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别人,她已经做的很好了,只是她那身衣裳与楼华的极不登对,若说楼华如清泉寒水般干净空明,那锦笙便是翩然的彩蝶,鲜艳明媚,美得妖孽却摄人心魄。
我越看越觉得楼华像一个人。他们同样孤傲自许,或者说,他们是同一类人。
若仔细算起,我和他应当有半年多不曾见面了。我走之后,他也来找过我,不过,当得知我过得很好后他又离开了。他将他最宝贵的东西给了我,却没问我需不需要。
其实,我也是挺后悔的,我就不该遇见他。如果不遇见,事情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他也没必要为了我离开,或许他会像楼华一样孤傲且快活的活着,终究是我对不住他。
那天,我要下山时,他叫住我,问:“秋堂,世人千万,你在等哪一个?”
我不知如何作答,只笑笑,未说话,他见我如此,长叹了一口气,还是放我走了。
那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他头一次面露期待的问我,而我却连个答案都给不了他。
那天晚上,我陪明珠站了不知多久,直到后来我站的双腿发麻,才扶着吊秋千的麻绳坐下。而此刻,戏台上哪里还有楼华和锦笙的影子?其实,他们早就走了,只是明珠还傻站着不愿离去罢了。
后来,我陪她做了一件于她来说很疯狂的事,她上了那个戏台,但她却没有在上面唱戏,她知道,她没有那个资格。
她做梦都想和楼华唱一出戏,可是,她得有登上戏台的资格啊,她说,她以前只在戏台周围打转,并没有真正上去过,因为她觉得自己不配。
但在我看来,其实没有什么配不配的,只是你自己想或不想的问题。戏台子建来就是供人唱曲练戏用的,若不让人练戏那还建它做什么?只是,三六九等的观念在明珠心里扎了根罢了,所以她怎么都觉得自己不配,怎么都觉得自己低锦笙一等。
夜逐渐变深,有寒蝉鸣叫的声音,亦有院里汲水车滴滴答答的漏水声,几道声音交错,在夜里似乎格外和谐。
明珠在戏台上站了许久,就这样干站着,什么都不做,我也上去,站在楼华刚刚站着的位置,才发现原来从这里是可以看到明珠坐着的秋千的,只是被石窗遮住大半,看得不是那么真切而已。我陪她站会便拉她回去,跟她说第二天还要早起,她倒是听话,很爽快的跟我走了。只是离开的时候愣是回头再看了几眼,她是真的渴望站在那台子上,因为,那是楼华一天之中待的最久的地方。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早早就过来把我叫醒,然后凑到我耳边,好像很神秘似的说道,“昨晚的事,你可千万不能跟别人说啊,太丢脸了。”
尽管,明珠说得很轻描淡写,但一看就知道她故做轻松,因为她的眼睛出卖了她,眼睛红红的,不用问也晓得是昨晚回去后哭过了。我看着她莫名心疼,这真是个傻姑娘。
我点了点头,明珠就忽然笑了,此时的她,如一个得了蜜饯的孩子。
戏班红了之后,李班主也随之立了许多新的规矩,之前李班主为了赚钱整日的都排上了戏,一天唱十几出只为了能多赚点打赏。但现在不同了,因为有锦笙在,那些戏迷开始预定位子,虽然看不到燕不归,但能看见他的徒弟也是好的。
李班主开始调整演出的时间,一天只演四个时辰。基本上每天的压轴大戏都是锦笙,不过有些时候也是别人上台唱。倒不是锦笙不想唱,她当然也是想在别人面前多出风头的,可是李班主不让。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不能让锦笙一次唱多场,这样会让人感到厌烦。”
李班主很懂得抓住戏迷的心,也很懂得怎样向戏迷展示锦笙,他十分清楚,戏班能有今日全仗着锦笙,而锦笙之所以能红又是因为燕不归。燕不归一戏难求,那那些不怎么富裕出不起价的人只能来看锦笙。虽说锦笙不是燕不归,但她好歹是燕不归的徒弟,虽说她目前还无法和燕不归相媲美,但好歹在戏迷眼中她是唯一一个能将燕不归模仿的那样像的人。所以李班主要想抓住这点大赚一笔,就得先保证戏迷对锦笙的兴趣。
等明珠收拾好去找锦笙对戏词的时候,锦笙在戏台旁的亭子下和另一名女子说笑。那女子叫上官,我很她并不熟,我进戏班那天并没见着她,只是后来打过一次照面。明珠说她就比我早进戏班两个月。人很聪明,锦笙很喜欢她,她见此硬是要认锦笙做师父,锦笙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后来这件事就传到了李班主耳里,李班主听后甚是欢喜,能再培养出几个新人对戏班来说也是好的,若是锦笙收了徒,再加上燕不归和锦笙自身的名气,估计又能让戏班红上一把,毕竟那是燕不归的徒孙。
尽管锦笙表面上没答应上官,但她还是一口一个师父的叫着,整日有事无事的献殷勤,真真把锦笙捧到天上去了。