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杨毓环脸上的事故痕迹,他的脚下一软,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可杨毓环却象个没事人一般,大大方方地冲他招手了招手,向身边的人介绍说:“这是本部电影的原作者、大编剧萧瑟。”
说着,她用手指了指女一号,“这是本部电影的女主角莎莉,好莱坞的新秀。”
莎莉反应很快,礼貌地伸出手,“萧老师,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初次见面?
这四个字落到他的耳朵里,就象四根锋利无比的针,瞬间稳住了他即将陷入混乱的大脑。
他定了定神,忽略掉她伸过来的右手,冲她草草拱了拱手,冷冷地说:“你好!”
她笑了笑,自我解嘲道:“怪不得剧本设定在民国,萧老师还真有民国范。”
萧瑟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再说话,一旁的郭朗星迫不及待地开口了:“萧老师,我是饰演男一号的郭朗星,早就看过您这本小说,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了男主角,真是太荣幸了!”
萧瑟看了看郭朗星,嘴角微扬,主动伸出右手,和他单手相握。他注意到,莎莉愣了一下。杨毓环更是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说:“今天请诸位来,主要想介绍大家认识,方便以后交流,随便聊。”
鲍方冲好了咖啡,众人围坐在茶几旁的沙发上,开始聊了起来。
郭朗星是《明星制造》节目的冠军,第一次饰演男一号,兴奋得满面红光,而莎莉嘴边始终挂着淡淡的笑。
“我是菜鸟,您是大明星,演技上请您多多指教。”郭朗星点头哈腰地对着莎莉说。对方摆手回应:“不敢当,一起交流。”
“萧老师,第一次离别那场戏,女主那么不舍。男主表现只是淡淡的,会不会表现不出剧情的张力?”郭朗星问。
“男一号的感情是含蓄隐忍的,而且,他的感情是累积暴发的过程。”
……
听着萧瑟跟郭朗星两人的讨论,杨毓环冲着一直没出声的莎莉问:“你有什么意见?”
“没有,剧本很完美。”她迅速瞟了萧瑟一眼,轻声回复。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莎莉的目光,心里又开始翻腾,完美?她这是什么意思?
越想越觉得莎莉口中的“完美”,大有深意,他忍不住冲她道:“这是我第一次写剧本,有很多不足,正在修正。大明星说它完美,莫非是在讽刺?”
室内的空气一下子紧张起来。
莎莉脸色微变,但很快就冷静下来,“不,没那个意思。我不是一个挑剔的演员。”
“今天就到这儿,两位主演明早还要定妆,大家散了吧。”杨毓环胖乎乎的小手一挥,众人起身向外走。
“萧大作家,等一下。”听到杨毓环的声音,萧瑟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早上匆忙,她没时间报仇。这会有空了,她该不是要追究昨晚的事吧?
眼看着众人走光了,他才慢慢回过身,看着靠在沙发上的杨毓环,“抱歉,昨晚的事——”
“昨晚什么事?”她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我这个人,有一个好习惯,该想起的时候想起,该忘记的时候忘记。”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不愿意和女人打交道,可莎莉是女一号,人家夸一句完美,你却理解成了讽刺,你的神经要不要这么脆弱?”她语速飞快,看得出来,这话已经在她心里憋了半天。
他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作为局外人,她或许是对的,刚才他表现的确有些过了。可是,她哪里知道,自己这些年的伤痛,全部始于那个象天使一般美丽的女人呢!
“对了,我问你,今天为什么那么早就离开片场?”
“国内的编剧通常不是不用去片场吗?我呆在酒店,一旦你有修改意见,马上动手改。行吗?”他用迫切的眼神看着她。
杨毓环抬起右手抚着额头,叹了口气,“你不妨打听打听,圈内的人都知道我视编剧为电影的灵魂,我的每一部电影都是和编剧密切合作的成果。难道你不希望自己的作品得到完美的诠释吗?”
“当然。”他点了点头。
“那就好。你没有剧本修改工作的时候,就来片场,我们共同拍好这部电影。”她语气严肃,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认真。
他默默点头。看来,宅在酒店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回到房间,他查看手机,发现有六个未接来电,全是林东成打来的。这小子,还挺惦记他。他的心头涌上一股暖流。仰靠在床头,他拿起电话,拨了回去。
“阿瑟,到剧组还习惯吗?”林东成关切的声音传来。
他想了想,轻声说:“还好。”要不要告诉林东成,他见到白锦了呢。如果此时告诉他,只能让他为自己担忧,还是先不说为好。
“吃得惯,住得惯吗……”林东成象个老妈子,事无巨细地追问。
“哆嗦!我住单间,一切都好,照顾好林伯伯,没事别骚扰。”他假装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
“当、当”门再次被敲响,他打开门,站在门外的居然是莎莉。她冲他微微一笑:“萧老师,没想到你住在我隔壁。我的苹果手机没电了,您有充电器吗?”
看着眼前这个化成灰,自己都能认得出的女人,他的心里翻江倒海。这女人真可怕,居然装作不认识他,还若无其事地厚着脸皮上门搭讪。
“我支持国货!”他狠狠地瞪着她,吐出五个字,“啪”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他倚在房门后,听到脚步声远去,隔壁传来关门声,他忽然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自己的人生多象一部狗血电影,一开场,一对小情侣沉浸在爱情里,浓情蜜意,海誓山盟。忽然,剧情突变,女孩为了钱财,将男孩抛弃。从此痴心的男孩活在了地狱里,日日煎熬。如今,女孩衣锦还乡,跑到男孩面前显摆,还故意装作不认识他。
这是何等的讽刺?
他的心中怒意翻腾,只觉胸口堵得厉害,拿出运动垫子铺在地上,开始做仰卧起座。
汗水不断从脸上流下,他也不伸手擦,那咸咸的汗水流进眼睛里,刹得他泪眼模糊,他也不理会,只是机械地坐起又卧倒,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过了许久,他瘫倒在地,头脑渐渐冷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