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毓环伸手接过通告单，低头看了一遍，“整体不错，只有一个地方需要修改。明天第一场是晨戏，演员的化妆时间要提前，不然会来不及，把化妆时间从五点改到四点半，改完马上发到剧组微信群。”
萧瑟说了声好，转身欲走，身后传来杨毓环的声音：“等一下。”她一扭身进了房间，很快折返了回来，手中拿着一个黄色的卡通小鸡递给他：“这个闹钟给你，明早的时间我已经帮你设好了。”
萧瑟摆了摆手：“不用，我用手机定时。”
“拿着，作家都有早起困难症，手机铃声未必管用。千万别耽误了拍摄。”杨毓环一边说，一边上前几步，强行将闹钟塞到他手里。
举手投足间，她浴袍中的黑色内衣若隐若现，深邃的事业线令萧瑟感到一阵眩晕，他匆忙点了下头，逃也似地离开了。
回到房间，他拧开一瓶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嗓子眼要喷上来的火似乎消了一些。他扑倒在床上，把头深深地埋在枕头里。
这是怎么了？
自从被那个女人伤害以后，他还是第一次对女人产生这种异样的感觉。这几年，女人在他眼里，和狮子、老虎没啥两样。
况且，即便自己不讨厌女人的时候，胖妞也不是他心仪的款，为什么她会令自己心跳加速，头晕目眩，嗓子眼发干呢？
他想来想去，琢磨了半天，想到一个理由。会不会是明天要接手执行导演工作，心情过度紧张，才会这么反常呢？
对，多半如此。
想到这，他忽地揪翻了枕头，从床上爬了起来。糟了，只顾着胡思乱想了，拍摄通告还没发出去呢，他赶紧打开了剧组微信群，将通告单贴了上去。
凌晨四点，“喔喔喔……”一阵响亮的公鸡打鸣，把萧瑟从沉睡中唤醒，他迷迷糊糊地闭着眼摸索着桌头柜上的闹钟，没等摸到，鸡叫忽然停止了。
困倦中，他翻了一个身，继续会周公。
三分钟后，更高分贝的公鸡打鸣声传来，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鸡叫得一声比一声高，萧瑟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不管用，声音还是直击耳膜。无奈，他再次伸手去抓闹钟，突然脑中一个念头闪过，他打了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
天呢，差点睡过头了！
今天他要担负起执行导演的工作，早起有清晨戏，他必须赶紧招呼演员起来化妆。多亏这变态的闹钟，要不然，他这个夜猫子今儿丢人丢大发了。
虽然萧瑟跟在鲍方身后学了一阵子，但也只看到在片场的那部分工作。真正亲自尝试着做，他才发现这项工作背后的辛苦。
昨晚研究分镜头，逐个梳理准备拍摄的每一个场景和镜头，一直忙到凌晨一点，感觉自己好象刚刚睡着，又不得不起床了。
挨个敲了半天的门，把郭朗星和几个演员喊了起来。他拿着剧本，坐在一旁看化妆师给演员上妆，眼皮忍不住又打起架来。看看几个演员，也都是呵欠连天。
他从包中翻出一盒薄荷糖，给大伙一人分了两颗，众人才算精神了点。
片场，杨毓环跟在萧瑟身后，看着他指挥。
“摄影机位置找好，拍到男一号迎着第一道曙光行走的画面。”
“黄包车，要在男一号走到北门的时候上场。”
“烤地瓜摊摆放在这个位置。”
……
布置好场景，协调好服装、摄影、道具等部门的工作，指导完群众演员走位，萧瑟掏出手帕，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看向一直紧盯着他，但始终一言未发的杨毓环，“导演，安排得差不多了，你看行吗？”
杨毓环扫了他一眼，突然伸手指向早点摊，“那个卖早点的牌子，谁弄的，脑残呢，民国哪有简体字啊！”
道具小哥吐了吐舌头：“导演，我疏忽了，马上改。”
“你，谁给你画的烟熏妆？”她指着一个穿紫色旗袍的女群众演员问。
女演员一脸尴尬，羞答答地说：“我自个画的，不好看吗？”
“异想天开，马上擦掉，那年代哪有烟熏妆！”
……
听着杨毓环一一指出细节上的疏漏，萧瑟额头上又开始冒汗。
杨毓环看了他两眼，沉声道：“记住，我要求所有的细节都要充分体现民国的氛围。”
看到萧瑟一脸尬尴地点头，她笑了笑说：“不过，你第一次安排，算不错了，起码达到了照虎画猫的水平。”
听到她的评价，萧瑟的脸抽搐了一下，半天没言语。
神经紧紧绷了一整天，直到听到杨毓环一声“CUT，收工！”萧瑟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终于熬到收工了，他要赶紧监督各部门收拾整理好器材，好回酒店休息一下。
他离开监视器，加快脚步向前走去，脚下突然被绊了一下，整个身子不由控制地向前倾去。
萧瑟努力想控制住身形，但是没有成功，右腿膝盖还是重重磕到了地上，一阵刺痛传来，他不由皱紧眉头，蹲在地上，用手捂住了膝盖。
这时，杨毓环率先朝他跑了过来，看到他用手捂着右腿膝盖，连忙冲着场务喊：“小黄，搬把椅子过来。”
萧瑟忙说：“没事，只是磕了一下。”
很快，场务搬来了椅子，杨毓环把萧瑟按到椅子上，搬开他捂着膝盖的手，只见灰色的长裤膝盖处蹭满了灰，里面有血迹正在渗出。
“片场地上到处都是电线，在这混的人，眼睛都自带防卫功能。我以为凭你的智商，这点小事肯定不用提醒，想不到还是高估了你。”杨毓环一边埋怨，一边卷起萧瑟的裤腿，只见他的膝盖处变成了青紫色，血肉模糊，她忍不住又埋怨道：“萧大作家，你这是顾头不顾尾啊！”
“妈呀，幸亏不是脸着地，要不然就破了相了。”一旁的场务小黄看到萧瑟的伤口，大声咋呼。
杨毓环瞪了一眼小黄，“呸呸！胡说什么，破了相也比某人脸着地生下来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