。
顾念白很无奈，他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道：“你不想再和他住在一起了。”
白茕没有说话，低头喝着茶，似乎在等着他的下文。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出了什么事吗？”虽然他对白茕很了解，但这并不代表白茕愿意把心事都告诉他，大部分时间，他只能靠猜，正如此时，他声音渐渐温柔了下来：“其实你不用假装失忆，我已经和何遇说过了，他姑姑的病我会治，你和他的契约合同从我回来的这一刻起自动作废。”
“嗯？”听到这句话，白茕明显一惊，“念白，你……”
“惊讶什么？如今白从你体内出来了，我不放心。”顾念白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白茕突然想起了原先自己答应这个契约的初衷：“我以为我会调查出关于当年真相的一点线索，可是我和何遇住在一起之后，我未在他这里找到一丝线索。”她曾在何遇不在的时候，去过他的书房。可惜一无所获，而且看何遇的样子，似乎根本就没去过B城，又如何能和当年的事情扯上一点关系。
“或许吧。”顾念白不置可否。
“而且我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
“简宁送我的戒指和何遇手上的那只是一对。你说会不会太巧了。”
顾念白听到这句话，冷静地分析道：“据我所知，何遇手中的戒指本来就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东西相似这很正常。现在随便在街上的饰品店里都能找到这种。”
“可是简宁告诉我，这是他有记忆起就一直在身上的东西。你说何遇和简宁是不是……”白茕终于说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只是她还没说出口，却被顾念白打断道，“不可能。你别想太多了。”
“我还没说出口。”白茕有些奇怪他过激的反应。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简宁和何遇存在亲缘关系是吗？”顾念白道。
“不是。”白茕否认，“我问过何遇，他说，他没有兄弟姐妹，从小父母双亡，是他爷爷把他带大的。所以我想的不是这个。”
“哦？你确定何遇没有骗你？”顾念白嘴角一斜，似乎在笑。
“他应该没有骗我的必要吧。”白茕肯定，“简宁是被人抛弃扔在孤儿院的。所以我怀疑他的亲人或许与何遇的父母认识。”
顾念白叹息一声：“既然你怀疑，还想继续调查，为什么决定要离开何遇。”说这话的时候，顾念白都觉得离开这个词用在这怪怪的，可是不这样说，还能怎样说？
白茕没有在意那么多，她咬着嘴唇道：“我害怕。”
“白吗？”
白茕点点头：“她已经伤害了太多人，我不想大家因为我遭受伤害。还有你，念白。”
“我并没有因为你而受到伤害。而且那些伤害并不是你造成的。”
“不。我知道，我很危险。你无法否认，他们就在我的身体里。就算你站在医学角度，把他们定义成不同的人，可对于我而言，没有我就没有他们，我们一直都是一体的。如果可以，你把送进医院吧。”
顾念白听到这句话，第一次动怒了。他猛地站起身，脸颊涨的通红：“白茕。我不准你有这样的想法。我宁愿你和从前一样冰冰冷冷的。”至少你不会离开我。后面半句他没有说出口。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对于白茕而言，是被需要的，尽管她一开始是拒绝的，可是后来她信任他，相信他，依赖他。他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可如今她却告诉她，为了他好，为了他的安危，她要选择离开？
他怎么能容许……
去医院？那个恐怖的地方吗？白茕不记得，他顾念白还是记得的，当初自己就是在那个可恶的江医生手里救出了白茕。精神病人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在那样一个地方，就算没病也会的病的。
“你这不是在救人，你这是在放弃。”顾念白看着她，说出来自己一直以来的真心话，“白茕，你这样说，会让我觉得我曾经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的。你知道吗？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好起来。去医院？我做不到，你不要再想了。”
白茕就知道顾念白会拒绝，只是没想到他的反应会那么强烈。
她低着头，有些委屈，又有些自责，最后轻声道：“你以前不是和我说，希望我和你一起去美国吗？”
“你？”顾念白有些意外。
“如果我同样去美国接受治疗呢？”白茕看着顾念白的眼睛，第一次眼睛里露出了坚定的目光。仿佛做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顾念白有些意外，虽然曾经他提过很多次，但是白茕从来没动摇过。如今一个白一个何遇，却让她动摇了，他说不出来是高兴还是难过。就在他失神的瞬间，手机短信的铃声响了起来。
是老师的号码。
他立即打开了手机短信。
老师：念白。虽然我不能和你一起去中国。但是关于白小姐的病情我还是能够帮助你的。白小姐病例我已经看过了。虽然我不清楚这个白的人格到底是否属于复仇性人格，但是想要做融合治疗，必须找到当年引发白小姐生病的病因，这个病因应该就在白的身上。我不建议白小姐现在做融合治疗。
看着这段文字，顾念白叹了口气，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可放下手机，他立即笑着看着白茕：“白茕。”
“是出什么事了吗？”白茕明显觉得他的语气不对。
“目前你还不能去美国。”
“为什么？”白茕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